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的主人公,没有时间观赏故乡的云了。董事长夫妇,邀约他和夏天,驱车驶离喧嚣的闹市,前往效外僻静的农家村居。法律顾问,连同皈依归正的龚龙,已先期在这里迎候了。原来,这里是厨娘的老家。她起早在灶屋里忙碌,杀鸡宰鸭,到水塘里捕捞肥美的大闸蟹,招待尊贵的客人。不光是夏天,唐知仁也心存疑惑:国庆节,平素深居简出的董事长夫妇,把他们带到这儿,是为了休闲消遣,还是犒劳部属?
在临近水溏的客屋里,刚刚坐定,宋浩之董事长用浓重的苏北口音开宗明义地说:今天,把大家找来,是为了匡扶正义,为了清除宏煜集团的“奸臣”。几年来,这个蟊贼贪脏枉法,飞扬跋扈,已经到了利令智昏的地步。他,就是常务副董事长钱成。随后,主管财务的夫人,从皮包里拿出厚厚的资料报表。详实的数据表明,钱成在宏煜犯下的斑斑劣迹:他借重当大官的舅舅权势,胁迫董事长以集团资产作抵押,从银行借贷5个亿,帐外运行,至今没有偿还,使宏煜背上了沉重的负荷。另外,有据可查的是:钱成背着董事会,公然向“丝路花雨”商城业主伸出黑手,勒索钱财,借“送礼”为名,鲸吞了珠宝、裘皮、名表以及其他贵重商品,价值达到五百多万。更为令人痛恨的是,钱成还发动“官延政变”强行罢免了董事长的职务,扶植宋行当了“儿皇帝”,扶持“少主”开设了金融咨询公司,非法私募民间资本,至今已亏空了两个亿,引发了众怒。他还与地下勾连,为他舅舅洗钱,变黑为白,把巨额贿款和不义之财转移到境外……目前,相关部门已介入了侦查。我们也向有关部门作了据实的举报。
本来,反腐是一个沉重的话题。神州也刮起了反腐的狂飙。媒体曝光了好多触目怵心的案例。尽管对钱成的倒行逆道施,大家都耳闻目睹。但听了董事长披露的内幕,他们还是感到震惊。唐知仁气愤地说:“鸱张盖甚,估宠贪恣”,古人早就告诫过我们。做坏事,必当受到法律的惩处。夏天则拍手称快,用拳头擂叩桌子,把厨娘端来的菜汤差点拨撒:“宏煜的员工,受够了,南霸天的欺负,终于有了出头的日子。龚经理,我们放鞭炮去。”厨娘笑道,“吃螃蟹吧。”龚龙抓起一只长了大鳌的公蟹,感叹地说:“法律是无情的,也是公正的。”看到大家都大快朵颐,董事长突然说:“还有吗?留几只我带走,给不孝的孽子”。顿时,夫人的眼眶也红了。
突兀,唐知仁的手机响了。
唐知仁摁了绿键:“哪位?”
电话里传出公鸭般的笑声,在座的都大吃一惊。这是那个“奸臣”打来的。莫非,他听到了什么风声,跟踪而来?他自报家门后,谦恭地尊称唐专员为“都教授”。他说:“趁国庆放假,宋行总裁特邀他下午到久负盛名的绿野酒店,当面求教,指点迷津。”对这个蹊跷的电话,夏天说,来者不善,这是摆的“鸿门宴”,要耍什么阴谋。法律顾问和龚龙也有同感,力劝康专员不要赴宴。董事长夫妇说,为“春晖园”钱成把唐专员视为“眼中钉”,几次要正式把他除名,赶出宏煜集团。现在,他惶惶不可终日,突然打出笼络牌,必定是设的圈套。厨娘拍着胸口说:“怕什么?我和老公陪同,拍死这只老螃蟹!”唐知仁笑了。钱成已是困兽犹斗,或许是想“立地成佛”呢。朗朗乾坤,他还能横行几时?
