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看她拿不定主意,怂恿她,“我地位卑贱,如果叫我喝绝子汤,能侍候侯爷,我愿意,蕙姑娘,你好好想想,按二夫人说的,你代发修行,那日想嫁人,在军中给你找一个武将,军中武将都是粗鄙之人,跟他生儿育女,又能有什么前程。”
慕容蕙甘愿留在徐家,有她的打算,她父亲即便是活着也是低等武将,出身低,只能嫁普通家境,门当户对的夫婿。
“我拒绝了二夫人的条件,已经出家,现在突然又反悔,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闹了一场,都已经尘埃落定,话怎么拉回来。
“蕙姑娘,老夫人疼你,你就说离不开老夫人,答应二夫人的要求,守在老夫人的身边。”
两人看有人朝这边走来,赶紧分开了,
原来是二房的一个小丫鬟叫金橘的,走过去,心里纳闷,刚才好像看见芙蓉姐,这一会没影了,两个人在这里说话,另一个人像蕙姑娘,鬼鬼祟祟的。
芙蓉等金橘走过去,才从躲着的地方走出来,芙蓉冷笑一声,现在二夫人用二等丫鬟,不要她和香茗服侍,堂而皇之说两人专门侍候侯爷,侯爷有时回来很晚,她二人又不知何时侯爷回来,侯爷面前也露不了脸,上房几乎看不见她跟香茗影子,二等丫鬟杏雨和金橘得了势。
慕容蕙不能决断,如果自己是慕容蕙,也不能答应,怂恿慕容蕙喝了绝子汤,侯爷心里定然愧疚,对二夫人不能一点不怨,夫妻慢慢离心,有了慕容蕙的先例,这个阴狠招,侯爷和老夫人对二夫人的狠毒心存不满,事在人为,以后也许能破了喝绝子汤的规矩。
二房几个大丫鬟,芙蓉自己和香茗、原来的独幽、都要给侯爷做侍妾的首选,自己如果也喝了绝子汤,那以后还有什么希望,拿什么去争,破了绝子汤的例,对大家都有好处。
厅堂上,徐曜把魏昭的画卷交给三爷徐霈,“你拿去装裱,明日挂在前厅。”
徐霈小心地把画卷拿着,出府找装裱字画的铺子。
老夫人寿诞流水席,徐曜在前厅陪男客,魏昭帮着徐老夫人和赵氏招待女宾,提前来的都是徐家的本家亲戚还有老夫人的娘家亲戚,还有远道赶来的侯府旧交。
辽阳太守跟徐老侯爷是旧识,辽阳太守跟夫人路途远,提前一日到达,来给徐老夫人祝寿,辽阳太守夫人黄老夫人跟徐老夫人聊家常,徐家大小姐徐玉娇没有婆家,黄老夫人之子,也就是辽阳太守的二子也没有婚配,刚及冠,两人年龄相当,父母又是旧识,两家都有意愿结亲,趁着徐老夫人寿诞,两家定下儿女亲事。
徐老夫人总算去了一块心病,女儿徐玉娇性情骄纵,萱阳城里名门望族子弟,提起徐玉娇,都不愿意娶,徐玉娇高不成低不就,蹉跎到十七岁,眼看十八岁,女子到了二十还未嫁出去,只好给人做填房。
辽阳太守夫人不了解徐家大姑娘,徐侯府的姑娘,家世显赫,几代都是朝廷名将,辽阳太守有点高攀,何况辽阳太守嫡次子,还有嫡长子,听徐姑娘的条件,甚是满意。
两家长辈定下儿女亲事,燕侯跟辽阳太守成了儿女亲家。
侯府厅堂这厢热闹,小厮跑来回禀,“京城的容家来人了。”
京城的容家,就是四爷徐询的岳家,此次来的容氏老夫人和儿媳,容老夫人就这一个女儿,嫁到北安州,路途遥远,心里终是不放心,借着给徐老夫人拜寿,亲自来看看。
徐老夫人率领两个儿媳迎出二门,把容老夫人和儿媳迎到花厅,徐老夫人吩咐身边大丫鬟,“去把四爷叫来。”
四爷徐询未婚妻的母亲,未来的岳母来了,徐询自然该相见,容老夫人来,也是看看未来的女婿,徐询跟容姑娘合了八字。
大丫鬟春兰刚想走,徐老夫人又叫住,对魏昭说:“你去叫你四弟来。”
徐老夫人知道这个二儿媳言语痛快,随机应变能力强,如果派丫鬟去找,四儿子对婚事不满,必然不来,怠慢容氏婆媳,容氏老夫人这里没法交代,自己脸上无光。
