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令仪愣了下,伸手拉过行李箱就往里走,滑轮磕在了‘门’槛上,震了一下,扶手脱离了手掌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在空寂的房间里‘荡’了几个回响。心惊‘肉’跳。
她连忙弯下腰要去扶起行李箱,却有一双手先行一步的扶了起来。
“我来,你先进去吧。”
“……好,那我先去睡会儿好吗?。”
“好。”
易韶来看着她的背影踏上楼梯,消失在尽头处,握着扶手的手紧了又紧。
从昨天开始,她就这样,易韶来皱紧了眉头,这种熟悉的诡异感觉,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她这样的时候是什么,好像是还在剧组的时候?
整理好行李,易韶来轻声推开‘门’,走到‘床’边,看着另一侧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均匀的呼吸加上清浅的起伏,易韶来站了好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贺之言一进屋就瞧见了角落里的人,跟组局的哥们儿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直直的杀了过去。
“这可真是稀奇了,”把外套随手搭在一边,拿起瓶酒,就大咧咧的倚在了沙发上,“我当易九少爷真被家里吃死,彻底从良了呢。”
他这话十分里最起码有六分的挑衅,纵然他心有微词,可说到底也是人家的家务事,这个道理贺之林自然是明白的,可他总是忍不住的想再刺上几句。
大抵是之前易韶来一副二十四孝老公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不顺眼!
可对面的人似乎对他的挑衅置若罔闻,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的继续喝着酒。贺之言顿觉索然无味,就像冲着空气狠狠挥了一拳一样,半点儿回响都没有。
“怎么了?一副谁欠了你钱的样子。”
贺之言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周围都没有人了,眼珠轱辘转了一圈,他发现自己有点想笑,要咧起的嘴角硬生生的转换成皱起的眉‘毛’。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脑海中浮现出她低头坐在窗台上的身影,易韶来还记得抚上她的手时,那股渗入骨子里的凉意。心脏仿佛一瞬间被冻住了,硬生生的漏跳了一拍。
贺之言瞧着他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一个人影,心想这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他默不作声的四下撇了一眼,探过身来,压低了声音说。
“你也知道了?”
从自己坐下一直没反应的人终于抬起眼来,虽然目光好像有些让贺之林不明所以,但他还是领悟到隐含的让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他又凑近了些,声音压的更低了。
“易老六这个准‘女’婿做的还真是称职,八字儿没一撇的事儿呢,就这么上赶着去老丈人面前献殷勤。”
说罢贺之林抬起头看向易韶来,不屑的眼神中透着得意,却发现对方的脸更沉了。
贺之林犹犹豫豫的忖度了一会儿,“你们家老爷子难道?”
易韶来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真指望贺之林,“我知道。”
“不是,你们家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啊?当初把你流放出去,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不成真要选那个‘私’生子?”
易韶来冷眼瞥了他一眼,贺之林有些心虚的缩了缩,刚才一时‘激’动音调有些拔高,已经有几个人若有似无的朝这边张望了。
易韶来的母亲是贺之林的表姑,因着这层关系在,贺家向来同易韶来亲近,贺之林也是真心在为他担忧。
“你到底知不知道易老六最近在做什么?”看着他一副无关痛痒,云淡风轻的样子,贺之林暗啐了一口,正身坐了回去。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当初咱们多痛快,正想着哥几个一块儿闯出一番事业来,你一声不响的走了,紧跟着温子被他老头送进队里,剩我们两个有什么意思。”
“这件事我知道,”易韶来叹了口气,“老爷子那份家产他爱给谁给谁,我从来没稀罕过。”
“哈”贺之言低喝了一声,转头认真打量了一遍他的神情,才缺定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怎么可能,我们这样的,从出生就注定跟家族绑在了一起,”贺之言摇了摇头,‘欲’言又止道,“更何况,你不是连老爷子指定的人都娶了吗?”
听他提起顾令仪,易韶来的神情又变幻起来,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阴’沉不定,贺之言瞧着他这幅样子,倒也猜出了几分。
“原来说到底还是为了‘女’人。”他又仰头四仰八叉的倚了回去,啧啧了几声,感慨道,“你跟老霍都该学学小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唉唉,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贺之林立马蹿了起来,“你等着瞧,”
“我等着瞧,”易韶来打断他,“看你能逍遥到什么时候。”
“哼!”贺之林翘起二郎‘腿’,转过头去,懒得再看他。
两个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喝酒,过了好长时间,久到桌子上躺着的那只从中间转到了边缘,转了又转的,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贺之言伸手接住它,在手心里转了两圈。
“我一直就搞不懂你,搞不懂你当初为什么要走,也搞不懂你现在为什么要娶她,可咱们几个从小你最有主意,我总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贺之言微扯了嘴角,“韶来,但我这次真的搞不懂你了,你真的,不后悔吗?”
