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凌婳月刚刚起床,芝兰玉树正伺候她穿衣服,外面小厮便来报,百里玄有事求见,芝兰为她穿了外衣,坐在梳妆镜前,一袭黑发如瀑铺洒在后背,镜中人,更多几分妩媚。
百里玄踏着晨光走进来,俊逸面容一如往昔醉人心魄,那空谷幽兰一般的高雅,让同为男子的芝兰和玉树都不免多看了两眼。
“有事?”铜镜前,芝兰为她绾发,利落的手法,完全不似出自男子之手,很快一个仙女髻已掌下成形,“就那支白玉簪就行”,芝兰听话的拿起白玉簪,将发髻固定住,简单而唯美。
玉树将她身后的散发梳好,柔亮的发丝好似透着光泽一般。
百里玄没想到进屋来会看到这么一幅景象,不免脚下一顿,然后双眼便看直了。
晨光中,她静坐铜镜前,镜中女子不施粉黛却娇颜似火,素白衣衫轻着于身却比华服还要绽美,简单的发髻如缎的长发,她带着几分晨起后的慵懒,少了几分雍容却更多几许妩媚。
百里玄不禁微微别开眼目,才让自己的胸口跳的没有那么快,“我来,是给你这个”。
他手中,拿着一个面具,那是月妃,七夕节中,所有未婚女子所要佩戴的月妃面具。
传说中,月宫中的神仙是掌管天下之神,月帝月妃常居月宫,守护着天下苍生。而月妃和月帝,便是千年前在七夕节中相遇相知相恋,可是后来月宫大乱,月妃不知所踪,月帝思念月妃,每年七夕节便带了面具,在人群中寻她。
月宫,月妃,月帝,只是传说而已,可是却成了秦越国的传统。
每年七夕节的傍晚,所有未婚男女都带上月妃月帝的面具,于千万人中,寻找自己的爱人。
凌婳月站起身,看着那雕刻精美的面具,却没有接,“看雕工,像是如今的雕刻大师鬼斧的作品,天下第一公子果然面子大”,鬼斧已久不动手,百里玄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你值得最好的”,百里玄轻声,落在空中几乎听不见,可是,屋内的所有人却都听见了。
这些日子,凌婳月怎么会不知他的心思,可是,她已经有了慕容止,“你还是送给别人吧,你的面具我不会戴的”。
百里玄身子一僵,“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你不带我的面具带谁的,女人,给!”强硬的将面具塞到凌婳月手中,他转身大步离开。
凌婳月手中拿着那面具,看着上面雕刻精美的五官,微微蹙起了眉。
月妃,当年她带着此面具寻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这面具从此改名“月妃面具”,那它就真的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吗?心口不知为何蓦然一痛,好似被扎了一下。
“主子,缘来有客至”,芝兰禀报,凌婳月随手将那面具放到一旁,七夕将至,她要忙的事还有很多,何必为了一个面具伤神。
匆匆赶到缘来,果然见秦殇坐在院内,只是今日他身后只带了小罗一人。
“秦公子这个时辰来,是要用早膳?”日落刚起,他是早朝结束就过来了吗?
秦殇看着迎面而来的女子,冰冷的俊颜微微缓和了几分,“今日来,只是给姑娘送东西”。
“恩?”
秦殇从身后拿出一个面具,同样的雕工,同样的精美,同样的五官和神情。
又是月妃面具。
“秦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秦殇看着手中的面具,双眼深邃,“听说七夕未婚女子要带这月妃面具,特来送给月姑娘,不知月姑娘会不会带?”
凌婳月微微皱眉,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送面具。鬼斧不是已不再动手了吗?