徐老夫人没想到容氏婆媳来北安州,不过细想想,人家女儿也是娇生惯养,视若珍宝,女婿人没看着,怎么放心把女儿远嫁。
魏昭领婆母命,去叫四爷,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四爷徐询不待见她这个二嫂,魏昭走到前厅,前厅里男人们正喝酒,吆五喝六的一片喧哗之声,魏昭叫过一个丫鬟,吩咐,“你叫四爷出来。”
魏昭等在前厅门口,过一会,看见徐曜从里面走出来,这几日侯府灯火通明,天刚擦黑,管家金昇就带人早早挂起红灯笼。
魏昭站在廊芜一片红光中,徐曜喝了几盅酒,看廊芜下站着的魏昭,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如云绿鬓,像画中人一样,徐曜心跳如鼓,大步走过去,“阿昭,你来找我?”
魏昭越过他朝前厅里看,“我没找你,母亲叫我来找四弟。”
“你找四弟做什么?”
“容家人来了,母亲叫四弟去拜见容老夫人。”
魏昭看见徐询从前厅里走出来,赶紧说;“我先走了。”
徐曜说了句,“今晚留门等我。”
魏昭看看四周,前厅门口站着下人,等待里面主子吩咐,徐曜说话很大声,魏昭装听不见。
徐询走到她跟前,态度冷淡,“二嫂,听说你找我,有事吗?”
“容老夫人来了,母亲叫四弟去拜见容老夫人。”
魏昭话音刚落,徐询转身就走,魏昭不能放他这样走了,婆母还等着,叫道:“徐询,你还是男人吗?”
徐询站住,回过头,冷冷地道:“二嫂,你什么意思?”
“徐询,容老夫人来给母亲祝寿,你出于礼节,该去拜见,你的婚事另当别论,你一个大男人,躲什么?”
魏昭实在看不上徐询这个做派,还是徐老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丫鬟叫他不能来。
徐询走了过来,恼怒地瞪着她,“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魏昭毫不示弱,“你是徐家人,就与我有关,遇事逃避,没有任何担当,你这是不成熟的表现。”
男人最忌讳说他不成熟,徐询果然被激怒,“我没担当,不成熟?”
“徐家人有礼有节,这是男人的风度教养。”魏昭不客气地指出,捧着哄着,他毛病更大,“我话传到了,走了。”
魏昭见好就收,不能等着承受他的怒火。
徐询站在那里,气得握紧拳头,如果这女人不是他二嫂,如果她是个男人,他今晚决不能放过她。
魏昭徐徐往回走,她知道徐询一定能来。
徐询和容家姑娘的婚事,她并不看好。
果然,魏昭前脚刚回花厅,后脚徐询就来了,徐询看她的目光恨不得要吃人,对容氏婆媳,脸上冷落落的。
徐询乃侯府嫡子,长相俊美,容老夫人甚为喜爱,长相好,冷脸也好看,魏昭看这容老夫人是以貌取人。
花厅酒席散了,魏昭跟徐玉嫣一路走,回到东院,徐曜告诉留门,她没让萱草闩门。
徐曜是后半夜回房的,魏昭此时睡得正酣,被他弄醒,徐曜反复说;“你夫君跟你说话,你装听不见,你胆敢怠慢你夫君。”
魏昭迷迷糊糊,脑子反应慢,半天想起,在前厅他喊她留门,她害臊装没听见,这人喝多了,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二日,徐府客人多,魏昭不敢起晚,招待女宾,忙得脚不沾地,前院丫鬟走来回禀,“亲家老太太来了。”
魏昭的娘家人来了,魏昭迎出二门,魏府的老太太,三位爷,三位太太,三位公子,魏蓁、魏萱,都来了。
魏家的三位爷三位公子被下人引着去前厅。
魏昭见过礼,扶着魏老太太,“祖母一向身体可好?”