绿野酒店座落繁闹的西郊,是一家豪华的私人会所。坐地铁的时候,“老帅”接到白墨、青花和如珍的电话,说要跟“老帅”相伴过节。唐知仁借口说自己去弟弟知义的家。当他赶到绿野酒店,已是黄昏了。在前厅,他说了自己的名字,侍者立即殷勤地把他引领到二楼的贵宾包房。冷不防,钱成晃晃悠悠扑了上来,给了唐知仁一个“熊抱”:“爱卿,好久没见,想煞哀家了。”差点把“都教授”扑倒在地。唐知仁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sorry、sorry”宋行用英语连连致歉,把钱成扶坐在沙发上:“钱总听说你来,午餐喝了点酒。”
钱成递过一支烟:“至尊,特供的。”
唐知仁摆摆手:“我抽惯了’哈德门’。”
宋行端了一杯香茗:“唐老师,请用茶。”
唐知仁:“谢谢。”
钱成:“听说,你保释了’恐龙’?”
唐知仁:“他改过自新了。”
宋行:“你为’宝龙’品牌时装,成功策划了形象宣传,老板很满意。听说白墨也来帮忙了,她好吗?”
唐知仁:“好。”
钱成:“今天啊,请都教授过来,有要事相求。”
唐知仁:“客气了。”
宋行:“你知道我们开了一家金融咨询公司,吸引社会游资,嫁接创新项目,包括春晖园和好江南工程,成立八个月了,高速运转,生意红火……”
钱成:“资金流量超过三个亿。”
宋行:“投资人也得到了高息回报。”
钱成打了一个酒嗝:“我跟宋总忙得焦头烂额,想请大师过来坐阵,帮忙打理经营,职务么,常务副总裁……”
宋行:“Aider(法语),国外洋行叫襄理。”
钱成:“年薪百万,还拥有百分之二十股份。听说,大师还租住,疯子,哦,现在是潘安董事长的准夫人,她的亭子间,年过花甲,还为孙女打工挣奶粉钱,邪歪歪(沪语,意为穷困)。以后,你也是百万富翁了。”
宋行:“给你配秘书,配轿车,配公寓。”
钱成又打了个酒嗝:“一步到位。”
宋行:“OK?”
钱成:“成交?”
唐知仁呷了口香茗,笑了。
钱成和宋行递了个眼神:“还是老法师,拎得清,有方向。”
宋行:“识时务,为俊杰。”
不料,唐知仁突然说起流畅的北方俚语,慷慨陈词,抑扬顿挫:“真杠杠的,太邪乎了,住得根,花插着,驴赶,贼好,太讲究了,够打连环,蒙登,确黑,该削,别得瑟,磕碜,齐了,完活。”
听得钱成和宋行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钱成打了好几个酒嗝:“你,你说的哪国的鸟语?”
宋行也耸耸肩:“NONO。”
唐知仁:“我的意思是,自己才疏学浅,担当不起重任。谢谢两位老总的赏识,老夫告辞了……”
钱成急忙起身拦阻:“下面还有节目呢。”
他向门外打了个响指。
屋里灯光骤暗,门开了,款款走入了几个衣著暴露的女子,围住了唐知仁。而钱成和宋行则窃笑着溜出了门。那几个女子边娇嘲笑,边放肆地剥脱唐知仁的衣衫。唐知仁竭力挣扎,喊道:“干什么,我报警了。”正撕掳间,屋里亮起了相机的闪光。随即,灯亮了,从门外闯进了穿制服的公安人员。顿时,女子惊慌尖叫,四处躲闪。
衣衫不整的唐知仁,被带到了附近的警署。他的脸颊都留有鲜红的唇印。但无论警官怎么讯问,他始终缄口不语。警官厉声道:“零口供,我们也能依法处置。”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审计室。窗棂外,月白风清。唐知仁双目紧闭,斜倚着墙壁,仿佛听到了钱成阴鹫般的狂笑:“老法师,我们请你来,是为了让你当替罪羊。你不识相,只能委屈你坐班房了,哪场豪赌你赢了,今天我赢了,失陪了,哈哈……”突然,笑声没落,他听到钱成发出凄厉的惨叫,仿佛受到了猛烈的撞击。随后,门外闪现出一群人,唐知仁看到了面色冷竣的警督,后面是法律顾问和夏天。白墨、青花以及珍如也闻讯赶来了。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这是钱成一手策划的阴谋,花重金买通那个警官,设下了骗局。走出了警署,唐知仁说了句只有自己懂的话:“没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