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握在手里,大当家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马步一开,虎气一出,枪尖直指田曼!
“你以为把老子灌醉,你就是秋风寨的主人不成!老子告诉你,没门!”
田曼缓步面向他浅笑,
“寨中之人十去七、八,二当家的人头在此,你三当家的你恐怕没机会再见到了。”一派儒雅随和之感。
她身后跑来一个端着一个托盘的人,揭开黑布凸显一颗新鲜的头颅。
大当家的虎目欲裂,
“老二!田曼,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杀我弟兄?!”
“好一个无冤无仇。
这么说吧。山下是我军区,你打劫那里我灭你,天经地义。”田曼手背在身后,站直了身子一身正气。
如不是一身白衣血染,她当真算一个豪侠。一边小弟们目光徘徊在两人身上。感觉跟那个老大都能混到饭吃。
关键是怎么吃到折扣饭,两个老大可不能打起来啊。
“那也是你贪赃枉法在前,我劫富济贫我没错!”大当家的爆呵一声,一身气势睥睨天下。
奈何田曼就跟没看到似的,无动于衷。
她也不想打。对方一股子蛮力。赢了也不讨巧。
眼睛往边上一瞥,一群倒戈了的小弟胆寒。
一人看到此处小心翼翼跟田曼说,“大人无心做大当家的,小的斗胆称呼你声田将军。
“田将军,我们大当家的他真是劫富济贫的,雷州那边有名的义士,要不是被征兵也会躲到山里,我们当家的他不愿手上粘老百姓的命。”
“是啊,田将军,我们也是听到你贪。。。有不少钱运到这里来藏着,你那名声那样我们也是一心想着劫富济贫,压根不知道什么军区不军区的。”
“我们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二当家不是说田将军她要造反,我们黑吃黑。。。”
一人看起来不那么聪明的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拖到一边拳打脚踢。
大当家看人这么念他的好不禁红了眼眶,“老子这辈子有你们这群弟兄值了。”
“田曼,老子着了你得道无话可说,这些弟兄老子必须让他们安全。”大当家的看了下天色,
“弟兄们,我拦住她,你们各自逃命去吧!”
人皆感动的热泪盈眶,“大当家的,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一起走个屁!再晚她哥带人来了一个都别想跑,别管我快走!”
人感动的腿都软了,“我们跟大当家的生死与共。”
大当家的看他们这反应有点不对,猛的转身,邓宝热腾腾的已经站在他身后。
邓宝淡淡一看指着田曼的枪尖转向了自己,眼里杀气乍起。
只见邓宝面上似浮起一个诡异的微笑,接着一枪向挥来,大当家的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哥,早啊。”田曼乖巧一笑。
那有往人脑门上砸的,醒来不会变白痴吧。邓宝下手也够黑啊。
“早啊,回村吃饭吧。”邓宝阳光一笑。
看来来晚了呢,危险已经解除了。。。夭寿了,妹子竟然割人头了。。。
两人笑呵呵的头前走着,带着大批俘虏和略少的物资回到村子里。
餐桌上。
“二当家说是瞧着我贪来的财宝来的,我觉着闻风而来的人不会少,解决一个山寨还会有更多山寨出现。”田曼累了一宿,肚子很饿,菜嚼两下就咽下了肚。
“以此做为练兵的靶子很好。”
邓宝神色平常的说。眼眸余光看了眼鱼子瑜的空位:
这小子下山也不知咋了,也不应该被吓住了,上桌吃饭都要人去请。
田曼嚼着菜叶,“我有个新想法。
人员择优往边界送去,跟西戎兵打才能练出真正的铁军。这做为暂时的营地,来人只要愿意都可参军,不愿送去挖矿,等人都撤走再放。”
“好主意,这才是有谋划啊。”邓宝点头道。突然觉着妹子有当军师的脑子,可惜了,去不了战场。
“先选一批底子最好的,出去谋一方土地,现在什么都少,无主之地多。”
邓宝无言,田曼所想的已经超过了他能思考的范围。
“妹子,你跟哥说,大哥他还活着么?”邓宝满眼都写着:你别骗我,我知道。
没有食欲了,田曼刨了最后一口粥,放下碗。
“李缺还在找他,有点呛。有人在针对青石会四象堂的堂主,冯家想参一脚,位置能占一个占一个,总得知道下手的人是谁吧。”
“我参军日子长,不清楚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大哥遇到了什么。但这淌水想是凶险异常,你虽聪明却不得不多做堤防。”
邓宝眼神颇有深意。田曼移开目光,眼帘垂下。
将公主拿去当药引子,亏那些邪修能想出来,看老娘不把你们窝给点了!