“好,你这嫁出去的女儿,我魏家是不回去了。”
魏老太太抱怨道。
魏昭上次回门,没待上半个时辰就走了,再也没回娘家。
“孙女一直惦记祖母,孙女做了徐家媳妇,身不由己。”
魏蓁看见她很亲热,“四妹,好不容易能见你一面。”
“姐姐想我,可以来侯府看我。”
魏蓁真心待她。
“你在婆家住,我不方便来。”
魏萱看她,掩饰不住的嫉妒,一点没有姊妹亲情。
这时,徐曜带着三爷徐霈走来,听报说魏家人来,他对魏家人不得意,可魏家是魏昭的娘家,他要给魏昭足够的体面。
徐曜走到近前,给魏老太太行礼,“祖母来了。”
魏老太太露出笑容,看一眼魏昭,三爷徐霈也上前见礼,“魏老夫人好!”
魏昭介绍,“这位是三爷。”
魏老夫人慈祥地看着徐霈,“三爷仪表堂堂,徐家兄弟各顶个出色。”
“祖母客气。”徐曜道。
三姑娘魏萱被徐曜退婚后,没有媒人上门求娶,魏家也想快点把她嫁出去,留在娘家丢娘家的脸,没有人肯娶,有续娶继妻,一打听,也都退了,魏萱嫁做平头夫妻,除非找一个家世不及魏家,没什么功名在身的男人,有新科的金榜题名的举子,家境贫寒的,想找一个靠山,凭着岳家挣个好前程,对魏昭这样家道中落的,又被退亲的也不屑一顾。
魏萱看见三爷徐霈,眼前一亮,三爷徐霈跟燕侯徐曜有七八分相像,起了心思,频频朝徐霈抛媚眼,搔首弄姿,魏萱跟魏昭不合,在外人面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无异于打魏昭的脸,魏萱勾搭三爷徐霈,徐霈看见她暗送秋波,却视而不见。
魏昭看魏萱轻佻的举止,脸上实在挂不住,对身边的书香和萱草说;“你们带路三姑娘去我屋里,我跟三姑娘有话说。”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魏昭暗自埋怨魏老夫人,这种场合带魏萱出来,上不了台面,还妄想今日人多,给魏萱物色一个良婿。
书香和萱草一边一个搀扶着魏萱就走,魏萱被两个丫鬟架着走,回头,“四妹,你跟我有什么话说?”
