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唐知仁和夏天,神色凝重地走进了董事长的办公室。随即,公司的法律顾问也应召匆匆赶来。秘书小虹站在门外,听到屋里传出激烈的争辩声,她不安地思衬:宏煜集团正是多事之秋,已经够乱的了。难道,董事长要奋起反击,欣起新的波澜?
其实,唐知仁,这个奇葩老头,匪夷所思正在为“解救”两个“囚徒”暴走呢。他居然提议,要集团出面保释因“医闹”而被羁押的“长金牙的恐龙”和瘦猴班长。他俩因寻衅滋事而被批捕刑拘三个月。前不久,唐知仁曾前往看守所探视,得知“恐龙”在高墙内已幡然悔悟,还由于带“瘦猴”雨夜抢修倒塌的岗亭受到嘉奖。鉴于龚龙他俩的悔罪表现,又征得当事人的谅解,看守所同意由集团出面提前保释。为此,唐知仁据理力争,说服了董事长,准允他俩回江城戴罪立功。事不宜迟,唐知仁和夏天,偕同法律顾问,乘坐路虎越野车。来到郊外的看所守。在铁门外,唐知仁看到了胖厨娘。
自从“恐龙”被关押后,胖厨娘就从江城搬迁到这里,在附近租房开了个“包子铺”,每天都来探访她那个不争气的“情郎”。她好像瘦了,衣着素洁,也不施粉黛,俨然成了守节的女人。见到唐专员,听说他们是专程前来保释“恐龙”的,顿时涕泗横流,双手作揖,连声称颂唐专员是大慈大悲的“菩萨”。
法律顾问办完保释手续,狱警把“恐龙”和“瘦猴”提出监舍,沿着走廊走了出来。昔日的“包工头”剃了个光头,说话间也不见了晃眼的“大金牙”。“瘦猴”倒是胖了,也失却了外露的邪气。签字画押后,厨娘急忙接过龚龙的衣包,含泪告诉情郎,唐专员接他出监了。犹如梦境,龚龙惊疑之间,羞愧地喃喃道:“谢谢政府,谢谢政府”。班长深深地鞠躬:“我们知罪,我们知罪”。唐专员感慨地拍着他俩的肩:“是董事长让我们来的。以后,痛悔前非,要做好人。”龚龙他俩连声道:“是,是,谢谢政府的宽大。”
走出铁门,唐知仁问道:“龚龙,你们去哪儿呀?”
龚龙:“我们听候政府发落”。
唐知仁笑了:“回江城吧,春晖园还是你们的家。”
厨娘:“好,好,老公,我们回家”。
龚龙突然蹲下身,掩面痛哭起来。
夏天和厨娘把他扶上了车。
沿途,龚龙和班长止住了啜泣,渐渐抬起了头,悄悄地窥视着大都市的风光。从后视镜里,唐知仁看到厨娘紧紧攥住龚龙的手。两个原本丑陋的灵魂似乎获得了救赎,自由了,飞出了禁锢的蕃篱。面对外面的世界,他们能抵御诱惑,洗心革面吗?无疑,唐知仁是在“押宝”。他真的打开了潘多拉魔鬼宝匣吗?青花是投反对票的。她说,唐老师,你这不是“放虎归山”吗?白墨说,龚龙承包“春晖园”立下过汗马功劳。雪黛说,做过坏事,改了就好。您不常说,惩恶也是为了向善。青花顿悟,“对呀,坏人变好人,世界就太平。”
到了七浦路“丝路花雨”商城,法律顾问告辞下了车。夏天发现一辆红色轿车急速驰来,不停地鸣笛。厨娘大为惊恐:“是不是公安追来了?”唐知仁不禁笑了:是白墨。她摇下车窗:“唐老师,我跟青花姐也去江城,看梁师傅”。唐知仁笑嗔道:“疯丫头,你飚车哪?”白墨吐舌咯咯地笑了。
历经两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两台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江城。下了车,龚龙像是见到久违的亲人,抱住春晖园牌坊的门柱,泪流满面。此时,白墨走了过来。龚龙呆住了:眼前闪现出白墨手持输液架怒目追打自己的画画。谁知,这个女神竟亲切地向他伸出了手:“你好。”犹如邻家女孩,问候出外归来的本家叔叔。龚龙的心底顿时涌起了一股暖流,双眼泛红,怔怔地说不出话。候灵则闪躲在龚龙身后,更象是一只犯了错的猢狲,惧怕受到责罚。
或许是群龙无首,厨娘又走了。没人管饭,民工都放了羊。那个年过花甲的老民工成了代理管家。他告诉唐知仁,偌大的春晖园,只有他和梁家父子留守在工地。唐专员要龚龙和侯灵先安顿行李。胖厨娘忙不选地要去买菜,说要做顿好饭,款待远道而来的恩人。唐知仁和夏天,引领白墨、青花,穿过迎宾堂,走上了石桥。老远,他们就看到了水榭里梁大山的熟悉身影。
