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白露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子终于忍不住了,她狠狠地咬了两口手中的馒头,满脸挑衅地看向了年老太太,“这粮食是我爹我娘辛辛苦苦种的,鱼也是我爹和大哥从河里捞的,我和我娘凭什么不能吃呢?我爹娘心善,不去计较这么多,但是,你可别以为我也像我爹娘一样,是个能随意被你拿捏的软柿子。”
“闺女。”年子富顾不得自己被砸出血的额头,一把被捂住了白露的嘴。
而林氏听了这么一段话,亦是被惊出了一生冷汗。
“露儿,别胡。”林氏一边拦着白露,一边心翼翼地看了年老太太一眼。
年老太太在年家横行霸道了这么久,忽然被白露这个丫头骂了和狗血淋头,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当下,年老太太插着腰骂道,“好你个丧良心的兔崽子,没人要的下贱玩意儿,老娘……”
“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怎么能跟我这样话呀!”白露挣脱了年子富的束缚,顺着年老太太的话有样学样地道,“我的个老爷呦,我上辈子上造了什么孽呦!奶,你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词,难道就不嫌烦么?”
“你!”年老太太气急,可又实在找不到什么新鲜词来骂白露,只好睁大了眼珠子狠狠地瞪向了白露。
“奶,你看我也没用,反正我的都是实话。”白露平静地道,“我娘她怀着身子还要起早贪黑的为这个操持,可奶,你做了啥?我二伯娘她又做了啥?你们每不是在炕上嗑瓜子就是去邻居家串门,你们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娘和我吃饭?”
闻言,谷雨和文洋皆用无比崇敬地看向了白露,似是觉得白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大伯身子不好,本来就是个什么重活儿都干不了的。
再加上大伯娘去世的早,大伯没人照顾,这些年来就越发干不了活儿了。
而二伯和二伯娘又是从来不会做活的。
二伯家里的两个儿子,那更是个好吃懒做的。
虽他们一直在学堂读书,可是那圣贤书里的却是一点儿都读不明白的。
至于她们的叔,那就是个不着家的。
当年,他硬是要娶一个花楼里的姑娘为妻,年老太太什么也不肯同意,年子贵一怒之下,索性带着那姑娘离家出走了。
这些年,谷雨和文洋一共也就见了他不到五次。
可以,如果没有他们爹娘撑着,年家早就散了。
偏他们的爷爷奶奶还是个偏心的,有什么好事都只会想着他们的二儿子。
要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他们的娘明明已经为这个家付出很多了,为什么奶还是这么不喜欢她呢?
而年子富听了白露的话,有些内疚地垂下头去。
林氏这些年来为他所受的苦,他都心知肚明。
其实不仅年子富心知肚明,就连年老爷子对此事也是清清楚楚的。
只是他虽然清楚,却仍旧没有把年子富夫妇放在心上。
在年老爷子看来,只有读过书的年子华和会赚钱的年子贵才能给他带来荣耀和富贵。
至于年子荣,就算他再没用,那也是他和钱氏的第一个儿子。
对于这个儿子,他们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期待,所以即便年子容一无是处,年老爷子也不忍苛责于他。
而起年子富一家,年老爷子可就没有这么宽容了。
这年子富又没本事又没钱,若再不为家里出点儿力气,那可不就真的是白养他一场了么?
可以,年子富变成今这样的包子性格,除了因为年老太太的压迫以外,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年老爷子那默许的态度。
家里的活总要有人做的,年子富一家不做,那又该让谁来做呢?
可今,白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此事了出来,年老爷子便不能再装傻了。
他拍了拍年子富的肩,有些自责地道,“子富啊,爹知道,这些年,你和你媳妇儿的确受了不少委屈。可是,这不也是迫不得已的么?你大哥身子不好,二哥又是个只会读书的,你这个做弟弟的又怎么能不帮他们分担一点儿呢?不过你放心,等你二哥出息了,他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到时候,让他给你请两个佣人回来,你们一家也好歇一歇不是?”