魏昭没理她,魏老夫人跟徐曜兄弟客气几句,徐曜对魏昭说:“替我照顾好祖母。”又对魏老太太说:“今日客人多,孙女婿招待客人,对你老人家不周之处,祖母不要介意。”
“我们是亲家,不需客气,孙女婿去忙,还有三爷,不用招待我们。”魏老太太说。
徐曜和徐霈告辞走了。
魏昭扶着魏老太太朝后宅走。
徐老夫人得信,说魏亲家来了,带着大儿媳赵氏迎了出来,给二儿媳面子,徐老夫人跟魏老太太寒暄,跟魏昭的继母朱氏客套几句。
魏老太太场面话说几句,“老身的孙女承蒙夫人照看,当成自己儿女,昭丫鬟有不到之处,夫人多包涵,昭丫鬟年轻,夫人费心多教导,有不对的地方,提点她。”
徐老夫人看眼魏昭,笑容和煦,“我这二媳妇魏家教导的好,才华出众。”
魏老夫人微微诧异,徐老夫人赞道;“二媳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徐老夫人此刻的夸赞也是真心的。
魏家人听了,面色尴尬。
前厅,丫鬟仆妇鱼贯而入,上酒菜,客人多在品评堂上高悬一幅画,德胜桥头图,武将不以为意,看看热闹,画上是熟悉的每日走的街道,画得生动,别有几分情趣,文官爱书画者多,仔细欣赏,并加以品评,更有那看出眉高眼低,溜须拍马官员,盛赞燕侯治理北安州,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避免刀兵之祸,天下大乱,唯我北安州太平景象。
这幅画作,算上乘之作,北安州人才济济,能画这样一幅画水平的,大有人在,可看落款名章,乃燕侯夫人所作,甚为诧异。
魏廉兄弟子侄进门时,众官员正对着画品头论足,不少官员奉承魏廉,盛赞燕侯夫人之才。
魏廉到跟前,观赏画作,落款是魏昭,心底震惊,魏廉年轻时也是风流才子,与夫人严氏新婚时谈诗作画,夫妻甚是相得。
仔细看这幅画笔法,似曾相识,遥远尚未褪去的记忆重回脑海,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来越清晰。这幅画跟严氏的绘画技法,如出一辙,难道严氏传承了魏昭,他疑惑,想问魏昭,魏昭必定不实言相告,夫妻决义,父女情淡薄。
前厅酒席开始,丫鬟传菜,独幽也在其中,独幽在二房时,没怎么侍候人,此刻人多,端着菜肴,突然被人撞到,菜肴里的汤水撒了,烫到一个丫鬟的手,那个丫鬟手里端着托盘,失手掉落在地上,碗盏打碎了。
那个丫鬟怨独幽,独幽本来心不顺,与这些粗使下人为伍,两人拌了几句嘴,被一个管家媳妇呵斥,不敢太闹,就都不出声了。
这里乱做一团,前厅管事的冯堂气得七窍生烟,今日是老夫人寿诞正日子,来的都是达官显贵,有头有脸的人,上头一再强调不能出岔子,小心谨慎,还是出了乱子。
待两个丫鬟下来,冯堂问事情经过,那个打了碗盏的丫鬟一五一十说了,冯堂早看独幽大小姐脾气不顺眼,关键时刻,又给他惹事,气得当即甩了独幽两耳光,打得独幽倒地,半天起不来,男人有力气,冯堂又在气头上,自然使了十分力气。
独幽被打得嘴角流血,冯堂这口气还没出,命令人,“把她关起来,不许给她饭吃。”
寿宴结束后,魏家人告辞,魏蓁想起三姑娘魏萱,悄悄对魏昭说;“三妹是不是还在你屋里等你,我们要走了,叫三妹一起回去。”
魏昭走回东院,魏萱被拘在东院上房东间屋里,她当然不甘寂寞,几次要出去,怎奈萱草不答应,魏萱软硬兼施,萱草咬定没有夫人吩咐,她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萱草是不能放她出去,无论她说什么好话,萱草无动于衷,萱草知道,三姑娘这种人,别看保证时说的信誓旦旦,出了这个门,魏萱可就全忘了,大庭广众,可不能叫她打夫人的脸。
天已经黑了,花厅人声渐渐小了,魏萱从窗扇里看见魏昭朝正房走来,急忙跑出去,气哼哼地说;“你叫人把我带到这里等你,这么久你不来,你到底跟我有什么话说?”
