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小平津的路程有些长,但何咸并没有觉得无趣。
这三日的时间里,他遵循着东方朔的逍遥哲学,心胸渐渐豁达放开,感悟着路途上的风景。冬日的萧瑟并未令他低糜,他反而每日都面色和煦,向每个人露出笑容。
然而,当看到小平津已遥遥在望的时候,何咸的笑容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焦虑:都已经四天了,他还未看到第三位永久召唤来的武将前来向他报道。并且,他也不知道这一次永久召唤,他得到的增益是什么。
不过,就在他准备同无名和平阳公主私下说一下此事时,忽然便听到身旁贾玑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喊声:“兄长,快看,父亲亲自前来迎接我们了!”
何咸抬头一看,只见前方果然出现了一支步卒,擎着旌旗、带着锣鼓陈列在小平津营门两侧。当前一人面容清癯,颌下微须,笑容清淡温和。
此时的贾诩,虽然仍旧低调,但身上却还没历史上那等装痴卖傻、深藏不露的深沉。似乎,看到自己得意弟子归来,他也难抑心中的喜悦之情。
贾玑第一个便纵马奔向了贾诩,何咸等人自然也不例外,下达了令部下加速前进的军令后,他便也纵马追随在了贾玑的身后。
只是一看到贾诩父子相见的情景,何咸不由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贾玑奔到贾玑面前后,当即翻身下马,对贾诩施了一大礼。可见此番征伐之后,贾玑也成熟了不少,更侧面感受到了父亲的韬略能力,由此,他随后一番话可谓发自肺腑:“父亲,孩儿回来了!此番河东一战,孩儿不时想起父亲教诲,深有感悟。”
贾诩自然也高兴地点点头,前去扶起贾玑问道:“悉文呢?”
正在起身的贾玑身子一下便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贾诩,愣愣问道:“父亲,你跟孩儿说实话,兄长是不是乃父亲亲生骨肉,孩儿只是父亲在路边捡来的?”
贾诩一听这等混账话,托着贾玑双肩的手猛地就放了下来:“竖子!你跟悉文在河东苦战旬月,就学会了这样气老夫?!”
扑通一下倒在地上的贾玑,那可是委屈至极:“哪有看到亲生儿子回来不激动,反倒先问弟子的?父亲如此偏心,怎能怪孩儿多想?”
这时何咸也下了马,听到贾玑又在讨打,赶紧上去一脚踹在贾玑屁股上道:“去去去,校尉寻在下,必然有要事相商,你在这里耽误什么事儿?”说罢这句,何咸也施施然地拜在地上,开口道:“弟子拜见师父,恭贺师父荣升校尉,祝师父仕途高歌猛进。”
归来之时,贾诩已被董卓擢为讨虏校尉一事,何咸已然知晓了。名义上董卓擢升贾诩是因为贾诩练兵有方,但实际上,何咸和贾诩都知道,这不过仍旧是李儒想让贾诩继续看着何咸的一点小手段罢了。
汉代军制,都尉和校尉的官秩虽然名义上是平级,但实际上校尉要略高半格。主要体现在都尉是地方州郡编制类官员,而校尉则是中央编制类官员。如都尉董卓便可直接任命,而校尉他则要上表天子任命,虽然不过是个形式问题,但可见差异了。
这样将贾诩稍稍升那么一下,正好可以令其继续统御何咸。可何咸明明知道贾诩没有进军仕途的心思,他却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在贾诩面前讨贱。
故而,一听何咸这等祝词,贾诩更是连扶都不扶。也学着何咸的模样轻踹了一脚,打趣道:“竟说些混账话,你们了两个,没一个让老夫省心的!入营之后,速来老夫帐中报道。”说罢这句,贾诩转头就走回了军营。但转过身后,这只老狐狸还是没憋住偷笑了起来。
“恭贺公子大胜归来!”
贾诩一走,那些前来迎接的士卒,便敲锣打鼓开始呼喊起来,气氛相当热烈。尤其看着追随着何咸出征归来的袍泽,得来的战利品都用车拉。这些人一个个更就开始炸了,转口呼道:“恳请公子下次出征,务必带上我等!”
“机会有的是,尔等不必担忧。”重新跨上战马的何咸,便如领导下乡一样挥舞着手,喜气洋洋地对着这些红眼士卒回道。
入营之后,何咸当即便将安顿之事交由了那些曲侯负责,他则带着平阳公主、无名、柳媚儿、徐晃、许凉和吴匡等人,步入了贾诩的营帐。
徐晃是在汾河大捷,因手刃郭太的大功,被何咸上奏擢升为了佐军司马,已与许凉、吴匡两人平级。至于贾玑,更是早就在帐中等候了。
看到何咸再次拜见,贾诩坦然受了这一礼,令这些人都坐下。随后,贾诩那清冷睿智的眼神,略过了何咸和平阳公主等人,投在了柳媚儿身上:“柳姑娘,关东之事,想必你早已知晓了吧?”
何咸诧异地看了贾诩一眼,没想到贾诩早就知道了柳媚儿的身份。
不过,柳媚儿的反应倒很平静,起身从容自如地回道:“回校尉,妾身自然知晓。”在何咸军营里已习惯了畅所欲言的她,这时候隐然也有几分女策士的风范了,回答地不卑不亢。
贾诩的眼皮垂了垂,似乎没想到这位少女会有如此气度,由此,他随后便开口道:“既如此,老夫便烦请姑娘将此事讲述一番。”说完这句,贾诩又看向身后的贾玑:“也好让犬子知晓,老夫为何上来便问悉文的消息。”
贾诩的语气很轻松,但早知历史轨迹的何咸、平阳公主和无名三人,面色却不由凝重起来。唯有徐晃、许凉还有吴匡三人,还是一副懵然不知的模样。
而柳媚儿的神情,则更加凝重。只不过开口之前,她倒是先向何咸这里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丝歉意——关东之事,因为机密异常,所以没有李儒的允许,这些时日柳媚儿一直在瞒着何咸。纵然她这样做一点错都没有,可不知为何此时被贾诩点破之后,她就不由心虚了起来。
何咸倒是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得意:在此之前,柳媚儿可是没有这等情绪的。这样的举动,说明这位美女已然开始在意自己的喜怒了。也由此,他不由更加坚定了走东方朔路线的决心,赶紧将柳媚儿给收了。
“三日前,东郡太守桥瑁诈冒三公移书,传檄关东州郡。檄文上历数相国罪恶,称天子被危逼,企望义兵,以释国难。”
柳媚儿一言落下,满帐皆惊,纵然何咸、平阳公主和无名已然猜到关东动向,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时,仍旧感到有些震撼。
臣子诈冒三公书信,传檄四方共举义兵,在这些人耳中,自然是以下犯上,祸乱天下之举。但对于何咸这等知情之人看来,这更是一个信号,一个天下大乱的信号。
这个乱世,不管何咸是期待还是抗拒,它终究在历史的车轮滚滚碾动中如期而至。自此之后,皇权将不复威慑,群雄割据四方,一个人吃人的弱肉强食时代,就此缓缓地、悲惨地、壮烈地展开
而震惊过后的何咸,忽然就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丫的,自己那第三位永久武将到底跑哪儿了,那货该不会被关东群雄拐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