<>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已大半个月过去了,出使凤羽国的队伍到达凤羽国后停留三天,虽然其中有些小波折,但花希影也不是吃素的,还算顺利的完成了两国交涉的任务,已于十日前踏上了归国的路程。
算算时间,再过三天,便能回到京城,而如今,早已进了秦越国的边境,对秦淮雨来说,最危险的路程已经过去,但仍旧不能大意。
这几日,凌婳月根本就是数着指头算日子,凤魂卫来报,出使队伍进入秦越边境的时候,她算是落下了半颗心,可正因为如此,李秋影也该动手了。
这段时间,盯着李秋影的人来报,李秋影还算是安分,可越是这样的安分之下,才隐藏着更加大的风暴。
凌婳月叮嘱所有人,这三日之内不得有半分懈怠,可她永远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大半月的时间,一切都在变化着,一切却又好像都没变。
欧阳千夕还是朝堂将军府两头跑,偶尔夜观天象时遇见夜里散步的凌婳月,两人静静的聊几句。
百里玄因为太子离京,难得的清闲了下来,可某日将军和夫人的回归,让百里玄的清闲早早的到头,将军和夫人比起凌婳月来,倒好像更喜欢百里玄一些。
张寒星偶尔传来秦殇最近的消息,多数是不见人影的。
苑香已成了挽香楼的幕后老板之一,一般很少再登台,苑香的美名,也成了一段过去,很快被新来的美人取代。
阿奴仍旧跟着管家学习将军府的一干事物,做的越来越熟练,管家隐隐透露有收阿奴做义子的意思。
阿瀛自那日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刚刚重新热闹起来的映金阁再次清冷了下来。
而慕容止,凌婳月在将军府后门遇见他几次,总是月升而出,月落而归,两人相顾总无言,却又好似有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凌婳月好几次都看见他脸色有些苍白,身子好似也瘦弱了几分。
宫中,媚贵人依然受宠,可是却宠不过秋妃,秋妃怀着六个多月的身孕,却更显风韵娇美,秦殇像着魔了一样,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宝贝,百般放纵,如今她不但手握后宫大权,就连朝堂之事都会偶尔插手,惹得一些忠义老臣连连不满。
如今已近年关,待太子归朝,就要准备过年了,宫中看似平静却波澜汹涌。
今日,正是大好的晴天,一个月前的那一场大雪早已化的干干净净,大半个月来再无一场雪,却总是阴天,今日难得的太阳露了脸,凌婳月让芝兰和玉树将书房的书都拿出来晒晒,省的来年太潮湿招了虫子。
而她自己,则拿了一柄刻刀,寻了上好的菩提子,正在菩提子上一刀一刀仔细刻画着经文。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整个人都好似笼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一般。
这段时间,她大多都是这么过来的,她让人寻来最好的菩提子,亲自刻上心经,打算做成手串,送给秦淮雨的,算是给他第一次出使别国完成任务的奖励。
慕容止站在院外,看着如此静美的她,突然有些不忍心走进去。
方才他得到消息,秋妃的杀手袭击出使队伍,队伍损伤惨重,花希影重伤,太子被杀手刺中要害,不治身亡。
凌婳月没有觉察他的到来,仍在专注的刻着经文,唇角带着满足的笑意,那双眼眸中隐隐的期待,让慕容止几次抬脚,却几次都没有走进去。
“慕公子?”玉树搬书出来,正看到了慕容止,他已不知在院外站了多久。
凌婳月抬起头,唇角的笑意消失,却只是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慕容止只得抬脚,进了院子:“月月,我有事找你。”
凌婳月放下刻刀,面上一片冷然:“何事?”
“我方才得到些消息…”他在思索,怎么说,她才会不那么难过:“你答应我,你听了之后,一定要忍住,可好?”
凌婳月突然感觉心口一痛:“到底什么事?”
“出使队伍今早受到袭击,损失惨重,花希影重伤不省人事,而太子,太子他…”
“雨儿他怎么了?”凌婳月一下子面色惨白,焦急的抓着慕容止胸口的衣襟,慕容止缓缓开口:“太子他被刺中要害,不治身亡。”
“月月!”慕容止瞬间接住凌婳月猛然倒地的身子,看着瘫软在他怀中的她,突然怀疑起来,他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凌婳月只感觉耳朵一片轰鸣,眼前花白一片,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就连心口的跳动,好像都停止了。
“月月,月月…”隐约的,好像有谁在叫她,可是她不要听见,她不要看见,会痛,会好痛!