魏昭迈步进门,“我就想跟你说,你没见过世面小家子做派改一改,你如果不能保证出门丢人现眼,你少出门,世家子没人吃你那一套,你的做派拿到秦楼楚馆有用武之地,手段拙劣,实在让人看不上眼。”
魏昭这番话是一点没给她脸面子,丢人可丢的是魏家的人,自己也是魏家出来的,受其连累。
魏萱气得直翻白眼,这真是胜者为王败者寇,魏昭如今说什么都行。
“魏家人等你呢,快走吧!”魏昭没好气地说。
萱草对魏萱说:“三姑娘,奴婢送你,侯府你找不到路。”
怕魏萱一个乱跑,又捅娄子。
魏萱气鼓鼓的,“别觉得你有什么了不起。”
“我没什么了不起,我贵在有自知之明。”魏昭反唇相讥。
魏萱一甩帕子,跟着萱草走了。
再说独幽被关在后院柴房里,挨了打,晚饭没人给她送,老夫人寿诞,谁还想起她,独幽被关了两日,老夫人寿诞结束,冯堂才想起把她放出来。
独幽受辱,连饿带气,从柴房放出来就病倒了,侯府下人病了,弄点小药吃吃,没有请大夫的规矩,独幽原来在二房时,副小姐待遇,两下反差太大,她不能调整心态,大小姐出身,身体底子又差,病势日渐沉重。
独幽咳着央一个小丫鬟到内宅告诉芙蓉来一趟,那个小丫鬟看她可怜,跑一趟腿,到内宅东院,怕夫人看见,知道夫人不喜欢独幽,正好看见芙蓉端着铜盆走出来,散了头发,好像要洗头,跑过去,“芙蓉姐,独幽病重,叫芙蓉姐去一趟,有话跟芙蓉姐说。”
芙蓉听说独幽病重,稍显意外,她赶紧挽了头发,跟小丫鬟来到前院,独幽的住处。
进门,房间昏暗,几个下人一个房间,人多挤,空间小,显得杂乱邋遢,芙蓉拿绣帕捂住嘴,适应了光线昏暗,看清楚炕上躺着一个人,披头散发,认出是独幽,炕边桌上放着两个碗,一只碗里放着半个干巴的硬馒头,还有一碗剩菜。
芙蓉看着只觉凄惨,走到炕沿边,叫了声,“独幽。”
独幽睁开眼,看见是芙蓉,眼中有了几分希望,抓住芙蓉的手,“芙蓉,看在你我曾在一起相处几年,你能求求侯爷,叫侯爷来看看我。”
独幽声音微弱,乞求地看着芙蓉,其实,独幽在二房时,不讨人喜欢,独幽清高,目中无人,她们互相嫉妒,可现在看见独幽的惨状,物伤其类,唇亡齿寒。
芙蓉拉住独幽的手,“你放心,我们姐妹的情分,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不管,等我回去找机会跟侯爷说。”
芙蓉从独幽屋里出来,若平常她不可能帮独幽,现在让侯爷看看独幽的凄惨状况,侯爷对夫人定然生出不满,其实独幽除了清高,也没犯什么大错,现在不破坏,如果等夫人跟侯爷感情越来越深厚,到时二房还有她们立足之地吗?
芙蓉回到东院,看杏雨和金橘欢天喜地,原来夫人跟书香收拾箱子,看二人卖力,服侍得好,随手赏了两人各一条裙子,簇新的没穿过的。
芙蓉看这二人小人得志,二等丫鬟也爬到她头上来了,决定帮独幽,也是帮自己。
忙了几日,魏昭得以休息,老夫人寿诞完了,她该忙自己的事,明日出府找楚先生。
小丫鬟金橘看上房屋里没人,就夫人一个人在屋里,悄悄地走了进去,魏昭抬头,这个叫金橘的丫鬟她支使几次,使着还顺手,便想提拔杏雨和金橘取代芙蓉和香茗。
“有事吗?”魏昭正看书,眼睛从书上抬起来。
金橘看窗外,院子里此刻没人,近前小声说:“夫人,奴婢前两日去积善堂找小姊妹,看见芙蓉姐姐跟慕容姑娘两人在一起嘀咕,看见奴婢就躲了。”
“好,你做得很好,以后有事你直接跟我说。”
她需要的是忠心的奴婢,凡事眼睛里只能有她这个主子,不忠心的奴婢,再机灵她也不用。
徐曜要出征乌纨,大的方向策略已定,还有不少细节问题,徐曜忙,每日回来很晚。
这日一更天方回府,走进东院,芙蓉等在西厢房廊芜下,看见徐曜的影子,赶紧跑出去,拦住徐曜去路,“侯爷。”
徐曜站住,“芙蓉,有事吗?”
