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少年抬起头来,看见了正在自家门口悠闲自在,好似主人家一般的陈珂。
少年生的秀气俊朗,唇红齿白,眉心还有道细长的鳞片。只是他如今傻傻得愣在原地,眼里全是迷惑和惊异。
“头生龙鳞,身上还有淡淡的妖气,看来这就是慕容家的后生了吧。”陈珂观察着少年,在心里暗暗猜想。
果然,一个下人打扮的小厮从公主府里钻出来,他一见少年,便高兴的喊道:“池少爷,您回来啦?”
说罢便走下台阶,要给少年扑尘。
少年点点头,一边接受着小厮的殷勤,一边还谨慎的看着陈珂,似乎是准备上来询问。
可还没等这少年开口,那帮他收拾完衣角小厮就先跑到了陈珂面前。
“贵客大爷,公主她催您进去呢。”小厮把腰弯成直角,恭请到陈珂。
陈珂点头表示知晓了,然后就跟在这少年后面进了慕容家。
看着这小伙儿走在自己前面不停回头,一副表面尊敬却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陈珂就想发笑。管他呢,反正等下老龟肯定会给自家小主人解释清楚的。
穿过栽着一片古木的中庭,老龟果然迎了出来。
“池哥儿~”老龟拄着杖子,亲热的喊到少年。
“龟爷爷。”少年也迅速回应,还主动用手扶着老龟,怕它摔了。
“看来慕容家人口也凋敝的差不多了,估计只剩这男孩子了吧。”白泽在神识里看见少年竟然没有家人接待,再观察他和老龟之间相互的态度,得出了结论。
“怎么样?你办的事儿妥了吗?”老龟乐呵呵的,握着少年的手问到他。
被老龟这么一问,少年的脸庞却瞬间变得暗淡下来:“从梅岭到阳港,岭南六宗八门,没有一家收下采青护镖的手信。”
“哎,无妨无妨。”让少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说了坏消息,龟爷爷却一点儿也没有不开心,反倒自信满满的安慰他。
“快来随我拜见龙宫的大修士!”老龟拉着少年,就要把陈珂引荐给他。
“统领修士,这是我家慕容池少主。”瞅着慕容池给陈珂行了礼,老龟也陈珂给介绍道。
互相客套完,这老龟便兴冲冲的拉着慕容池进了厢房,估计是说明情况去了。
陈珂则找到了正在后花园里闲逛的琉璃。
“你怎么现在才进来?”琉璃这时正踩在两个蚌精的肩膀上,想去摘大树最顶上的一颗番石榴。
这慕容家的花园虽然少人打理,果木倒是长得很旺盛。
陈珂简单把遇到张耀祖的事儿说了,顺带将慕容家可能有求与自己一行的情况也告诉了琉璃。
“嗨~”,琉璃跳下大树,把手上的果子丢给侍女,“刚才你进来前,龟管家也帮我分析了个大概。”
“如果李家找的帮手是张耀祖的话,那和他们斗一斗,还真的挺好玩的。”
“这么说,你打算帮这慕容一家咯?”陈珂见琉璃话里并没有拒绝的意思,遂问道。
“左右还是我管家的二叔嘛。”琉璃摸着花园里古旧斑驳的栏杆,“看见他们家里败落成这样,我也有点不舒服。”
也许是刚才老龟待她的态度让琉璃有了什么感触,龙女决定帮慕容家一把。
“你放心。”琉璃还以为陈珂不太乐意,又摘了一个果子,亲自剥开了递给他。“只是采青护航去南海而已,不会耽误我们的行程的。”
“我也告诉了龟管家和下人,让他们不要透露你的身份。”
陈珂耸耸肩,表示随她的。吃完果子抹抹嘴,还夸琉璃挑的不错,惹得龙女一阵开心。
他无所谓,反正跟着张耀祖继续唱双簧,还有钱财可捞,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陈珂和琉璃两人玩闹调笑的时候,梅岭城的驿馆里,李吉却像个滚地葫芦似的被踹到了一张桌子下。
“蠢货!”蹬踹李吉的是一个半老的男人,他穿着暗金深蓝的华贵衣衫,身材精瘦强干,如今带着皱纹的眼里全是怒意。
“你险些毁了我儿的婚事!”老人火气未消,坐到一张锦榻上之后仍不断喝骂着李吉。
自己刚从阳港赶到梅岭,想看看手下办的如何,不成想却得知了李吉差点得罪东海龙女和张天师的事。
“主公,我们也没料到啊。”刚才李吉被踹到桌角,头上嗑出了一个血包。他顾不上捂住伤口,便先膝行到老者脚边哭诉道。
“岭南有化神高手的六大宗,八门派,老奴均派了人提前打点,那慕容池和老乌龟几日分头奔走也毫无结果,谁成想,中间会杀出一个什么东海的人马来。”
“行了!滚起来!”老者似乎受够了李吉的哭喊,将他喝骂起来道。“都是你们这些下人,平日里骄横惯了,才会目中无人,口出胡言,得罪于旁。”
老人语气稍减,努力抚平了自己的胸口。李吉见状,立马擦干眼泪,小心的从侍女手中帮老人端来了一杯茶水。
“哼。”老者接过茶水冷哼道。“这么说,那东海的公主只是顺带路过罢了?”