听了这话,年子富有些动容的吸了吸鼻子。
他握住年老爷子满是老茧的大手,略带哽咽地道道,“爹,一家人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呢?儿子做这些事还不都是儿子该做的么?露儿她年纪,好多事情她都不明白,爹和娘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闻言,白露却是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
眼下,年子华还只是一个穷秀才的时候都已经看不上他们了了;更别提等年子华当了大官,会帮着自己一家发家致富了。
最最重要的是,就凭在退亲文书上写得那比狗爬还难看的字迹,白露也不相信年子华真能当上什么大官。
可白露不信,年子富却是信的。
年子华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童生了。
那时候,就连夫子都夸他日后一定能飞黄腾达。
所以即便年子华现在还只是个秀才,年子富也觉得他的二哥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年老爷子见年子富还算懂事,便也不再多什么。
他又握了握年子富的手,这才欣慰地道,“你能这么想,那爹也就放心了。这色也不早了,你还是带着孩子们去休息。明一早,我们还要去牛家村送鱼呢。”
看着年老爷子那略带期许的目光,年子富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其实一直都不多,只要他爹娘肯多看他一眼,那也就足够了。
原本,年老太太还想再骂白露几句的。
可自家老爷子都发话了,她也不好太过放肆,又狠狠地瞪了白露一眼也就罢了。
白露亦懒得和年老太太废话。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她还是乖乖地和年子富回屋去了。
可她刚一进屋,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叫了一声。
“露儿,你是不是饿了啊?”林氏温柔地揉了揉白露的脑袋,一脸关切地道,“你这孩子一都没吃东西了,可别饿坏了肚子才好。”
可林氏话音刚落,自己的肚子便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林氏听到肚子叫的声音,不由得就羞红了脸。
如今她肚子里还有个的,这不吃晚饭还真的是吃不消呢。
看着林氏那温柔婉约的样子,年子富只觉得心中一痛。
他觉得自己的确该为林氏做些什么,可若真让他去向年老太太要吃的,他又开不了这个口了。
正当年子富手足无措的时候,文洋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粗粮馒头,“娘、妹,你们吃馒头。”
林氏见状,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这儿子明显是怕自己饿着,所以特地将自己的晚饭留了下来。
可是文洋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能吃了儿子的东西呢?
想到这,林氏便笑着推辞道,“娘不饿,这馒头还是你和露儿一起吃。”
“娘,那怎么行呢?”文洋抚了抚林氏的肚子,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你现在还怀着身子呢。就是饿着谁,也不能饿着你和弟弟啊!这馒头,还是你和妹吃。”
“娘不饿,你们吃。”
“我也不饿,你和妹吃。”
白露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好半,她才声问道,“娘,我们为什么不能吃院子里的那些鱼干啊?”
“那怎么行呢?”林氏率先摇头道。
紧跟着,年子富也低声解释道,“那鱼干是要卖了换银子的,我们怎么能吃呢?”
“为什么不能呢?”白露反问道,“爹,那些鱼不都是你和大哥一起捞上来的么?”
“可是……”年子富挠了挠头,一时间竟不知什么才好了。
家里的鱼干,全部是要卖去白沙镇换钱的。
有了这些钱,年老爷子才能供二哥和他的两个儿子继续读书。
大家对于此事早已习以为常,现在白露忽然问他们为何不能吃鱼干,年子富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白露解释了。
白露看着年子富那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她不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能吃那些鱼干。
白露穿越而来,脑中早已继承了这幅身体原本的记忆。
她之所以这样问,无非是想让年子富好好想想,这些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的观念,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理所当然呢?
当下,年子富虽然没有话,白露却也知道他已经在心里动摇了。
“可是什么呢?”白露眨巴着自己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继续对年子富洗脑道,“爹,为什么二伯和二伯娘他们就有饭吃,我们和娘亲却没有饭吃呢?”
“对啊,爹,二伯和二伯娘从不做活,可奶却一次都不他们呢。”
闻言,谷雨和文洋也愤愤不平地看向了年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