“侯爷,独幽病得很重,她想见侯爷一面,侯爷能不能见见她?”
芙蓉个性谨小慎微,二夫人的不是,不能由她嘴里说,侯爷只要去看独幽,看见独幽的惨状,就是她什么都不说,侯爷自有想法。
徐曜脑子里还盘旋着出兵乌纨一个细小问题,听见芙蓉说,把思路硬拉了回来,方才没太注意听,问:“独幽病了?”
“侯爷,前几日老夫人寿诞,独幽犯了点小错,被管家关进柴房,两日水米未进,独幽哪里吃过这样的苦,人已病重,躺在外院也没人理,奴婢去看独幽,她就想见侯爷一面,说死了也没遗憾了。”
独幽确实有病,倒没有芙蓉说的要死要活的,芙蓉只想打动侯爷,侯爷能去看独幽,这事就好办了。
徐曜眼睛盯着上房窗扇,窗扇上晃动魏昭的影子,一会上房屋里灯熄了,留着门口一盏风灯,徐曜暗道,我回来稍晚,等都不等我,这婆娘一点耐心都没有。
对芙蓉说;“你过去跟独幽说,我现在忙,没空看她,让她好好养病,别想太多。”
说完,大步朝上房走去。
魏昭并没有安置,萱草刚迈步走出堂屋,看见芙蓉跟侯爷站在院子里说话,返身回去告诉夫人,魏昭等一会,朝窗外看一眼,两人还站在院子里说话,就把灯火熄了。
不久,便听见徐曜的脚步声,停在上房门口,放轻了脚步,朝里屋走来。
徐曜进屋,屋里黑,没有点灯,直接朝拔步大床走过去,青烟般的纱帐放下,看不清里面,徐曜一手拉开纱帐,床铺上洒满月光,空空无人。
这时,屋里传来吃吃笑声,魏昭点燃宫灯,盖上琉璃罩,徐曜嘴角噙着笑,走到她背后,双手抱住她的纤腰,喃喃耳语,“我以为你不等我。”
我哪敢不等,魏昭被他握住绵软,呼吸不稳,“你今晚回来这么早?”
“想你了。”
这句话不管真假,都很能打动女人的心。
次日,魏昭跟徐曜一同出门,两人在一条岔路口分手,魏昭出门次数多了,不好次次跟大夫人说,求了徐曜带她出府,然后,两人各忙各的。
为求徐曜,昨晚她付出很大代价,徐曜连本带利,一点没少收。
常安赶着马车去楚先生住的胡同,马车停在胡同口,魏昭朝那个大户人家的厚重的宅门看了一眼,宅门紧闭,里面很神秘。
魏昭带着常安和萱草走进胡同,拐了个弯,看见楚宅大门意外没有上锁,魏昭疾走几步,萱草上前扣门,半天一个老家人来开门,宅门露出一条缝,“你们找谁?”
魏昭上前,“我们找楚先生,跟楚先生说我是章先生介绍来的。”
她特意提到章言,怕楚先生不见。
老家人关上门,过来一会,大门又打开,“我家先生请几位进去。”
小院就三间正房,很简陋,魏昭看见这位楚先生,毫无意外,楚先生穿着半旧的袍子,屋里陈设简单,一桌一椅,看似拮据。
楚先生看是位夫人,态度挺冷淡,魏昭说明来意,最后说;“我想雇先生,我柴窑缺个画工,工钱可以谈。”
楚先生三十出头,仕途不顺遂,读书人清高,想了一会道;“我提个要求,夫人如果答应,我同意做画工。”
“先生请说。”魏昭第一眼觉得这位楚先生怀才不遇,肚子里应该有墨水的,对他非常尊重。
“我不去窑里,你把东西拿到这里,我在这里做工。”
想必这位楚先生捉襟见肘,不然请不动他。
魏昭答应,“好。”
两下里讲好试用,工钱视活好坏而定。
魏昭从楚宅出来,走出胡同口,看一眼那户人家的大门还紧闭,太阳已经升起,这户人家难道无人。
魏昭也不乘车,对萱草和常安说;“去得胜桥四.时茶楼。”
几个人穿过马路,走到四.时茶楼,进门后,茶楼的小伙计还认识她,魏昭问:“我原来租住的房间,哪位公子现在还来吗?”