“回主公的话,从那公主的侍卫长统领和龙虎山张天师的对话里看,的确如此。想来那海中妖物也不会欺瞒鼎鼎有名的张仙师吧。”
“只是老奴担心,这慕容家会就势求助,让那东海的人马帮他们一把。”李吉还不忘为自己的行为找着解释。
李管家接下来神色一变,极小声道。“要不要小的提前发动,直接先灭了这慕容家?”
这些年自己和手下一直都在侵吞慕容家在梅岭附近的势力和产业。只要慕容家绝后,那么这些财富就都会归于阳港李家名下了。
“胡闹。”老者放下茶水,训斥李吉道。
他屏退了身边六个如花似玉的侍女,才接着开口:“那老妖小鬼一家,虽然已经有十年没拿到过海市的订单了,却总归没有从大夏的贡商名册上除名。”
“你若现在杀了他们,是要打大夏朝廷的脸吗?当着海公主的面做了款待她的奴仆,哪怕不是南海的龙族,你觉得同为海族的它们会没有反应?”
“就算不连累老爷我的性命,到时是拿你这些成百上千个狗奴才去顶罪?还是要花我李家辛苦几百年累下的家财来买通?”老者伸出戴满了宝石珠玉的手,拍着李吉的脸颊提醒他道。
“且等等吧。”老者惋惜似得叹口气,音色却又高兴了起来,“也不用太久,东海名头虽大,左右不过是个龙女而已。”
“我听闻龙族重男轻女。而和它南海做生意,带来实打实,金灿灿财宝的,到底是我们李家。”
“孰轻孰重,那群海妖还是分得清的。”
“等到他们脱离了那外来龙女的庇佑,今年也拿不到订单,那么他们就会从大夏的贡商名册上消失。”
“到时再动手。不过是乡民殴斗,打死了一家普通商贾而已。大夏和龙宫,又有谁,会在乎他们的生死,寻问他们的产业呢?”老者说到这里,苍老的脸庞已经挂上了胜券在握的微笑。
李吉狠狠的扇了自己几巴掌,直夸自己主公想的周到。
“眼下相助少爷娶亲方是要紧之事。”老者继续吩咐李吉道,“当然,采青之类的过场,也不能让他们出了风头。”
“所谓采青,是南方行商人家出门前的一种仪式。高攀野外,采摘枝叶以求风调雨顺,富贵平安。”在慕容家中,龟管家正在一间硕大的陈列室里,给陈珂讲解什么是采青。
这间木室古朴陈旧,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足足有上百件盘状玉器。
“当然,海市采青还有所不同,一是没有用低廉便宜的枝叶,而用贵重的翡翠玉石来代替。”如今老龟举起一方碧绿的玉盘,如数家珍的给陈珂介绍道。
“其二就是玉盘共有从大到小五只。能夺得玉盘者,每年海市就能在最前五位与南海龙宫商讨皇族的大宗交易。其中暴利,令人瞠目结舌,众海商趋之若鹜。”
“所以历年海市采青,众商行皆会雇请高人修士前去争夺,竞争激烈,因此亡命者屡见不鲜。”老龟的神情显得有些兴奋,自家已经十年没有出入过海市了,采青拔筹的荣耀更是失落了百年之久。
刚才它带着慕容池觐见十九公主之后,那东海公主竟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还派来侍卫队长相助,这让它看到了极大的希望。
“今年的海市恰逢南海龙王每十二年一次的大寿。恐怕争夺青玉盘,希望与龙宫交易的人会更多。”老龟咳嗽一声,还是把自己的顾虑给说了出来。“况且近年来的采青,都是南方的阳港李家在主持。”
“无妨无妨。”陈珂想起李家请的张耀祖,心里就差点笑出声来。
“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陈珂问到老龟。
“统领请讲,但凡能做到,我慕容家莫有不从。”老龟神色坚定。
“你是喜欢奇数盘子呢,还是偶数盘子?亦或者五只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