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学习初二知识的时候用得着。”叶幽兰回答道。
“现在为什么要学习初二的知识?”我感到有些费解,“初一的下学期还没到呢。”
“下学期我已经学完了,现在无事可做,所以只能学习初二的知识了。”叶幽兰歪着头解答了我的疑惑,表情好像在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感到头痛,道:“你没有其他爱好了吗?除了学习之外。”
“我在打排球啊!其他课外活动有空也会参与一点。”叶幽兰解释道。
我扶住她的身体,与她一步步向校门口挪去。
“看电影啊、唱歌啊、研究化妆品啊、各种美食啊,你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吗?”我又问道。
“有空的话会去试试,”叶幽兰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受伤的脚,“但我们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吧。”
周围的人群对我们指指点点,但我们毫不介意,经历过这么多,我已经学会了无视路人的流言蜚语,想必叶幽兰也学会了吧。
“学习之余也应该适当地放松放松吧,有一句话不是说——即要学得开心,也要玩得尽兴吗?所以我有时候会想,你不用这么拼命也可以啊!”我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内心话语,“一直这么活下去,会很累。”
叶幽兰沉默了下去,直至我们踏出校门的那一刻,她才开口道:“其实,我有一个梦想,你知道吗?”
“什么梦想?”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我幻想着有一天——我能打败你!”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回望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份笑容竟是如此脆弱,好像随时都要散去。
“为什么呢?我不是你的敌人啊!”我惊讶道。
“因为我想让你仰慕我。”
“”
简单易懂的回答,我却感到世界霎时失去了色彩——一定没有任何语言能描述我此时的心情,一定没有任何人能理解我此时的状态!
“你知道吗?”我带着哽咽声开口,“你是我活到现在唯一仰慕的人!”
她霎时呆住了,半响才开口:“你一定在骗我,我明明只是第二名。”
“就算这个世界将你排在我身后!但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比你坚强!!!永远不可能比你勇敢!!!所以你注定是我永远仰慕的存在!!!”
我招了一辆出租车送叶幽兰回家,毕竟她的脚不方便,可不能再挤公交车了。
来到她家门口,我付了车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望着眼前气派而不失典雅的大门,我道:“我可以送你回到家安顿好再离开吗?”
叶幽兰望着我,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快要消散的感觉,只听她轻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只能离开了。”我微感犹豫方才道,心中忍不住涌现出淡淡的悲伤。
“你总是这么忧郁呢,”叶幽兰笑道,“为什么你一直这么忧郁呢?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露出开心的笑容了。”
无言以对,我真的很忧郁吗?我为什么要忧郁呢?
明明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忧郁校草!哈哈哈”叶幽兰大笑。
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呢?我无法理解,但看到她的笑容便足够了,不是吗?
“我不是什么校草啊,我长得很帅吗?”我无奈道。
“帅是相对的,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上最帅的人。”叶幽兰想要迈步向前走去,我急忙扶住她。
我们来到大门前,叶幽兰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门内是宽敞华丽的大厅,我迈步想要过去,但叶幽兰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角。
恍惚回头,望见她散发光芒的眼眸,柔声问道:“怎么了?”
“你真的仰慕我吗?”
“对啊!”我回答,这本来就是事实嘛。
“嗯。”她轻柔地嗯了声,“我们进去吧。”
“你是幽兰的同班同学?”
“对啊。”
“你就是那个全市成绩最好的陆飞?”
“嗯。”
“你的成绩一直在叶幽兰的前面?”
“是的。”
“”
“”
此刻在叶幽兰家的餐桌上,我正被她的父母询问,就如同那日我的父母询问叶幽兰般。
不同的是,叶幽兰能对答如流,我却显得有些木讷。
所以你比我厉害,我不会撒谎的。
叶幽兰在一旁切牛排,有时会笑意盈盈地瞧上我几眼。
所幸她的父母并没有太为难我,只是简单地问了我一些问题,便结束了这顿晚餐。
“你打算住在这里照顾幽兰?”晚餐结束后,叶幽兰的父亲用充满惊异的眼神看着我,显然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不过才是个初中生而已,居然想住宿在别人女生家里,照顾她,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只是,我还是厚着脸皮向叶幽兰的父亲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理由与我留下来和叶幽兰吃晚饭一样,这是我欠她的,所以无论叶幽兰的父亲会用何等鄙夷的眼光看着我,然后义正言辞地拒绝我,说不定还会把我暴打一顿,警告我不要再骚扰他家的女儿,我都能够欣然接受。
我没想过会同意,但我依旧决定说出我的想法,即使无法实现。
即使我是个卑微的家伙,但我会尝试去改变,虽然对于现状没有一丁点帮助。
这仅剩下的一点温存,我想把它变成火把,变成太阳应该只是个笑话。
火把就足够了。
听到我提出这样的请求,不只是叶幽兰的父亲,旁边的叶幽兰还有她母亲也面露震惊之色。
“虽然我和幽兰的母亲总是很忙,但家里有佣人,吴婶也在,所以我女儿的身体会照料好的。”叶幽兰的父亲皱着眉头道。
是啊,她的身边有那么多人愿意关心她,那么多人愿意照顾她,你算哪根葱呢?凭什么还想赖在别人家不走呢。
我知道这是个不可能的请求,所以也没打算去反驳她父亲的话语,于是便准备说几句道歉的话语,然后离开此地,以后在学校的时候再尽力补偿她。
火把注定会熄灭,温存也注定会消散,你这个虚伪的家伙,满嘴谎言,尽是伪物,尽是空洞,还想着幽兰会相信你吗?
内心彷徨,无处呐喊,只能坠入无尽深渊。
当你凝望着无底深渊时,无底深渊也在回望阁下。
我战胜不了它。
注定粉身碎骨。
但一道声音将我救回了人世。
“爸爸,陆飞平时对我很好的,很会照顾人,所以让他住在这里也没关系。”叶幽兰说着不符实际的谎言,对我来说却是天籁。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救赎的话,这就是。
在这个残破的世界中,这是唯一的温暖。
正因为这样的温暖,我们才能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下去。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叶幽兰的父亲和母亲惊讶不已,面面相窥,半响说不话来。
最后,在叶幽兰的帮助下,我留了下来。
夜晚,我望着陌生房间的陌生天花板,心情澎湃,久久不能入睡。
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再出现这样的心情了。
至少不会在她身上出现。
但其实,我是错的。
她与她一样。
一样
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
究竟什么是真相?
究竟什么是正确?
究竟什么才是我的选择。
我无法理解,也不明白。
连自己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