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冬儿,真的在等他去哄她吗?
花老爷子也将目光投注在花渐冬身上,这是除了她刚入场那会,正眼去看她。
花渐冬终于跟爷爷对上眼,激动地揪紧了谷子牧的衣摆,面上则势力微笑,她没想爷爷能认出她,她知道爷爷还好就行了。
难免的,眼眶里有些湿润,但她被强忍着逼回去了。
花老爷子那饱经风霜的眼睛,深深地看了看花渐冬,最后点了点头,略带着感慨地说道:“是啊,渐冬这孩子,有时候比较好强,子牧那时候,没少受她折腾吧。”
谷子牧轻扬起嘴唇:“不会,她很好。”
他说的是实话,在他眼里,冬儿哪哪都好!
场面,算是给扭转过来了,花家的几个旁系亲戚连忙趁机把话题转移,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再怎么聊,都不会让人开心的。
赵复生这时候走过来,对花老爷子还算恭敬地说道:“父亲,人都到齐了,您要不要去说几句?”
外面大厅有个小高台,宴会的主人或者司仪,要说什么或着主持节目,都在那里。
花老爷子淡淡地“嗯”了声,避开赵复生想要扶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拿着拐杖,步伐稳当地出了小厅,于是,这里面的人要么散开,要么跟了过去。
花渐冬默默地看着爷爷逐渐走远的,被人影遮挡住的,有些老态的背影,既感到失落,又为爷爷依然安康而开心。
爷爷,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努力把花家夺回来,绝不会让赵家人玷污了花家,再伤害了您。
花渐冬望着前方,微微有些失神的当会,忽然两道身影给吸引了目光。
赵复生慢了一步,没有马上跟去,而是来到女儿赵颖秋身边低声训斥:“以后说话注意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就知道任性。”
“知道了爸爸。”赵颖秋摇了摇赵复生的手臂撒娇,“我还不是气不过嘛,人都死了,大家还当活着一样捧着她,这算什么呀。”
“就算死了也是你姐姐,也是姓花的,在局势未明前,你给我小心点。”
“我知道了。”把音拉得很长,赵颖秋继续撒娇。
赵复生摇摇头,虽是训斥,可还是难掩对这个女儿的宠爱,最后还是放过她:“行了,一会注意点,去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好的爸爸。”赵颖秋搂了下赵复生的脖子,随后才放赵复生离开,而一直在他们身侧的葛承在赵复生走后,就过去想跟赵颖秋拥抱,赵颖秋虽然笑着,却拒绝了他,还跟他说了什么,而后葛承就跟在赵复生身后一起走了。
这一幕,被花渐冬尽收眼底。
虽然没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可从他们的肢体语言就能知道,做父亲的赵复生对女儿赵颖秋有多好,可是在花渐冬的记忆里,父亲对她,一直都只有严厉。
她曾经以为父亲是想让她成才,希望她有出息将来可以撑起花家,可现在她才真正知道,什么叫父爱,而这种情感,她这辈子都没办法从自己身上感受到了吧?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甚至不惜让我死!!赵颖秋是您的女儿,我难道就不是吗?人的心,怎么能偏成这样?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她以为从自己死去那一刻,她跟这个父亲就彻底断了关系,她对他只有恨,她只想把他霸占了花家的东西夺回来。
直到真正的见到,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天真,她太高看自己了。
二十几年的父女情,无论赵复生把她当什么,她是真的把他当了二十几年的父亲,尊敬他,爱戴他,他说要对妹妹好,她就对妹妹好,她说妹妹是孤儿,没享过亲情,所以她凡事要让着妹妹,她就让着妹妹,妹妹喜欢什么,就给她什么。
现在想想,她是真的想对赵颖秋好,还是因为父亲这样说,所以她就以为自己是想对赵颖秋好?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一切的一切,在真相揭开后,都一一地嘲笑着她到底有多傻。
她天真的是,她以为自己只有恨,却原来一直多还有期待,她甚至想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这个女儿,哪怕一点点的爱?
