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岳烟依旧像一个废人一样在床上躺着,这不是因为他还没醒来,而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陈雪儿临走时的眼神,折磨得他精疲力尽。
中午的时候,他才慢慢吞吞地起了床,粗略收拾了一下,就一直坐在凳子上发呆。
他这样坐着,想不到陈雪儿竟然来了,她的腿伤显然没有好,贾斌师兄跟着她,手机还提着半篮子水果。
岳烟看到陈雪儿的那一刻,心里百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自己心头像猛地挨了一闷棒,心房一阵颤动。
“你你怎么来了?”岳烟有些措手不及。
“我和你师姐来看看你。”贾斌接口道。
“你为什么没有说起过你和李海师兄一起追过一个贼寇?李海师兄为什么没有回来?”陈雪儿那双晶莹的大眼睛平静地看着岳烟。
那双眼睛以往是那么迷人漂亮,但在今天岳烟觉得有些不敢去看。
“那……那是因为我觉得李海可能已经杀死了贼寇,然后回去了,所以就没有说。”岳烟结结巴巴地说。
三人坐了不一会,陈雪儿起身就要离开。
“我相信你没有当逃兵,你也不要多想了,看到你没事,那我们就回去了。”陈雪儿平静地说道,然后将篮子放在桌子上,里面是鲜艳欲滴的葡萄和几个苹果。
岳烟本想留陈雪儿再待会,但看到她的表情,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
临走时,贾斌突然说道:“哦,对了,现在雪儿师妹不能教你练剑了,吴海师弟入门比你早一年,剑也练的不错,以后让他教你练好了。”
贾斌说完,就和陈雪儿走了。
岳烟呆立在当地,一动也不动,直至两人消失在视野里。
他不知道这是掌院的意思,还是陈雪儿自己的意思,不过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青松别院现在已经放弃他了。
现在的青松别院中,岳烟和吴海二人武功最差,让吴海来教剑术,那分明就是将二人已经放弃,要是两人在年底的教内大比中表现不好,就得被发配到黑火教的产业中去了。
不过在这之前,各别院还会举行一次年中的别院内部的考核,算算时间,今年的年中考核再过几天就要到了!
下午的时候,执法堂的弟子来找岳烟,岳烟被带到一间暗沉沉的小房间,岳烟进去的时候,陈雪儿竟然也在,她坐在一条凳子上,神色暗淡,似是若有所思,岳烟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都碎了,她勉强朝陈雪儿笑了笑,陈雪儿没有理他,只是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隔着一条长条桌,陈雪儿的对面坐着四五个人,其中便有李海的师父和执法堂的首座。这四五个人一脸悲愤严肃,让人不寒而栗。
执法堂首座沉声道:“坐下来说话。”这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没有丝毫情感掺杂在里面,让人很难受。
岳烟在陈雪儿旁边坐了下来,执法堂首座又道:“岳烟,本座问你,那天你到底有没有李海师兄在一起?”
岳烟顿觉头皮发麻,似乎要冒出汗来了,他硬着头皮道:“弟子见过,那时弟子和李海师兄追了一个匪徒进入林子,然后。。。。。。,然后我们打起来了,那匪徒一脚踢在我的后脑勺,我向前扑倒,额头正撞在一棵树上,便晕了过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执法首座“哦”了一声,就立马示意岳烟将额头伸过来,那位李海的师父也赶忙凑过来,两人仔细盯着岳烟的额头,看了片刻,李海的师父又看了看岳烟的后脑勺,岳烟心里一阵嘀咕,这离自己撞树好几天了,头上早就没什么痕迹了,不知道他们在看啥。
执法首座缓缓道:“你受伤不假,但又如何能证明你真的晕了,而且不省人事。”
“我能证明。”陈雪儿抬起头接着道:“当时我在山林中迷了路,一直在两天后,我在林子里发现了正在昏迷的岳烟。”
岳烟看向陈雪儿,见她满脸都是肯定之色,要不是岳烟亲身经历,他都几乎都要信陈雪儿的话了,转念心里又是一热,陈雪儿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在这执法堂替自己撒谎,已经让她冒了太大的危险。
李海的师父忙问:“有没有见到李海?”
陈雪儿接着道:“当时只有岳烟一人,并没有见到李海师兄”
李海的师父一听这话,将身体向椅背靠了靠,神色又暗淡了几分。
岳烟看在眼里,于心不忍,想要说出李海的下落,但看了看陈雪儿,终于忍住了。
执法首座看问不出什么了,就叫两人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教内气氛俨然变得紧张起来,各个弟子都准备着迎接考核,岳烟和吴海一起,将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岳烟将剑法练的滚瓜烂熟。
在这几天里,陈雪儿来过一次,不过很快就走了,她说现在贾斌师兄在指导她练剑,时间比较紧。岳烟没有强留,虽然他希望陈雪儿留下来,像以前那样教他练剑,但他觉得陈雪儿还是为前面那件事在怪他。
几天后,黑火教内五大别院同时展开考核,岳烟对自己充满了担心,虽然他知道自己会是最后一名,但在他的内心里,他真的羞于最后一名。
早上一起床,贾斌就将所有的弟子召集到青松别院的演武场,演武场的主位方向上不知什么人已经摆好了一排桌子,桌子的正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炉,香炉的两旁是各种当下的时鲜水果,正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令人谗涎欲滴。
一个弟子盘子里端着香和烧纸走向韩琪,韩琪接过香,转身肃穆地对一众弟子道:“大家跟我做。”
韩琪开始上香,然后是跪拜,众弟子都跟在他后面照做,接下来就是一系列冗长的礼拜仪式,在所有的仪式都结束后,考核才正式开始。
为了排定出场顺序,在比武之前都会进行抽签,每名弟子按照入门时间长短依次从签盒里面抽一根木签,上面都标有数字,数字相同的两个人则进行比试。
抽签结束后进行登记时,大家发现贾斌的编号竟然和岳烟的相同,这就意味着院内武功最高的弟子和最低的弟子将进行比试!