“多谢公子,只是公子似乎送错人了”,七夕面具,只有情人之间才能送的。有心上人的未婚男女将面具送给心上人,七夕节带上,于万千人众之中寻找自己的爱人。
如此打造的面具,必然是一对的。
“我将姑娘当做知己,送一个面具而已,姑娘不会拒绝吧?”曾经,有人问他要这个月妃面具,他却理都不理。
凌婳月静静的看着秦殇,双目清冷,面前的面具,如此熟悉,如此精美,曾经,她每年向他索要一次,他却从不给,当她不需要的时候,他却巴巴的双手奉上。
呵,真是可笑。
“若只是知己的话,那我便收下了,可是七夕之时,我不会带的”。
“随姑娘高兴”,说着便起身,“近日比较忙,改日再来尝尝姑娘手艺”,说完,便带着小罗离去。
凌婳月望着那离去的身影,目光越来越冷,桌上面具鬼斧神工,她却看也不看便对身后的丫鬟说道:“拿去扔了”。
既然出来了,她便不打算急着回府,如今七夕将近,街道上更加热闹了起来,她想走走,顺便去看看苑香,反正带了面纱,旁人认不出她的。
城中心广场上的舞台和皇室观景台已全部搭建完,诺大的广场中顿时充盈了起来,四周小商贩趁机占了地方,七夕那夜,生意一定红火。
大选已过初选,落选的姑娘没急着回乡,反而想要留下看看这七夕盛会,说不定入宫不成,倒是在这七夕时节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美貌女子确实多了不少,只是个个身后带着侍卫家将,让那些好色之人也只是敢看看。
夏末,太阳已没有那么毒辣,因此,躲过了一个剩下炎热的人们,纷纷趁着好天气走出了房门,商贩林立,倒是让凌婳月有了几分兴致。
一路慢慢行来,她身后也没跟一个人,只有剑十一在暗中保护着。
街道上很是热闹,她难得的出来走走,融入这熙攘热闹之中,心情也不错。
只是,却遇上了扫兴的人。
前方不远处,一片金色闪过,在这晴天日下,竟也晃耀了人的双眼,一顶金色软轿缓缓出现在人群中,前后四名轿夫全身金色衣衫,轿后四名丫鬟金色衣裙,就连她们手上拿的东西,都是闪闪金色。
顿时,人群中惊呼一片,个个望着那突然出现的金色软轿艳羡个不停。
凌婳月翻翻白眼,能如此招摇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
黄金公子,金照夕。
一处酒楼前,软轿停下,金照夕掀开轿帘走出来,顿时,街上众多女子纷纷捧心,他“唰”的撑开黄金扇,朝着人群中微微勾唇,邪肆而妖娆的笑容,让不少女子晕了过去。
而他,完全不理会街上因他制造的骚动,步子迈开,便进了那家酒楼。
凌婳月有些好奇,金照夕虽然喜欢招摇,却不喜随意走动,今日他进酒楼,一定是赴约,只是,是谁那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动他。
摇摇头,算了,她只是出来散心的。
蓦地,旁边一个卖首饰的小摊贩前,让她双眼一亮。她快步走过去,拿起一支桃花簪,反复看了起来。
那是一支白玉雕成的桃花簪,桃花形状极为简洁,白玉虽不是顶级,却也是不错,而且雕工精美,简单却雅致,她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慕容止。
这支桃花簪,若他带上,一定很好看吧。
“这支桃花簪多少…”
“老板,这桃花簪我要了”,突然,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话,微微转头看去,一张靓丽青春的脸便映在了她眼中。
那女子一身粉色衣衫,衣料华贵,相貌不错,却眼带刁蛮,身后跟着两名丫鬟,一看就是哪家官宦或富贵人家的小姐,可是她脑中却没有印象,那便是此次大选的秀女了。
那女子也不问商贩这桃花簪多少钱,吩咐丫鬟给了那老板一金,看商贩那惊喜的模样,便知这簪子他赚了。
“这簪子已经是本小姐的了,还不给本小姐?”
面纱下,凌婳月微微扯起了唇角,比她还张狂的小姐,她倒是第一次见呢。“这簪子是我先看上的”,其实也并不是非它不可,可就是看不惯这位小姐的跋扈。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她身后的丫鬟已经抬了眼傲慢的看着凌婳月,“我家小姐已经付过钱了,还不拿过来”。
凌婳月转动着手中的簪子,“谁家的狗”。
“你说什么!”那丫鬟破口大喊,上下打量着凌婳月,“别以为蒙了块儿面纱就装神秘,瞧你连个丫鬟都没有,什么身份!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那位小姐,略带几分怪嗔,却明显傲慢的说道:“青儿,低调一些,这里毕竟是京城”。
可那叫青儿的丫鬟一点也没有低调,“我家小姐可是山南第一首富方家的大小姐,刚刚通过大选初选,以后可是要进宫当娘娘的,还不识相些,这簪子被我家小姐看中可是它的福气”。
原来是出身商贾之家富甲一方的方家小姐方芬芳。
方芬芳不屑的看着凌婳月,好似跟她站在一起都失了身份,“罢了,看你可怜,红儿”,另一个丫鬟上前,方芬芳从红儿手中拿过一锭金子,“算是本小姐买你的行了吧?”
凌婳月还在把玩着手里的桃花簪,一双眼眸淡然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