“放心啦,咱家有军队就什么都不用怕了,靠你了哥。”田曼撑着脸笑嘻嘻道。
“我也就这点本事能拿的出手了,交给我吧。”
“嗯。”
“对了,村子里有个叫阿姐的人,她家有孩子生病了你吃饱了就过去看看吧。她的枪法有点意思。”
田曼闻言眨了下眼睛,“你不早说。”说罢转身回房取出药箱。
邓宝单眉下压觉着那里不对,扭身去再看田曼一眼。
出来的果然还是那个样子。
“妹子,回去把衣服换了。”说着还嫌弃的直挥手。
田曼不悦的低头一看,雪白的衣服上好像在番茄酱泥潭里爬出来似的。血迹已经干了,果然应该由小弟来做摘除新鲜首级的事情。
全身都是血气,很难受。
转头看见鱼子瑜磨磨唧唧才来吃饭,田曼也不客气了,“鱼子瑜,去看看你阿姐家的情况回来跟我说。我得去收拾一下了。”
没赶上饭点的鱼子瑜接了邓宝给的果子,跑出了门。
“采芸,你没吓到吧。”田曼进房间看到小姑娘,目光自然的注意她的手指,“不要碰水,很快会康复的。你去吃点东西吧,我要用房间。”
采芸声音细入蚊蝇的嗯了几声,侧身往门口靠,田曼进门就把袍子脱了随手仍在了椅背上。
邓宝眉头紧皱,唉声叹气,招呼采芸进屋吃饭便不再去看田曼。
亲卫将水和洗浴用具送进房间,很自然的退了出来。我们已经习惯被各种指挥了呢,谢堂主。
门里的田曼却不怎么满意,“看来专业的事情还是要找专人来做,冷死了,为什么他们打水总是比体温低两度啊。”
不敢停留,田曼不多时便出了浴,裹上浴袍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斜睨一边备用的清水,田曼指尖绕着发丝。
“嘶。”
脑袋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洗干净了头发,拿了块吸水的布使劲搓干。
凉水过身,仿佛灵魂都被净化了。
“田道长,子瑜哥哥回来了,阿姐家的孩子被房梁给砸伤了腿。”采芸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田曼应了声。
换好衣服,手脚麻利的将药品准备好,提起药箱出门这回没人拦着了。
再次来到阿姐家,房子已经被摧毁了多半。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战后焦土是这副惨样吧。田曼心理承受能力就比盛世之人强一点,最后也只悟了个‘随便’。
甩了下头,将侵扰的思绪弄散,田曼面无表情的看着阿姐,
“带其它孩子出去玩吧,一会儿就好。”
阿姐神情一滞:这人。。。有点冷。
不多时小孩子的腿就被包扎好了,田曼提着药箱出来放到地上,
“听哥哥说,阿姐昨夜杀敌英勇,我想见识一下阿姐的武功。可以么?”
虽然在问,田曼已经拿起院中长枪摆好了架势。
“那就试试吧。”阿姐不太愿意,招呼孩子们进去屋子关上了门,转身去拿枪,与此同时木门后一双双好奇明亮的目光探出。
阿姐双手握着红缨长枪,呼啸的风便从残影的招式出来。
你来我往只在几个呼吸间。
田曼还想再练练,阿姐很合适她现在的水平,但是她还有很多别的事都比这个重要。
阿姐也看着孩子,根本无心恋战。
“阿姐,我此番离去便难再回来,你方才用的枪法很像我的一个朋友用的,可否告知我,你相公的姓名。”
此话问出,阿姐明显紧张了,挣扎下说出了个普通庄稼汉的名字。
田曼缓歪头:不像在说谎。
“想必是我多心了。以阿姐的本事这再找不出第二人,我希望在我离开前阿姐能当上女队头领。时候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阿姐目送她离开,屋子里的小孩疯跑出来抱住她的膝盖。
一个包子脸的小女孩仰着脸,小脸红扑扑的,“阿娘,阿爹什么时候带新棉衣回来?”
