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现在那为扬族威他要带兵亲讨妖龙族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仙界吧,不知是否也传到了仙儿的耳朵里?
正想着,余光瞥见一青衫女子匆匆而来,他侧过身去待着她走近福身一礼:“小仙参见殿下。”
“百草宫主。”莫素渊动了动唇角:“你来做什么?”
“小仙……”陌怜犹豫了一下:“殿下大恩,还未思报,想着趁此机会,可能帮到殿下些什么?”
莫素渊弯起唇角靠在身后的桃树上抱臂看着她:“你说的不错,是本宫一手将你带来了这里,所以现在本宫得教你一个道理,你知何为明哲保身?”
陌怜蹙了蹙眉,有些失望:是,以卵击石明知不可为而妄想为的事情她也知道不该做,百草宫的仙子以及莫尘仙君都是这么告诉她的,只是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入了仙界入主百草宫成为这一宫之主,如今殿下逃婚在前又迫于情势与太子妃刀剑相向,她怎好独善其身坐视不理?于情于理于良心,都说不过去。
莫素渊长出一口气:“善自身,排除万难甚至不惜制造假象以善自身,有余力则助人。明哲而保身。这是本宫一向的处事原则,也是仙界生存之道。宫主有此心,我心领了,在此谢过。宫主请回吧,还望珍重。若有朝一日迫不得已继任仙尊,还望宫主做我的筹码。”
陌怜一愣:他的意思是……想继任仙尊?兵攻妖龙族,是他的本意?
难抑浓浓的失望,陌怜心想:原来与太子妃所谓伉俪情深,也不抵一个仙尊之位?
“是小仙多心了。”陌怜垂下了头:“陌怜愿从殿下安排。”
莫素渊继续抬头去望桃花飒飒落下,苦笑了下,忆起那日他只身闯入仙族军营要人,一来迫于他武力压制,也迫于他身份特殊,统帅天将何清终于将仙儿早已被送去仙界的事实交代了出来。
莫素渊当即火冒三丈,但是他这个人一身的傲气怎么可能跑去同王母服软,何况即便他服软也未必能见到她。于是莫素渊二话没说闯了天牢。
他确实见到了她,当他仗着一身的好武艺闯进天牢时,看到了被吊着双手遍体鳞伤血染白衣的她。
旁边坐着的是他的母亲,站着一排排为母亲肝脑涂地的影卫。
怒火中烧的他红了眼眶,将手攥成了拳,紧紧的,骨头咯咯作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孩儿知道错了,求您放过她!”
“知道错了?”王母云淡风轻的抚了抚手上的镯子:“瞧瞧,咱们未来的三界之主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求我呢。逃婚,说谎,私奔,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
“……”莫素渊深吸几口气,低声道:“母后说什么儿都答应,只要母后放了她。”
“好呀。”王母眯眼笑了笑:“哀家倒要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娶林幺幺?”
莫素渊忍了忍:“好。”
王母来了兴致:“继仙尊位?”
莫素渊又忍了忍:“可以。”
王母笑得和蔼:“亲自带兵攻打妖龙族?”
莫素渊没忍住:“不行!”
王母的视线移动至仙儿身上,莫素渊腾的起身,拔高了一个调:“好!”
莫素渊顿了顿:“但是事成之后我要仙儿。”
王母笑了:“渊儿,哪来的自信认为哀家会答应你?”
莫素渊也笑了,笑得比平时更灿烂:“母后不答应,那孩儿只好去问父皇了。”
王母闻言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椅子扶手:“混帐东西,你敢威胁哀家!”
莫素渊笑容不变,不知何时手中已有一把剑抵在自己脖颈动脉之上:“母后要不要试试看?”
“逆子!”王母气得起身:“你最好给我说到做到!”话落一甩袖离开,带走了一室的影卫,天牢静了下来。
莫素渊手中剑锋一转,劈开了架着仙儿的铁链,接住了失重的人儿,坐在地上把人小心护在怀里,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才分开多久……也只怪自己能力不足。
其实也只有这种无力感,才会让他对这至尊之位产生兴趣。
只是母后不曾想过,若他当真无情无义冷血独断的去执掌三界,众生还有什么盼头?天将如何肯服,服从一个……为了登上仙尊之位不惜血洗爱人族众,背叛往昔山盟的尊主?
