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一天一夜过去,奚言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而安若飞也不回去休息,一直就这样守在床边,饿了就喝些清粥,困了……便伏在床沿浅眠片刻。
奚云和于骁实在看不过,终于将她劝回房中休息,可也不过两个时辰,她便又起身过来了。
在安若飞苏醒前的一天中,赵珩昱一直都在奚言房中照看,今日清晨,赵珩昱却迟迟未来诊脉,只是留守在此间的大夫逐一诊过,皆报大安。
安若飞将他们摒退下去,面带清愁地看向仍昏迷不醒的奚言,据他们来到寒水山庄已过去三天,可为何……他就是不醒?
门被轻轻推开,那晚守在安若飞身边的丫鬟小彤端着药进来了,她将托盘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地将药碗抬起,生怕洒出一滴,最后才递到安若飞手中。
安若飞用勺子在药汁中翻搅着,于嘴唇上试过温度后,便想在奚言身下加一个枕头,扶他起身喝药。
却听小彤忽道:“夫人,这是您的药,不是殿下的。”
安若飞自嘲地笑了笑,一直在此照看奚言,她几乎忘了自己也是病人,也需要服药。
将碗中漆黑的药汁一口饮尽,安若飞微微皱了皱眉,取过巾帕轻擦嘴角,又转头去看奚言。
思忖片刻,安若飞还是忍不住问:“为何,今晨赵庄主未过来诊脉?”
小彤面上掠过一丝犹疑,却还是如实道:“庄主也病了,在我们夫人院中休息……所以殿下的身子,除了几位老大夫外,便交给我们夫人调养。”
“你们夫人也会医术?”
安若飞并非不信任,只是赵珩昱的医术天下无双,可他的夫人到底如何,安若飞实在没底。
“夫人的医术都是嫁过来后学的,庄主将殿下的情况告诉夫人,殿下的身子便由夫人照看,虽不来诊脉,但夫人也不会出错的,您宽心。”
“哦……”安若飞微露了然,又问,“你们夫人嫁过来多久了?”
“不到两年。”小彤脆生生地回答。
“不到两年?”
安若飞不只是震惊了,是怎样的奇女子,才能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将一身医术从一窍不通练得炉火纯青?
“你们夫人姓什么?”
“姓冯,”小彤俏生生一笑,“夫人嫁过来的时间虽不长,但天资极好,庄主又毫无藏私,将一身医术都教给了她。庄主身子时常有不好的时候,每当庄主需要休养,庄中大小事务,一些疑难杂症的病人便都由夫人负责。”
“那改日定要亲自谢过你们夫人的……”
安若飞不再说话,小彤收了药碗,行礼后也退了出去。
门外庭中似是落了几只鸟,叽叽喳喳的声音透过窗户传来,应该是极好的风景,隔着门窗,安若飞都能闻到那股沁人桂子飘来的香气,可她却更愿意守在屋中,陪着奚言,一直等到他醒来。
安若飞只希望,他醒来的第一眼,能看到自己在他身边;也希望,自己能第一时间看到他那沉如瀚海的眼眸……
一连五日过去,奚言身上的伤口以极快地速度愈合着,可他的人却迟迟未曾苏醒。
而那位庄主夫人,也一次都未来诊过脉,只每日按时送来不同的药,要安若飞喂他服下,连那几名守在屋外的老大夫,都逐渐被庄主夫人摒退下去。
安若飞本想去问问奚言为何还不苏醒,可赵珩昱的身子似乎也不容乐观,本就受了赵珩昱的恩惠,安若飞也不愿再三叨扰,只能每日按时按量将药喂下去,其他能做的事情,便只有等。
……
第七日过去,奚云和于骁也都感到了蹊跷,他们本都是敏感的人,但一来寒水山庄名声远扬,二来,奚言身上的伤也的确在痊愈,未及七日便基本愈合,这几乎是神速。
但,奚言也的确还在昏迷,尤其是奚云,若不是于骁和安若飞拦着,他几乎要冲到内院,去问问赵珩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日清早,药还未到,小彤便出现在门外。
仍是那娇俏模样,隔着门槛向安若飞行礼后,小彤脆生生道:“夫人,我们夫人已设好茶点,请您移步内院相见。”
安若飞略一迟疑,随即便答应下来:“好,容我更衣后再走。”
一直侍立在旁的于骁眉头一蹙,这位庄主夫人,从不来诊脉,却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设什么私宴,稍加思索便对安若飞出言道:“您身子尚未好全,属下陪您去吧。”
安若飞本想拒绝,可于骁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道:“公子若是知晓属下怠慢您,定要责罚!”
安若飞明白他是不放心,便也颔首同意:“如此……也好。”
穿过曲径回廊,内院的院门已然可见,入目便是一方荷塘,只是残荷已枯,虬结缠绕的枯枝交错在一起,却平添不少萧索之感。
小彤见安若飞看向那荷塘,又笑着解释道:“原来到秋日,庄主总是要吩咐将枯荷悉数除去的,可自夫人来了以后,便说残荷冷雨也不失为一道风景,既是夫人喜欢,庄主便也将这一池残荷留了下来……不知道的都说寒水山庄的人癖好怪,知道的,都说是庄主对夫人情深呢。”
安若飞浅笑着轻轻点头,却暗自忖道,这本就神秘的庄主夫人……现下看来却更是个怪人,本是和合团圆的人,偏喜欢些萧索之物。
又过一片浅林,终于算是到那位夫人的居所,同荷塘一般,浅林中的树木也都只剩下枝干。
庄主夫人的院内,清冷梧桐正在落叶,满庭黄叶,却无人扫洒,只有玉阶上的几间广厦,倒还透着干净。
于骁到院外便停住了脚步,他知道自己不能逾矩,即使院中真发生什么,他也能在第一时间冲进去。
小彤替安若飞将门推开,侧厅榻上,一名女子斜倚扶手靠坐着,可她的身型容貌,却被垂至地毯的纱帘遮住了……但饶是如此,也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位美人。
屋中萦绕着淡淡香气,安若飞恍然觉得,此情此景……自己曾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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