“乖,娘在不会叫你们受冻的,进屋吧。”
一晃眼就到了原定临行前两天,被点名的人以开始准备行囊。
“大当家的,部队生活怎么样啊?”田曼得了空闲,伸手拍了矮坡先过的光头的肩膀。
十几天青茬都没冒出来,光可鉴人。
“你可别叫我大当家的了,我叫萧南山,现任第一大队队长,手下两千步并,五百预备骑兵。请将军指示。”说罢一个军礼,田曼看他正经的样子怪不好意思。
“马会有的,都是好马。我都要走了,聊会儿呗。”
田曼开了两坛好酒,一人一坛抱着喝。
“好,喝!”萧南山看是田曼给的酒心里犯怵,不多久以前田曼就是带着这东西上山,然后就没有秋风寨了。无奈这酒就是比别家的香。
一口气干了半坛。
“西戎那边姓萧的多么?”田曼抱着坛子没沾酒。
“你当是野地里的瓜那么多,祖上属皇室那脉的才能冠这姓。我没啥本事不认得几个字,带了五千兵到顶了,可父辈有大功劳得了这个赏赐,我沾了光,有儿子自是不能姓萧了。”
田曼点点头。
父辈立的大功劳,十几年前也只有西戎国跟赤龙国那场灭国之战吧。
“将军你可别乱想,西戎跟很多部落都打仗的,我们那是在跟北凉得的功劳。”萧南山在此数日,只是明白进到了什么地方。
身边都是赤龙国的民,他吃饱了撑的才会往民怒上凑。
最近山头上新来的土匪都是为财而来,杨善果真只是一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没散布出去。
要不是需要支持,拿军队过境路引,她都不想回益州见司空浑。
一晃半个多月,但愿谢京江这个盟友把马留住了。
“北凉啊,那你很熟悉路了,冬天大雪封山也能找到绿洲么?”
“雪下的太大那就没办法了,非得经常来往的老人带路。。。”
两人盘腿在草地上叽里呱啦的聊天,聊远方的戈壁滩、大草原、伙食、牲口、商队、方言等等。
“子瑜哥,田道长那件白衣服料子可好看了,沾了那么多血都染红了,洗也洗不干净,她还要不要啊?”采芸手指拆了线,还在恢复。
鱼子瑜从一堆书文里抬起头,脸色略显憔悴,“她不要了,你要就拿去。。。跟她说一声吧。”
“哦。”采芸出去一趟又跑了回来,开心的一蹦一跳,“子瑜哥,田道长说她不要了。”
“东西在里边,自己去拿。”鱼子瑜低垂着脸瞥了脑袋。
采芸应了一声走进帘子后,“过一阵子我手好了定能将把衣服洗回原来的样子。
子瑜哥你说田道长得多有钱,才能把这么好的衣服说不要就不要了啊。是我我才舍不得送人呢。”
屋子在村子中央,本该最热闹却静的远离尘世一般。
采芸笑着高声说着话,看着榻上折叠整齐的白净衣服,金色的祥云纹晃的她眼睛疼。
伸手擦眼睛,一滑,抹下一手水。
信笺上韵开了一个个黑的、白的墨点,鱼子瑜默默将帖子揉成了团往背后仍,一堆纸团被打散。
不远处,萧南山喝的醉醺醺的,“将军,你回去把子瑜小兄弟带上呗,他会认字长的又好看,在这个小地方也太屈才了。”
田曼摇头,“他最熟悉这里的人,自然要留在这个地方,留在这好些。喝。”
酒坛一撞,萧南山哈哈大笑,“你还怕有人反了啊,给我十条命我都不敢,还有谁敢啊。”
“那你帮我看着场子,待往后成了事,我给你封地,后辈接着姓萧。”
“哈哈哈,我等着!”
萧南山压根没把田曼的话当真,听着非常豪迈,非得痛饮一番方能抒发心中所感。
喝酒旷了一天工,邓宝看她要离开了也不说她什么。
“哥,阿姐她最近怎么样了?”
“她在教场。”邓宝冷酷的回答道。
田曼‘切’了一声,骑马直奔校场,路两边晃过去的是风。
“田将军!”