他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化作了一把短刀,寒光一闪而过,仙血沿着掌心滑落,眨眼间短刀已经变做一盏玉杯,盛了一杯血。
莫素渊将这一杯血喂到仙儿嘴里,才注意到不知为何仙儿脸上满是泪痕。
晃了晃神,他笑了起来,揽了揽怀里的人儿轻柔地自言自语:“不怕,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没人能将我们分开。”
抱着仙儿起身的他脚步一顿,想到素皑宫还有个让她闹心的林幺幺,何况那里也将会是谣言的中心,反而在这里清净些,于是又将仙儿放了下来让她靠在墙角,将外衫脱下来给她盖上,又顺嘴一亲芳泽之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他自然知道自己那执掌三界叱咤风云的母后不会那么简单中了计,且极其有可能不会留着仙儿的命,他也没那么单纯的指望,那都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而已。但她既然要借妖龙族一事磨砺一下他,自然暂时不会与仙儿多作为难。至于他自己么,他早已决定好,明里带兵攻打妖龙族,暗地里培养下战友情谊。在战争中建立起来的都将是以命换命的生死之交,之后若王母依约行事最好不过,若不如此,他就逼宫。
这母子俩这头斗智斗勇斗得如火如荼,两人却都漏算了一个人,那就是另一主角,林仙儿。
仙儿自醒来之后自觉身上的伤不痛了,俨然已是痊愈了,低头一看身上搭着的外衫,当下知道发生了什么。
心下一凛,将那衣衫抱在怀里,仙儿苦笑一声:“渊渊,这次你竟也救不了我了?”
后来的几日,仙儿好吃好喝的好不惬意,只是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竟然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何况自己这几日的待遇确实好的奇怪,让她不由得联想了一下那天晕迷中恍惚听到的不完整的对话,几日来越是回忆仿佛越是清晰。
仙儿忙敲着牢门引来了狱卒:“哎哎哎,这位狱卒大哥,可以打听点儿事儿嘛?”
狱卒大哥喝着小酒慢悠悠走过来:“姑娘有什么事?饿了?渴了?尽管吩咐就是。?”
仙儿呆了一瞬:“不饿不渴,谢谢你。不过大哥我问你,太子殿下是不是来过?”
“啊。”狱卒大哥一脸你这不是明知故问:“那可不,殿下来时可势大了,把我们都给打晕了。”说这摸了摸后脖颈:“这殿下年纪轻轻还真有两下子,想起来都疼。”
仙儿急得打断他:“那后来怎样了?王母娘娘没有为难他?他有没有受伤?”
狱卒抬头灌了一口酒道:“嗨,这我哪知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了,这太子殿下来的时候还气势汹汹要英雄救美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全然不提,还……”像是意识到什么,狱卒忽然闭口转移了话题:“哎哟,酒喝多了,我出去醒醒酒。”
仙儿眼疾手快的把手伸了出去抓住了狱卒的胳膊,狡洁一笑:“你不告诉我,我喊非礼了啊。”
“……”两人僵持许久,狱卒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姑娘,虽然那小子是我们少主君,但这事做得确实荒唐。”狱卒下了恨决心似的摇了摇头道:“他去领兵攻打妖龙族了。算时间,也有个几日了。”
仙儿触电般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脸色骤变:卒役不明内情被屏退了,看来后来又被莫素渊一章劈晕了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狱卒看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愧疚的安慰了她几句叹着气喝着酒离开了。
但是仙儿知道,王母那天来寻她,其实是想让她配合她演一场戏,一场变心戏,她便撤兵不再追究妖龙族以庶女联姻之事。
王母是想尽了办法想逼得莫素渊继任仙尊之位,同时变成一个冷血无情毫无怜悯之心不再感情用事的上位者。但是却找错了人。
林仙儿是什么人?本就在妖龙族受尽欺凌,本就是因在母亲病榻前那一诺不得不掺合此事,但真论起来,整个妖龙族加起来,都未必有一个莫素渊来得重要。
王母施以重刑想逼她就范,因此才有了一身伤,后来重伤昏迷,隐隐约约听到了些不完整的对话。
如今联想起来,冷静睿智的仙儿明白,恐怕莫素渊是遭到了协迫,很荣幸,她自己就是被用来要挟他的筹码。
仙儿苦笑一声:“渊渊,恐怕只要我活着一日,你便只能离你所想要的越来越远。”
仙儿从头上拔下一支檀木簪,在手里把玩许久,远目天牢外,仿似能看到千万里外那个人,她吃吃的笑了起来:“渊渊若你将簪子再做尖利些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