身边的人闻言僵直了身子,瓶子里剩的小半瓶酒冒起一串又一串的泡泡。
易韶来想起她抬起头看自己的眼神,心里第一次生出无限的倦意,而后又因着察觉到这倦意而生出一阵惊栗与谴责,最后在心里化为一道长长的叹息,这叹息也伴着浓稠的羞愧。
他有些无力的闭上眼,仰头倚在了沙发上,旅途的疲惫跟不断的烟酒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
“后悔吗?”他张了张嘴,剩下的话终究淹没在了酒里。
“他们那滩浑水,真‘激’起几层‘浪’,也算他们能耐。”易韶来扯起嘴角,话里是无限的嘲讽与不屑。
贺之言自然知道‘他们’指的是谁,不由得又笑了出来,“这倒当真是,极相配的。物以类聚以前没少见,但这次可见着最有意思的了。”
易韶来浓眉微微起伏,也没再多说,伸手跟他碰了杯。
“我先回去了,你少喝点。”
“你走这么早干什么?”刚喝了一半的贺之言差点被呛着,皱着脸咳了几下,勉强舒缓了气息道,“霍讷还没来呢!”
易韶来微微顿了顿身形,摆摆手,“不了,改天再见吧。”
说罢真就起身直‘挺’‘挺’的离开了,贺之言端着他的背影瞧了半天,从喉咙里蹦出个‘哼’来,又二五八万的倚了回去。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他想起来的时候耳朵长了那一下听着的闲言碎语,霍家大小姐,可是被在机场抓了个正着呢,翘学离家的行为可是不被大家长允许的呢。
都疯了疯了,他愤愤的想,一个个的真是肆意放纵起来了。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错,宋枕月的视线一路沿着窗外扑腾扑腾飞过去的麻雀向西,直到它变成个小黑点。
旁边的宋妈妈跟霍妈妈聊得正开心,她时不时转过头冲着对方挂起一个甜美的笑容来,心里盘算着这是第几只麻雀。
她没想到家里会同意,可也不意外,只是眼前浮现出那位老人家的身影,算起来,该是很久没见过老人家了。
自从那年出了事,宋家就很少再走动过了。
说起这个,宋枕月就由不得不想起‘蒙’马特的事,原本几根纠缠在一起的线一下子变成了一团。
抬眼偷偷的瞧了瞧妈妈,正跟霍妈妈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宋枕月收回目光,却不小心同霍妈妈撞了上,她大方的笑了下。
她不知道爸妈或是家里知不知道这件事,想来也不会不知道吧,只是这么多年竟没透‘露’一句,她又不由的有些心凉,但也明白都是无可奈何。
不知为何,宋枕月总觉得不论是她,还是顾令仪,抑或是霍讷,易韶来,都已经处在一盘大琪之中,她不知道是谁在下棋,也不知道有些信誓旦旦的决定到底能不能称得上自己的心意了。
越扯越‘乱’,本就不安定的心绪更加烦躁起来,她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去拜访一下应该可以了吧。
“枕月,”她听到妈妈的声音,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霍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妈妈略带责备的说道。
宋枕月抱歉的笑了笑,对上霍讷略带担忧的眼神儿,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都可以,妈妈你跟霍阿姨做主就好。”
“你看你这孩子,自己的订婚宴倒让我们拿主意了。”
“姑娘家的,难免害羞,”霍妈妈笑着说道,“想当年我们,不也是都听家里的。让他们俩出去玩儿吧,在这儿跟我们在一起反而不自在。”
“也好。”
宋枕月感‘激’的看了霍妈妈一眼,对方报以温柔的笑,又嘱咐霍讷要好好照顾自己。
刚上了车,霍讷还未开口,宋枕月抢先道:“我要去趟青城,明天回来。”
霍讷看着她坚定的目光,伸手给她把安全带系上。
“好。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
“好。”
等到宋枕月坐上飞机,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影子,才又想起件事来。
霍讷怕是还不知道,易韶来家里要翻天了。她又纠结起来,罢了,让他吃吃苦头也好。
作者的话:2333胡汉三又回来啦!考完之后用了一段时间思索整个文的结构,希望给大家呈现更好的作品,开头不完善的地方也在修改,完成后会再跟大家说,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小凹正是恢复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