她死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算她不肯,现在这具身体,也确实完完全全跟赵复生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们,只是仇人。
在花渐冬死死咬着下唇时,忽有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微一使劲,逼迫她松了牙齿。
她还没从那怨恨不甘的仇恨中挣扎出来,怔怔地抬头看着站在她跟前,挡住她视线的男人。
“怎么了?”他问。
她嘴唇轻启,却不知道怎么说。
“在为她心疼?”他又问,而两人都明白,这个她,是指“花渐冬”。
跟前的“张小花”想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是苦的,只能轻轻地点了下头。
然后……他的大掌,盖在了她的脑袋上,怕弄乱她的发型,所以只是覆盖在上面没有乱动乱揉,单单只是这样,他掌心的温度,还是传递给了她。
“有什么好为她心疼的。”谷子牧淡淡的冷笑,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她有我,就够了。”
父亲什么的,妹妹什么的,对她不好的统统不要就是了,他一个人的疼爱,就足够抵得上所有人,还有得剩余。
不信就和赵颖秋比比,花渐冬得到的疼爱,超出赵颖秋不知道多少倍。
花渐冬看着如此自傲的谷子牧,嘴角的弧度从苦涩慢慢转为了喜悦。
这世上确实有人偏心偏到咯吱窝去的,父亲是,谷子牧也是。不同的是,父亲偏了妹妹,谷子牧偏了她,很显然,谷子牧的偏心,比赵复生的要光明正大且无所畏惧。
是啊,她有他就够了……咳咳,这些话怎么那么奇怪,她已经“死”了好吗,怎么说得好像她还“活”着一样,好诡异。
“走吧,”见花渐冬心情恢复,谷子牧又是那淡淡的样子,“去吃点东西。”
她望着这位,不发病就泰山压顶也不变色的男人,笑着将手重新放到他的胳膊弯里。
两人离开小厅,就换赵颖秋咬紧压根瞪着他们了。
赵复生走了后,她特意把葛承也一起劝走,然后就想来找谷子牧,她不想谷子牧看见身旁有个葛承,对她有不好的联想,虽然她跟葛承确实有一腿。
谁知道,刚要过去,就看见站在小厅边角的两人,那不同寻常的举动。
她看得很清楚,谷子牧对那个助跟对别人很不一样,虽说也没有像当初对花渐冬那般亲密、疼宠,可他对这个“张小花”却很宽容,甚至纵容,还有刚刚的动作,是在安抚她?
原本很有自信谷子牧如果要再找个女人,一定会选自己的赵颖秋,在这一刻有了很深的危机感。
正当她气愤难当,想着怎么对付那个说是助理,其实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佣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赵颖秋连忙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墙边,依靠着从头到尾,看了好几场戏的司傲,而他毫不掩饰自己嘴边戏谑般的讽笑。
赵颖秋心里一秉,她不确定站在那里的司傲,有没有听到她和她父亲的对话,因为彼此之间很近,而刚刚因为角度问题,她和父亲都没有发现到他。
想了想,她便走过去想打个招呼,结果嘴才张开,司傲翻了个白眼,玩着手中一个不明物体,贴靠在墙上的身子立起,以完全无视赵颖秋的姿态越过她就走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狂,狂不过司家司傲!
赵颖秋被气得狠狠跺了几下脚,今晚所扮演的美好而有教养的千金形象,完全破败。
唔,早在她刚才,在花老爷子跟谷子牧谈及花渐冬时,强行插了一口好嘴时,那形象,就已经破败了。
默哀!
当然,赵颖秋不会甘心,更不想善罢,她额头布满乌云地看着小厅外,隐在大厅人群中的某一对,暗暗设想着什么。
……
站在偌大的宴会厅里,花渐冬正好看见说完场面话的花老爷子,正从那个小平台上下来,一名保镖贴身站着,一名花家旁系子弟,被花老爷子看好正准备培养的,花渐冬的某堂哥在他身边陪着,挡掉了大部分想要套近乎,或者有什么不良想法的宾客。
之后,花老爷子就以身体不适,要到三楼休息一下,让客人们随意就好。
倒也没有宾客在意,首先,老爷子确实年纪大了,其次,晚宴本身就是用来各种交际的,又有几个是真的为了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来的呢,套不了老爷子的近乎,还有赵复生,还有其他参加这场宴会的贵客啊!
像司家,谷家,康家,这些都是不比花家差的,四大家族的人都在这里,不少宾客心里可是激动得很,但他们会很快发现,想要接近他们,更难!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