伙计摇摇头,“前几日哪位公子走了,再也没来。”
魏昭问;“你们这条街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小伙计闻言,小声说;“离此不远,一户人家出事了,半夜那户人家进了强人,天亮时报了官府,具体情景不太清楚,这户人家一定得罪了什么人。”
跟魏昭没什么关系,魏昭没再多问,从茶楼里走出来,想起白燕很久没有消息,不知道是否离开萱阳城。
魏昭的马车驶入侯府大门,在前院下车,魏昭跟萱草往后宅走,进了垂花门,沿着夹道朝东院走去。
经过一侧过道门,门里传来两个小丫鬟说话声,一个小丫鬟道:“独幽昨叫我找芙蓉,求了芙蓉,想见侯爷,等侯爷也没来,她哪里病着,全靠这个念想撑着…..”
另一个小丫鬟说什么,声音小,魏昭没听见,心想,原来昨晚芙蓉跟侯爷站在院子里说了半天,是要徐曜去看独幽,芙蓉这个人无利不起早,她怎么可能帮独幽,慕容蕙的事,她也从中插手,其心可诛。
主仆走过去,萱草问:“夫人,芙蓉安的是什么心?管这档闲事?”
“她心可大了,不能留了。”魏昭心底冷笑。
主仆回到东院,书香、芙蓉和香茗都在上房,侍候魏昭换上家常衣裙,魏昭坐下,端起书香刚泡的茶水,轻呷了一口,看着芙蓉,芙蓉被夫人盯着看,开始镇静地站着,渐渐眼神透出慌乱。
魏昭把茶盅放在桌上,“芙蓉,我听说独幽病重。”
“是,奴婢也刚听说。”芙蓉心里直打鼓,难道夫人知道了。
“独幽怎么说也在二房待过,独幽病重,你们姊妹情深,不如你去照顾独幽,以后我不叫你,你不用进内宅侍候,我告诉金管家,外院有什么活,交代你做。”
芙蓉变颜变色,慌了,口不择言,“夫人,奴婢是侍候侯爷的。”
“侯爷还缺人侍候?”魏昭冷冷地说了一句。
“夫人为何赶走芙蓉,夫人看芙蓉不顺眼,芙蓉犯了什么错?”
芙蓉仗着从小侍候燕侯,房中第一大丫鬟。
“你错就错在没有正确估价你自己,一个下作的奴婢,妄想搬倒主子,收拾收拾去金总管哪里,叫金总管给你安排差事。”
“夫人,我不走,我要见侯爷。”
芙蓉索性不怕了。
萱草忍不住,斥责道;“见侯爷你也得走,独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走。”
“侯爷哪里,我自然会说。”
芙蓉闻言,只得出去,到下处收拾东西。
徐老夫人的寿诞过了,慕容蕙还没有回青山寺的意思,她还住在出家前的抱厦里,整日在徐老夫人跟前侍候,徐老夫人习惯她陪着,也不催她回青山寺,反倒愿意她留下。
慕容蕙把芙蓉的话想了几日,还是下不了决心,趁着春兰从老夫人屋里下来,吃饭功夫,找春兰商量。
两人一处吃饭,慕容蕙把那日芙蓉的话说了,问春兰,“我总觉得不甘心,可是现在除了答应这个条件,我没有任何机会,青山寺我实在不想回去了。”
春兰想了想,“如果你不能嫁给侯爷,又不想嫁给别人,不妨答应这个条件,蕙姑娘,我们做奴婢的,将来都是嫁小厮下人的命,比不得你,你跟着侯爷,或许还有出头之日。”
“我也是这么想,我求老夫人替我说项。”
两人商议定了,慕容蕙反倒心安了。
晚膳后,徐老夫人歪着,跟前没外人,只有两个贴身丫鬟,慕容蕙撩裙在塌前跪下,“老夫人,蕙儿有一事求老夫人。”
徐老夫人脑子里正寻思徐玉娇的婚事,两家儿女亲事定下来了,下一步生辰八字,看合不合,这几日心情格外好,和颜悦色,“蕙丫头,有什么话就说,别动不动就跪着,我这不兴这一套。”