可凌婳月还是一点点恢复了知觉,她茫然的看着慕容止:“容止,容止,你在骗我是不是,你骗我的是不是?”
慕容止敛下眼眸:“对不起月月,这是真的。”
“不可能!”凌婳月猛地推开慕容止:“有那么多人保护雨儿,他怎么可能会死,怎可能!”
“出使队伍中,早就混入了李秋影的人,他们里应外合,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太子又腿脚不便…”
“够了!我不信!”凌婳月踉跄着起身,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我不信,我不信,凤魂卫没消息,宫中没消息,我不相信你。”
可眼泪却决堤了一样,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凤魂卫和宫中都会收到消息,月月,接受现实吧,这都是真的,太子他…”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凌婳月倒在慕容止怀中,在他怀里突然放肆的大哭了起来。
慕容止从不会骗她,他的消息一向比别人要快,他说雨儿死了,他说雨儿死了…
“呜呜呜呜呜…慕容止,雨儿,我要雨儿,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雨儿,求求你,救救雨儿,我什么都不要了,慕容止,求求你救救雨儿…”
慕容止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弄湿了衣衫,在这寒冷的冬季里,眼泪浸透衣衫沾上他的肌肤,清凉刺骨,他却宁愿再冷一些,再痛一些,若是能替她痛的话。
“呜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对我不公平,雨儿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让他去承受这些,若是我不争了,我不要了,是不是老天就能将雨儿还给我…”
芝兰和玉树也难过的停了下来,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明白自家郡主为何对太子那么上心,可如今见主子伤心至此,也该明白,那该是一种类似亲情的喜爱。
两人悄悄退了下去,却在走出院子的时候,遇见了着急走来的百里玄。
“百里公子,您现在进去不太方便。”
百里玄往里面看了看,眼眸微微有些黯淡:“郡主已经知道了?”
两人点点头,退下,百里玄却站在院外,一直未走。
也不知哭了多久,凌婳月直到再没了半分力气,慕容止才抱起她瘦弱的身子,将她抱到了卧房内的床上,她已哭的睡着了,双眼肿肿的,脸色依旧苍白的很,睡梦中,也好似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慕容止就坐在她床边,紧紧抓着她的手,为她传递一点点的暖意。
她一向坚强,今日却不管不顾的大哭一场,足够看出秦淮雨在她心中的分量,也好,哭出来总是好些。
半夜的时候,凌婳月才醒了过来,眼睛依旧红彤彤的,无神的看着顶上的床幔。
“你醒了?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慕容止小声的问,她不哭不闹的样子,倒是更让他担心。
凌婳月无力的摇摇头。
“要不再睡一会儿,你身子有些虚弱。”
她微微侧目:“慕容止,你不是无所不能么?你让雨儿活过来好不好?”曾几何时,她褪下伪装和坚强,褪去高傲和尊贵,如此卑微的说出这样的话语,可慕容止,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生老病死,就算我是神,都无能为力。”
凌婳月绝望的闭上眼:“慕容止。”
“恩”
“容止”
“恩”
“不要走,好吗?”
“恩,我不走”
这个世界上,她能抓住的,到底还剩下什么?
“容止,我好累。”
慕容止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旁,轻轻摩挲自己的脸颊:“我陪着你。”
“还有,对不起。”
若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她会恨他吗?
会吧,大概。
“你知道吗容止,我经常会梦到你。”凌婳月重新闭上眼,嘴唇有些干裂,声音有气无力:“我梦到一座白色的宫殿在汹汹大火之中,你就站在殿前,将一把剑刺入了一个女子胸口处,那个女子穿着红色的衣衫,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你刺了那女子一剑,我的心口就痛,很痛很痛…”
慕容止将她的手抓的更紧了,脑袋没来由的一阵刺痛。
“有时候我在想,那是不是我们的前世,前世你刺了我一剑…”
“不会!”慕容止坚定的说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月月,我宁愿是伤害自己,也绝不会伤害你。
床上的人儿,已再次陷入了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