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行跟上顾平月的脚步,将身上的外套取下,盖在她的肩头,“天冷,小心着凉。”
顾平月身子一僵,缓慢点了下头,“谢谢。”
若不是听到尹行的声音,她甚至以为这外套是彦擎披给自己的。
“要不要散散步?”尹行知道她心情不好,特意问道。
“嗯,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尹行便没再说什么,“那我送你吧。”
经历了刚才的那些事情,顾平月压根没有心情与人交流,她此刻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
“我自己回去吧。”她说。
尹行很尊重她的想法,点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顾平月嗯了声,慢慢地往前走去。
她走了几步后,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回头便撞见尹行带着担忧的眸子。
他塞给她一张名片,“这里有我的电话和住址,只要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
深秋的风很冷,但顾平月被尹行的衣服裹住,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她握住手心的卡片,下意识摩挲了下,扯开唇角轻笑一声,“好。”
跟尹行道别之后,顾平月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便回到了彦家。
想到彦擎跟墨媛做出的那些事,她就觉得受到了侮辱,心中想要搬离彦家的想法越来越浓烈。
她几步回到房间门口,按下密码时,听到了隔壁间传来的一阵痛苦闷哼声。
她手上的动作顿住,偏过头,仔细听了几秒。
的确是一阵受到痛苦的哼叫声,这声音还格外熟悉。
顾平月皱了皱眉,当即就发现了异样。
彦家的佣人大都尽心尽职,这个时间点本该处理家务,今天既不是节假日,又不是周末,家里却没有一个佣人。
没有主人的同意,那些人自然不会擅自离开。
想到这里,顾平月喉头一紧,循着声音源头找过去。
她在彦辰房间门口停下,耳边的声音愈加真实,来不及想太多,顾平月抬手就要开门。
但这个门上了锁,她打不开。
彦辰的声音带着颤抖,一声一声像刀子一般扎入她耳中。
顾平月试探地喊道,“彦辰,你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顾平月心下一急,握住门把手使劲摇晃,“彦辰,你快把门打开!”
痛苦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入耳中,可这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顾平月担心再拖延时间,彦辰会忍受不了,她四处寻找了圈,一把抄起旁边的灭火器。
几乎没加任何思考,她扬着灭火器,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门把手上。
虽然此刻躺在屋内的人是彦辰,可她的心却悬挂得很高,紧张到手心冒汗。
她动作不停地砸门,哪怕手掌已经被勒红,哪怕她体力不济,仍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终于,在她坚持不懈地砸门后,把手上的锁落了下来。
她快速开门进去,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
顾平月几步跑过去,看到他左手拿着一支药剂,正朝着主动脉注射进去。
顾平月心提到嗓子眼,一把克制住他的手腕,隔着一层衣服,仍能感受到他身上剧烈的抖动感。
“彦辰,你这是不想活了?”顾平月焦急道,“快停下来。”
彦辰浑身颤抖,双腿夹在一起,额头的冷汗一滴滴砸落在地上,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但他手中的注射器却固执地往下移动,哪怕被顾平月克制住手腕,也没有轻易放弃。
顾平月急了,一把打开他的手,将人从地上拖起来,大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彦辰面色惨白,皮肤上没有一丝血色,让人看着害怕。
顾平月一心想要将他拉起来,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再一次挣扎着握住了注射器。
彦辰咬牙,眼底泛着寒光,猛地抬手,将尖锐的针头再一次插入血管之中。
他身子猛然一僵,伴随着突然的蜷缩,身体越来越重,从顾平月怀中滑落。
顾平月这才注意到他还在注射,一下慌了神,抬脚便将注射器踢开。
彦辰面部五官扭曲到一起,明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仍要挣扎着捡起注射器的针头。
顾平月紧皱眉头,意识到跟他讲道理已经没了作用。
他应该是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才会沉迷于这般痛苦的自虐行为。
顾平月不愿看到他继续受到伤害,抬手敲击他的后脑勺,她力气很大,将人敲晕了过去。
地上的人晕倒了,但他面上的痛苦仍然存在着。
顾平月蹲下身,吃力地将人搀扶起来,稳住他的肩头,快速下楼。
她担心等救护车来会来不及,便一路飙车开到了医院。
一直到彦辰被推入手术病房,顾平月心中悬挂的大石头才放下去一点。
她疲惫地靠在病房门口,额头上还泛着汗意,缓缓喘气。
次日,彦辰醒了。
医生说幸亏将人送来的及时,这才能抢救过来。
顾平月一夜未睡,听到彦辰醒了,买了早饭来到病房中。
彦辰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穿着病号服,手中捧着一本书,靠在床头看着。
顾平月将早饭放下,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将阳光放进来。
彦辰不适地眯眯眼,放下书,看向了顾平月。
哪怕见识过彦辰疯狂的样子,顾平月也没有用异样的眼神去看他。
“我买了粥,你要不要吃点?”顾平月口吻平常地问道。
彦辰平静地看着顾平月,眼神有些涣散。
“喝水吗?”顾平月又问。
彦辰摇头。
“嗯。”顾平月淡淡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事情叫我就好。”
她说完就要离开病房。
彦辰喊住她,“你难道不好奇么?”
顾平月脚步顿住,回过头看他,“好奇什么?”
彦辰轻笑一声,“我昨天做出那样的举动,你就不问问原因?”
顾平月扭过头去,“人人心底都有一些过不去的坎,既然你自己也知道那是错误的,只需要慢慢想通就行。”
彦辰淡漠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光,他对这个嫂子倒是多了几分兴趣。
白色床单上撒下一缕金黄色的暖阳,天知道他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他将自己的心困在黑暗里,肉体和灵魂在深不见的黑色中行走,久而久之,便也忘了温暖是什么感觉。
他盯着床单上跳跃的碎光,忽然道,“陪我说会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