慕容蕙却没站起来,仍然跪着,“老夫人,蕙儿不想回青山寺了,蕙儿离开这段日子,着实想念老夫人,蕙儿没有母亲,早就把老夫人当成自己亲生母亲,蕙儿记挂老夫人,想留在老夫人身边,蕙儿想过了,愿意答应二夫人的条件,喝了绝子汤,这样蕙儿就能永远陪在老夫人身边了。”
一番话说得楚楚可怜,情真意切,徐老夫人心软,“好孩子,你起来,我也不想你离开,何尝不愿意像你说的把你留在身边,只是你真想好了,一辈子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蕙儿想好了,老夫人,蕙儿一辈子侍候老夫人,没有子嗣,蕙儿心甘情愿。”
徐老夫人显出为难之色,拉了慕容蕙起身,“蕙丫头,你要早这样想,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你已皈依佛门,旧话重提,老身如何跟二媳妇开口。”
慕容蕙急忙说;“老夫人,二夫人说了,蕙儿如果有一日还俗,可以嫁人,老夫人是二夫人的婆母,老夫人的话二夫人不能不听,再说二夫人自己提出的条件,蕙儿现在想通了,二夫人还有什么话说。”
这里正说着,小丫鬟外面一声,“二夫人来了。”
徐老夫人和慕容蕙互相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真不禁念叨。
魏昭领着萱草走进积善堂,发现积善堂气氛似乎哪里不对,徐老夫人和慕容蕙都瞅着她,表情尴尬。
显而易见,方才说她来着。
魏昭蹲身一福,“儿媳给母亲请安。”
徐老夫人缓过神色,“儿媳坐吧!”
春兰搬过椅子,魏昭坐下,静等老夫人说话。
徐老夫人看一眼慕容蕙,“二媳妇,我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小蕙她在寺庙清修,想明白了,答应你之前提出的要求,愿意喝绝子汤,以后安分守己,好好侍候你跟曜儿。”
魏昭看着慕容蕙,揶揄地说;“蕙姐姐,后悔了?寺庙清苦,宁可喝绝子汤,也不回青山寺了?”
慕容蕙迎着她的目光,没有惧色,已经输了,剩最后一个旗子,颇有孤注一掷,“蕙儿是女人,自然想孕育子嗣,如今落到这般下场,蕙儿也不说什么了,夫人之前答应了,不能反悔吧?”
大义凛然,脸上写着不服,魏昭敛起神色,正色道:“你想做妾,可没有一个做妾的心态,你不甘于守本分,野心太重,权衡利弊得失,算计太多,不如憨厚老实人有福,既然我说出去的话,我就不能收回来,你问侯爷可愿意?如果侯爷愿意,我没意见。”
魏昭前头教训的话,慕容蕙咬着牙听着,不管什么说,魏昭后来吐口了,这就好办了。
徐老夫人高兴,没想到事情解决了,二媳妇人就是爽利,快言快语痛快,不拖泥带水,“二媳妇,这事就说定了,我跟曜儿说一声。”
等魏昭一走,慕容蕙怕迟则生变,撺掇老夫人派丫鬟到二门口等侯爷,侯爷一回府,直接叫到老太太屋里,怕魏昭中间又耍什么花招。
徐曜刚一进府门,在前院一下马,就有上房一个小丫鬟跑过来,“侯爷,老夫人请侯也去一趟。”
徐曜走进积善堂时,屋里就老夫人和贴身丫鬟春兰。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