到了地方下马欲问人在何处,转眼就被女孩子们包围了,田曼想哭。
不远的山上,一匹雪花马、一匹斑点红马在低头吃草。
“子瑜,这会儿出来挖野菜被发现了不好吧。”阿姐嘴里念叨这,旁边的篮子却满满当当的。
“不打紧。”鱼子瑜专心的找野菜,清澈的眸子一如初见。
采芸提着篮子,一会儿看远方一会儿往两人位置瞟,头发柔软的贴在脸角,嘴角一抹笑仿佛吃了糖。
忽然她的笑容止住了,目视远处,“田道长来了,子瑜哥,阿姐!”
“子瑜,你不是说她不会来这么?”阿姐慌张的看着篮子。
鱼子瑜摇头,他也想不出田曼怎么会忽然来校场。
采芸以跑到他们跟前,“她定是来找子瑜哥哥的,阿姐,我们走吧。她不常来这山上,我们走的掉的。”
山下田曼将马缰绳栓在了树干上,手放在眉上远眺了一番路况,嘴角翘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看到这方天地,她从灵魂深处都在颤抖。
或许不是隐藏受虐倾向,而是狩猎!
她在山间奔走的速度之快,以至于阿姐和采芸躲起来都险些被她看见!
“鱼子瑜·,你·怎么在这里?”
田曼本以为上山能看见阿姐的,眼一扫被挖的面积,目光犀利的看向鱼子瑜身侧一片树林。藏猫猫,爱了!
“挖点野菜,你或许就不回来了,吃点山上长的吧。”鱼子瑜看田曼想他走来,心脏狂跳。
“屈才了,你这样优秀的人才用来挖野菜,要城里那些爱财如命的伯乐知道不扒了我的皮才怪了。”
每颗树都恰好能挡住一个不算胖的成年女人,这生态也太好了吧。
“没你说的那么好。你到山上来为什么事?”鱼子瑜眉眼带笑,目光与田曼对视他更是吃了蜜一般甜。
田曼有些疑惑,“你捡到钱了,笑了这么好看。”
“没,山上那有那些。”
耳尖泛红,山上静的很。
“也是。”田曼笑道,将心念收回注意树那边的动静。
鱼子瑜看着她越走越近,直到擦身而过,心跳狂跳之后一阵疲惫。无法呼吸。
“逮着了。阿姐!”田曼大叫一声,树后面阿姐吓的脸色一白。回头一看,采芸也在。
“田将军,我。。。”阿姐羞愧的看着一篮子野菜。
田曼才玩开心了一点不介意,“没事啦,我天亮就走了,今天休息一天你咋玩都成。”
“多谢田将军。”
“对了,你考虑的怎么样。女队要是没拿得出手的人,我哥一准在我走后把队解散。你说怎么办阿?”
“女队不会散的,我已经向邓将军审批通过了,我现在已经是女队队长了。”
阿姐眼神坚定无比。
“那,你的那些孩子?”
“有人帮忙带,我很放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有一片我等族人之天地!”
田曼拍拍她的肩膀。“好样的。”
采芸神色复杂,“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山去吧。”说罢去拉鱼子瑜的衣角。
她的心更疼。
“你俩个先下去吧,我跟他还有点话说。”田曼遗憾的看着阿姐丰收的篮子,心里直呼错过了。
“将军。”鱼子瑜抱拳一礼。
“哦,你知道我要训话啊。”田曼不感意外,慢腾腾往山下走,“我留你在伏龙是因为这边事情真的非常需要你。
阿木大叔那边你是回不去了,万一闹翻我希望你能在我这边效力。”
“司空大人与将军一路人怎会闹翻?”鱼子瑜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被田曼点破有是另一回事。突然感觉不妙。
“我是说万一,你无需那么紧张。以你的聪明才智,你要走的路完全可以自己选择,你选那边我都支持。”
“子瑜不敢。”
田曼不言,拿出一块玉垂到他眼前,“我见你第一面都觉着这玉适合你,所以差匠人赶工了,可都没有适合的机会送你。收下吧,当交个朋友。”
“这很贵吧。”鱼子瑜勉强一笑,眼角还带来些许红,看起来有点楚楚可怜。
“二两银子,不算贵。我有路子买到便宜的玉。我说出来你该嫌弃便宜了。”
“谢谢。”鱼子瑜释然一笑。
朋友。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田曼带着人马以出去伏龙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