原来,今年春节梁家父子到宁波路住所拜年,唐知仁曾叮咛过他一句话:中国有四大爱情故事,脍炙人口,是一个蛮不错的大题材。这句话,点燃了梁大山心头的火花。回到江城,这个野生的工匠,决心用木雕表现四大传奇故事。以后,即使由于儿子梁山染赌,他不慎从房梁坠落跌断了腿,这个念头始终没有泯灭。出院养好了腿,他和梁山就开始勾画。他们收集了丰富的素材,借鉴戏剧、绘画和小说话本,潜心琢磨,胸有成竹后,就用多年积攒的珍贵木料,描图、下料、初凿,精雕,倾注了无数的心血。这两天,梁山为了“织女”的面部入了“魔”。他怎么画,也不满意,从早起就坐在石桥边苦思冥想。
见到唐知仁他们,梁大山急忙扔下斧凿,欣喜地迎了出来,把客人让进满是木屑刨片的水榭内。寒喧之间,唐知仁问道:“梁师傅,您忙什么呢”。梁大山局促不安地搓着双手:“唐专员,您别见笑啊,”说着他掀开了蒙着的红布。这时,在大家面前,呈现了四幅光彩照人的木雕艺术品。“我们手艺不精,怕糟蹋了大题材……”谁知,这些他平日感佩的文化人,个个都双眼放光,被深深震撼了。
这里有孟姜女千里寻夫,哭倒了长城;有梁祝为爱化蝶翩跹起舞;有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有白娘子水漫金山,向法海索要负情的许仙。千古传颂的爱情故事,通过出神入化的浮雕、透雕和镂刻,跨越时空,无不出新出彩。尤为令人感叹的是:梁家父子承袭了木雕传统技艺,又结合现代彩绘,既有敦煌壁画的遗韵,又有时尚丹青的印象风格,使作品具有冲瞳的惊艳效果。
此时,正在桥边发呆的梁山,闻声走进水榭,见到素朴的青花,顾不得打招呼,亢奋地执笔在织女脸庞细细描画起来。大家这才发现,作品里的女主人公,不光是织女,还有白素贞和孟姜女以及祝英台,容貌神态,都酷肖青花、如珍和白墨姐妹,那样端丽,那样生动。情不自禁,青花含泪抱住了梁山。白墨呢,自然端起了单反相机,拍下了这组传奇的群雕。唐知仁与夏天为了它起了个“天长地久?中国爱情故事”的名字。说话间,厨娘跑了进来,看到四大美女,问梁大山:“怎么不象我呀?”她的发问,引起一片欢乐的笑声。
忽地,手机的彩铃响了。
白墨接到妹妹的电话,要她和“老帅”马上赶回上海,说有要事商量,攸关一个幼儿的生命。
临行前,唐知仁特地嘱咐龚龙。男人是一座山,要他坚守岗位,做好工作,不辜负董事长的重托。龚龙和侯灵正在清洗牌坊的石狮。他立正道:“报告唐专员,我龚龙从今天起,不做虫,要做龙”。
驾车回到上海,已是万家灯火。夏天回了七浦路的公司。唐知仁乘坐白墨的车,赶往妹妹的医院,车刚停稳,雪黛就急步走出门庭,径直把“老帅”和姐姐带到儿科重症病房前。走廊里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暗暗垂泪。透过病房的窗口,唐知仁看到医生护士正在抢救一个不足两岁的患儿。没等雪黛的介绍,唐知仁辨认出眼前的中年妇女,竟是去年来沪的绿皮车上那个被疑作拐卖幼儿的人贩。后来得知,她是吉林一个县城的福利院长,带了患病的弃儿来沪求治的。院长含泪道:孩子辗转几家医院,经专家确诊是得了一种先天性血液病,目前尚无药物可以治愈。唯一的办法是寻找匹配的脊髓,输入同型的血液;而这种血源是非常罕见的。由于缺失免疫力,患儿呼吸衰竭,心脏几次停博,处于病危的境地。她和孩子已经滞留上海一年,虽然医院免除了部分医疗费用,但高额的支出仍是让她困顿窘迫。雪黛毕业正式当了一名医师,孩子是她主治的第一位“患儿”,就想请“老帅”和姐姐一起想个办法。
刻不容缓。当晚,唐知仁和白墨姐妹,通过微信、彩信和微博,向外界发布了一份火急的求救贴。他们晒出了危重患儿的照片,标出了救治孩子生命的血型。唐知仁还动情地讲述了田院长的故事:为了救治弃儿,在上海异乡度过的煎熬时光,呼唤社会各界的仁义人士伸出援手。帖子发布后,立即被广泛传播,引起了网民的热切关注和反响。翌日,医院挤满了前来慰问、捐款和验血的爱心人士。此外,招贴还吸引了社交媒体的记者。但令人失望的是,几天过去了,始终没有获悉遗弃孩子的父母音讯,也没有找到匹配的血型。患儿已是危在旦夕。眼看一朵花蕾,没有绽放,就要凋零。
蓦地,走廊里跑来了一个汉子。
医护人员和保安大惊失色,这不是因“医闹”而被羁押的凶徒吗?
看到唐知仁,被雨淋湿的龚龙,气喘吁吁地:“我是来救孩子的,快带我去验血……”
惊疑之间,雪黛和护士把龚龙带到了化验室。
很快,检测报告出来了:龚龙的血型配对成功。
医院里,人们奔走相告,一片鼎沸。
在抽取脊髓的时候,这个汉子脸庞浮现出快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