岳烟望着手中的木签一阵苦笑,现如今哪怕出丑,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根本就没有退路。
抽签结束后,岳烟看了看还在议论不休的一众弟子,就匆匆离开了,他要将剑法练熟,这样就不至于明天输得太难看,因为对战贾斌对他有很大的压力。
晚上,一想到明天的比试,岳烟翻来覆去睡不着,躺了一会,他索性穿了衣服,趁着月光走出了房门。
走了一会,岳烟依稀听到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传来说话声。
这么晚了谁会在这里说话呢,也许又是一个为明天比试而发愁的弟子,岳烟心里这样想着,准备离开。
突然岳烟觉得这声音好耳熟,竟似乎是陈雪儿的声音,同时还有一个男弟子的声音,不过听不真切。
岳烟一听是陈雪儿的声音,心里一阵疑惑,不由得走上前去。
“师妹你放心好了,我明天不尽全力好了,不会让他出丑的。”那个男弟子说道。
岳烟心中一震,“竟然是贾斌师兄!”他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们是在说岳烟,岳烟心里一阵感动,心说:“雪儿师姐果然没有忘记我,还给我说情。”
“雪儿师妹,你真好看。”贾斌突然说道。
“再说不理你了。”陈雪儿有些撒娇地道,紧接着陈雪儿突然叫道“你讨厌!”
然后就听到一阵拉拉扯扯的声音。
岳烟头脑中轰地一下,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一时没回过神来。
要不是他亲耳听到,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惨淡的月光下,前面的凉亭里依稀有两条人影坐在一起,举止很亲密的样子。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岳烟觉得陈雪儿对自己跟对别人不同,他也始终认为陈雪儿对他有那么一丝丝好感,但现在看来全是笑话。
岳烟几乎要冲上去问一问陈雪儿,但他还是忍住了,忍住心中的苦楚头也不回地回了宿舍。
第二天一大早,演武场上已经搭起一个擂台,擂台的主位方向放着三把太师椅,而其他三面则全部摆满了普通的椅子,这些椅子上坐满了弟子,而
韩琪和教内派来的两位中年武者坐在太师椅上。
弟子门讨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比武场上一片嘈杂,一时间竟显得很热闹。
韩琪站了起来,他今天穿的很庄重,紫红色的长袍华贵肃穆,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比武现在开始,下面从第一对开始比试。”
岳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韩琪说的第一对正是他和贾斌,既然抽签结果早已出来,那么他和贾斌的一战在所难免,自从昨晚看到贾斌和陈雪儿在凉亭夜谈以后,他就憋着一股气,他今天来就是拼命的。
贾斌率先跳上擂台,摆了一个极其潇洒的姿势,岳烟看向陈雪儿的位置,只见她正看着贾斌,一脸的崇拜,岳烟心里一阵酸苦,同时渐渐生出一股怒意。
他也跳上擂台,他慢慢拔出剑,怒火渐渐取代了怯意,贾斌笑着对岳烟道:“师弟请。”
岳烟一言不发,挺剑就向贾斌刺了过去,贾斌皱起了眉头,他显然没想到这个平时很懦弱的师弟会这么没礼貌。
围观的弟子中间发出一阵嘘声,大家均对岳烟感到不齿。
可是又有谁能理解岳烟此刻的心情呢?
两人立刻就叮叮当当地斗在一起,岳烟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样子,贾斌的招式渐渐地变得犀利,岳烟很快变得力不从心,他能坚持到现在,靠的是一股气,他将满腔怨气都化在剑上,出招越来越狠毒,完全像是在拼命。
“你疯了吗!”贾斌惊怒道。
岳烟犹如没听到一般,依旧发了疯似的进攻。
贾斌见岳烟毫不理会,将剑使得更加快了,岳烟立刻左支右绌,看样子支持不了几个回合,突然他飞起一脚朝岳烟头部踢去,岳烟躲闪不及,头上重重地挨了一脚。
顿时,他头脑中轰地一下,失去了知觉,身子直直地从擂台上飞了下来,“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昏迷了过去,众弟子一片惊愕。
韩琪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将岳烟给我抬下去!”这时,有两名弟子将岳烟抬了下去。
他接着大声说道:“这一场贾斌获胜。”
两天后,岳烟醒了过来,他向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头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粗略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脑海里只有两个字:耻辱。
他也想到了陈雪儿,心里一阵绞痛,他努力着不去想她,但是徒劳无功。他转念又想,贾斌英俊潇洒,又是大师兄,以后青松别院的掌院非他莫属,可谓前途无量,而自己只是一个受尽众人嘲笑的穷小子,有何资本去争风吃醋,另外在擂台上,他拼了命一般地对战自己的同门,别人早已在心里对他产生反感,今后他想在青松别院立足,是难上加难了。
他思来想去,准备请假下山去历练一番,以自己在黑火教的处境,想必韩琪会答应自己的。
韩琪的房间中,韩琪有些怜悯地看着岳烟,“这样也好,不过记得到时候来参加年终考核。”
“谢谢师傅。”岳烟感激道。
韩琪叹了口气,拍了拍岳烟的肩膀,说道:“现在江湖混乱,注意安全。”
温热的泪水在岳烟的眼眶里打转,迷糊了他的双眼。“师傅毕竟还是没有像他的外表那样绝情。”岳烟心想。
回到宿舍后,岳烟粗略打了个包袱,第二天一大早就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