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银装素裹。
许若的爸爸许有国带着行李,满面风霜的回到了家里,首先就把激动的许若抱了起来,对徐美说:“我回来啦,家里有没热茶,冻死我了。”
徐美高兴的脸上都在放光,连着点头:“有的,有的,我去给你倒。”
许若双手圈着老爸的脖子,看着老爸黝黑的脸,都是风吹日晒的痕迹,她在心里又一次唾弃上辈子的自己,一个自私鬼,只顾自己不顾家人的自私鬼。就因为小时候遭受的厄运,就自暴自弃,迁怒家人,自怨自艾,看不到爸妈的心痛和苍老。
许若越想越难受,她靠着许有国说:“爸爸,你幸苦啦。”语气有点低沉。
许有国听了,欣慰的笑笑蹭了蹭女儿的头:“爸爸不辛苦,我们小若长大啦。”
“嗯,爸爸,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将来让你和妈妈过上好日子。”许若坚定的说着。
“哈哈哈。”许有国大笑起来:“好,那我和你妈妈就等着享福了。”
许若也笑起来:“爸爸,我现在是六年级的学生了哟。”
许有国愣住了:“啥。”
“我说我跳级到六年级了!”许若在许有国耳朵旁边大声的说着。
这时候,徐美人拿着茶杯走了过来接着说:“是啊有国,你女儿上六年级了,刚开始我也不相信,后来还是我去学校办的手续,小若脑子聪明,看书看一遍就记住了。”
徐美人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登的一声,许有国的心也登的一下。
许有国看看老婆,又看看怀里过了年虚岁就十一岁的女儿,还是不敢置信的晃了晃头:“小若才十一岁啊?就读六年级?”
“爸爸,我期末考试还考了第一名呢!你可不要小看你女儿。”许若嘟着嘴:“妈妈,快把试卷拿过来,不然老爸不相信。”
“好。”徐美人笑盈盈的转身去拿试卷。
许有国咽了咽口水,才发现嘴巴干的厉害,他抱着许若坐在凳子上,拿起茶杯喝茶,却显得心神不宁,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回家,母女两个人就给他这么大的惊喜,这个惊喜太过于震撼,让他不敢相信的同时又隐隐期待着。
很快,徐美人拿着试卷走了过来,“呐,你看看。”
明晃晃的100分映入许有国的眼睛里,他单手接过,数学六年级期末测试卷100分!语文六年级期末测试卷100分!
“老爸,你现在相信了吧。”
许有国恍惚的点点头,随即就狂喜的说:“小美你看,小若她......两个100分啊!这真是......小若,你可真争气啊,爸爸以你为傲!”
一家之主现在明显激动太过,都语无伦次的。
徐美人和许若都没见过这样的许有国,都笑了起来。一家三口岂是快乐就能形容得了的吗?
高兴过后,许有国冷静下来,只是笑容还留在脸上不肯褪下:“小美,小若跳级这件事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说。”
“电话费多贵啊。”徐美人白了一眼许有国,又说:“女儿也想给你个惊喜,才没给你打电话说这事。再说了,给你打电话,你就能回家了吗?”
此话一说出口,气氛又沉闷起来。
许有国不是不愧疚的,抛下家到外地打工,一年到头见不到老婆孩子几次,但那都是为了钱啊。徐美人也不是不怨的,一个家,里里外外的操持着,有苦也无人说。
“好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摆着这张脸做什么。”最终,还是徐美人打破了沉默:“快点收拾一下,可以吃饭了。”
“好耶,吃饭喽。爸爸快来。”许若装作没听懂爸妈之前说的话,做出一番小孩的天真可爱,总算让两个大人又重新有了笑的模样。
一家人终于团圆,饭桌上摆了满满一碗的红烧肉,冬笋,扁豆,白萝卜,南瓜。前所未有的丰盛。许有国感叹:“还是家里好啊。”伸了筷子给许若和徐美人各夹了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肉。
许若笑嘻嘻的:“谢谢爸爸。”
徐美人也瞥了一眼许有国,心里也暖了起来。
夫妻两个有一年没见面了,这会说了许多话,徐美问在外面好不好啊,许有国就回答,好,都好,就是想家里了。许有国问你在家里好不好啊,徐美就回答,也好也好,田里的事也忙的过来,许若也不用她操心。
……
许若笑着听爸妈互相关心,心里暖暖的,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没有多少的印象,可能见过这个场景,却没有记住。等她长大以后,就没有见过爸妈这样温馨的时候了,绝大多数见到的都是对她的痛心疾首和恨铁不成钢。
时间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飞快的流走,等你偶尔想回忆的片刻才会意识到时间又过去这么多了。一生看似漫长,但一年一年过得何其快啊!
在许若上辈子短短的二十年里,她竟然找不到什么回忆是让她想起来还会笑的,她只是麻木的活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没有家,或许有,但她回不去也不愿回去。
这辈子的许若因为死过一次,因为知道时间流逝的恐怖,所以她在心里给自己装了一个倒计时,她在尽力的跟时间赛跑。虽然她对于未来还没有方向,但她绝对要让爸妈过得幸福,不再让她们伤心。
屋外,阳光明媚,透过窗,温暖在一家人身上,笑声可闻。
大年三十这天,一家人换上不旧的看上去还有八成新的衣裳,围着桌子,喝着咸香的天地粥,粥里放着豆腐,笋干,土豆,枣子,还有一根腌渍过的猪腿骨。
这是难得的美味,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季,捧着碗一口下去,暖手又暖胃。
因着昨夜下过雪,地面上覆盖着一层不薄的纯洁的雪。许若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这么大的雪了,上辈子的时候,气温一年比一年上升一点,在南方这里雪几乎已经绝迹,只能在电视里寻觅到雪的踪迹。
此刻的许若就像一个真的小孩一样,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留下一地凌乱的脚印,伴随着清脆的笑声,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午夜十二点,许有国抱着许若点燃了烟花,“啾”尖利的一声上升后,“彭”的炸开。不约而同的,天空传来数声烟花炸开的声音,震耳欲聋。可是没人在乎,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天空,璀璨的,绚烂的,短暂的,又重新升起的......
大约半个小时后,烟花才渐渐的消失不见,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
许若带着笑容入睡,她现在年岁还小,不适合跟大人一起守夜,许有国在女儿脸上轻轻一吻,带上了房门,并没有关灯,这是过年的习俗,要彻夜亮灯。
一年,在万家灯火中送去又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