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哥哥唤的还是颇得其所好,简弥瞧了她一眼,清冷的眸中倏然又闪过一丝笑意,却仍旧是冷着声音道:“嗯?说话不结巴了?”
云芊张张嘴,连唇都带着麻意。
你爷爷才结巴!你奶奶才结巴!你全家都结巴!
云芊心下愤然,面上却咬着唇含着泪摇头道:“不结巴了!”
“四年前我大发善心,在悬崖底下救了个半死不活的小姑娘,却不想竟救回一小贼来。”
简弥品了一口茶,白皙修长的手将白玉桌子上的桃花瓣弹开后,才看向云芊,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小贼,你似乎颇懂为贼之乐?”
这落在白玉桌上的桃花,不似他处的桃花那般红的妖冶,更像是水墨画中淡淡的粉在雪白的花瓣上微微蕴开,满是柔和的美好。一双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拂过这些桃花,这骨节分明的手仿佛也入了画中,都不该是这尘世中该有的美。
然而就算景是美好的,人却是恶劣的。
“我不在的这些个月里,你倒是偷了我多少好酒?”
简弥那仿若闲庭赏花般散漫的动作,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皆是高贵淡雅,看得云芊肝火大盛,却不得不抑制住一腔愤慨。
云芊哭丧着脸,吸了一口气,舌尖都是麻意:“你……你先……先给我水吧!”
又结巴了……
简弥双眸清冷地瞟了她一眼,似是并不打算搭理她。
红山椒不比其他辣椒,入口无味,入腹才猛然升腾出一股辛辣。而且辣意一阵强过一阵,中途还有一段时间只感到喉间微辣。
虽是辣极,但是红山椒却也被许多人喜爱。因为一阵阵辣意过后,大汗淋漓地畅快感让许多人着迷。红山椒是辣椒中的极品,并不是随处都可以寻来,而且还可以入药。爱吃辣又能寻到红山椒的人,通常做菜只加小半根就足够享受了。
简弥却是看也不看就随手扔了一把在汤中,可想而知这辣味是有多烈。若不是因为云芊是习武之人加上体质极寒,怕是辣也要被辣死了。
一阵辣意刚缓过,另一阵辣意便袭来。云芊辣的直冒汗,背上的衣裳都因为汗湿而黏在身上,她强忍住,只得继续服软,哭兮兮道:“天帝佛祖苍天在上,我再也不敢偷酒了!我什么都招!”
一足失成千古恨,她发誓这辈子都不敢再轻易去吃简弥做的东西了,这丫的果然是不安好心,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真的是枉为人!这辣的五脏六腑都冒着火,耳朵里恨不得都有烟要冒出了,当真是比千刀万剐还让人难受,简弥你好恶毒的心啊!
简弥打量了她一眼,看她一张小脸被辣的通红,样子的确像是被辣极了。
现在虽是在求自己,若还不应答她,定要闹腾的没个清静。
一个小姑娘若要和你闹腾起来,也是很不省心的,更何况云芊还是闹腾届的翘楚。
这般思量了一番,简弥才道:“把手给我。”
剔透如宝石般清冷的一双眼中,此时分明泛着淡淡的暖意,约莫连简弥自己都不曾察觉出来。
云芊半点犹豫都没有地就把手伸了出来,只见他的手拂过茶杯,指尖轻勾起一点茶水准确无误地滴在她手心。
明明看上去滚烫的茶水,滴入手心的那一刻却只化作一股清凉,云芊舒畅地呼出一口浊气,喉咙口也舒畅了许多。
再看看手心,却是一点水迹都没有。
“半柱香。”
看到云芊神清气爽的呼出一口浊气后咬牙切齿地要蹦起来,一幅要秋后算账的样子,简弥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
这半柱香可不一定单单是指给了半柱香的解释时间,按照简弥那黑到骨子里的性格,这半柱香的意思很可能是,这一滴茶水只能缓解半柱香的辣意。
也就是说如果认错态度不够诚恳,那就……
显然,云芊是听懂了。
沉默许久,云芊开口道:“非要这样吗?简弥,你要晓得与人为善,有的时候,还是去要给我留点面子的!”
辣意解了,她再不似方才那般的没骨气,捏出一副老成的样子,苦口婆心地劝道:“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你这样将我辣上一番,实在是下策中的下策!我们完全有更好的办法来达到共识,就比如……”
“就比如如你现在这般循循善诱?”简弥低眉看着茶杯道:“云芊,我从前到未发觉你还有当夫子的才能。”
“你现在也别发现!”云芊闻言笑意僵在了脸上,撑着额头道:“我只是觉得实在没必要这个样子,你真的不晓得那汤是有多辣,我怕是今后都不敢再碰辣椒了!”
就怕是瞧见红色,都要嘴角发麻,喉口冒烟,心有余悸上一番!
“你方才可比如今顺眼多了。”
“什么?”
“你被辣的时候要比往日里活泼上许多。”简弥抬眸看向她,清冷如玉的容颜在光辉中有着淡淡的笑意。
看着小姑娘俏丽明艳的眉眼,他问道:“你个小丫头,整日里皱这个眉做什么?”
……
云芊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指着他道:“你就为了看我活泼点的样子把我辣成那样?!”
也不知是生了个什么样的木鱼脑子才能这般想的,简弥未置一词,抬头督了她一眼,便低眉喝茶。
云芊急声道:“你想看你和我说一声就好了!你至于这么整我么!”
“小贼,我现在只想晓得家中酒还剩下几坛?”简弥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问道。
闻言,云芊一噎,只得恹恹地坐回了凳子上,刚想开口说话,想起他方才说所的望自己有个活跃点的性子,为了日后自己不再受近日的苦楚,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活泼点的性子?那该是个什么样子?平日里自己还不够活泼吗?
方才自个儿明明就是个丢人的样子!说不好简弥就是想看她丢人没骨气的样子……这世上怎么有他这种人啊!
思忖片刻,她叹息一口气,才拿捏出个示软的姿态,无比真诚地开始忏悔:“前个月里,我不该偷了那壶云蝉醉…好吧,我承认不是一壶,而是一坛……我真的是罪孽深重,罪该万死,我实在是太过分了,该五雷轰顶……”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今日里你将我辣的要跳河,明日里看我不挖光你所有好酒!
这般自我麻醉着,她言辞更为恳切,一副对自己的行为悔恨得恨不得拔剑自刎的样子。
简弥闻言颌首,睫毛微敛,道:“嗯,真是过分,该五雷轰顶。”
云芊抖了一抖,咬牙切齿。
这自己信口说来倒是没什么感觉,但被简弥用无比赞同的语气肯定一番自己的话这感觉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却也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那样做……”
很好,就是这个开头,简直是一气呵成,不愧说上了这么多遍,果然是信手捏来、顺口至极!
“偷酒,杀鸡,一点都不像是我这样的女子应该做的事儿。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难以置信,真真是罪念深重。”
“我其实一直是心向佛门的,也想着老了要过过吃斋念佛的清静日子,为来世积积德什么的……”
“昨日里竟做出这等杀生的事情来,还是一刀两命,我真真是愧对佛门,佛祖,我对不住您老人家!”
“……不!”
“我最对不起的是简公子!还有絮月姑娘,养那些鸡那么辛苦,定是十分的不容易……”
杀鸡时一刀两命,这刀法真是越发出神入化了,但还得更为努力才能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地!
絮月将那些鸡养的如此肥美,怎是十分的不容易啊,定是万分的不容易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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