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被囚禁起来,可大抵是因为自己贞敬公主的身份,所以倒是吃食上没有人敢虐待。就连她要了十多坛上好的女儿红,也立刻被送了过来。
她借着酒意,一连砸了许多的东西,终于换得耶律信露面。然而他的身边,却跟着打扮花枝招展的兰妃。
萧红鸢视若未见,只是握着手中的杯子,遥遥的冲着他一笑,道:“来,干杯。”
眼见得耶律信走近,她到底是忍不住,拉着他的手,带着哭腔呢喃道:“耶律信,你能不能假装对我好一点?就当是为了我还有这点用处……”
她喝醉之后,连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的轻飘,格外的惹人垂怜。
耶律信瞬间便被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部位,连眼眶都酸涩了起来。曾经的定南王府的小郡主萧红鸢,多么的不可一世,一袭红衣英姿飒爽,一手马鞭使得出神入化,连他都在她面前讨不得好处。可是如今,却为了他作践自己到了这般地步!
偏他不能表露一点思绪,因为这漠北的虎狼之穴,若是他的心思被猜出,那便是萧红鸢的葬身之时!
所以,耶律信只能冷笑着将她推开,一字一顿道:“你当你是谁,也配跟朕提要求?来人,将她看好了,等候明日的祭祀!”
跟随的兰妃见状,顿时软着声音劝道:“皇上,您别太生气了,她说到底也是西楚的公主,若是传回去——”
耶律信搂着兰妃腰肢的手紧了紧,声音格外的冷冽:“怕什么?这是漠北,不是西楚!爱妃,咱们走,莫要污了你的眼睛。”
直到他们双双离开,萧红鸢才睁开了满是泪水的双眸。她自幼嗜酒,又怎么会被这么点量灌醉?不过是想要借着酒气来求一求他罢了,可是谁曾想,却得来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大门被落锁,她蜷缩着身体靠着墙壁,望着外间的一点白月光,轻声呢喃的问道:“轻绡姐姐,我错了么?”
忽有一道黑影从外面窜进来,萧红鸢猛地站起身,喝问道:“谁?”
然而她这话刚出口,后颈便猛地一痛,继而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男人一把将她接住,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吻,轻声道:“红鸢,等着朕。”便将她交到了黑衣人手中,沉声道:“带她走吧。”
再次醒来之时,萧红鸢只觉得头疼欲裂,头顶的帐子格外陌生,身下的被褥却是格外柔软。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布置整洁,一望便知经常打扫。不对,她今日不是应该被送到地宫那里祭祀么,为何会在这里?
而这,又是哪里?
还不等萧红鸢想明白,就见一个丫鬟走进来,见到她顿时喜道:“主子,您醒啦!”
萧红鸢瞬间便瞪大了双眼,诧异道:“流萤?”
流萤不是早在月余之前就因为自己的冲动,而被耶律信下令杖毙了么?怎么会好好的在这里!
“你,你是人是鬼?”
“主子,奴婢还活着呢,您别怕,奴婢慢慢告诉您。”
直到半日之后,萧红鸢才知道,原来那些消失在宫中的下人,并非是死了,而是被耶律信送到了这里来了。
“皇上说宫中风雨将至,他届时自顾不暇,但是您身边的人,他是一定要保下的。”
所以,便有了这个法子。
萧红鸢顿时觉得眼眶酸涩,又想起什么来,一把抓住她的手问道:“那,我怎么会来这里的?”
“让属下来告诉您吧。”
门外走进一个黑衣人,眉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公主,实不相瞒,今日地宫祭祀,实际上是皇上布了多日的一个局。开启地宫宝藏是真,除掉漠北权臣是真。”
早在耶律崇死之前,便已经着手布局,有了那笔财富,漠北自会更强。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借着巫师的手,将权臣名正言顺的除去。毕竟,为了国运而被巫师献祭,这种事情乃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至于那宝藏,耶律信在权衡之下,终究是选择了萧红鸢。
听得她说完,萧红鸢只觉得胸腔一阵激荡,仿佛一簇火苗燃成大火,不可抑制。
“居然是这样。”
见萧红鸢沉思,黑衣人顿时跪了下来,道:“公主,您如今已经知道了实情,还求您下令,让属下们去救皇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耶律信有危险么?”
萧红鸢霍然站起身,带着焦灼问道。
那黑衣人也不瞒着,沉声道:“皇上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将黑羽营一半的人数都分到了这里来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走呀!”
......
萧红鸢赶到的时候,地宫之中已然一片血腥,而那个少年,脸上带着几点猩红,一身铁锈之气,却将他的面容染上了几分妖冶。
见到萧红鸢,他先是一愣,继而伸出手来,弯唇笑道:“红鸢,朕做到了。”
奸臣已除,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爱她了。
萧红鸢眼眶一热,瞬间便扑到了他的怀中,嘴却是惩戒的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恨恨道:“瞒我这么久,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耶律信低哑着声音一笑,缓缓道:“就罚朕被你奴役一辈子,可好?”
“油嘴滑舌。”
萧红鸢嗤笑了一声,无意中回眸看到那刻着繁复图案的大门,扬眉问道:“那这宝藏,你不要了么?”
闻言,耶律信勾唇一笑,格外认真道:“红鸢,你才是朕的宝藏。”
他说着,一把将萧红鸢打横抱起,走了出去。
走到地宫入口外,耶律信又回眸看了一眼地宫内的残肢断臂,淡淡道:“天神降下天罚,滚雷炸死了赫连将军。朕决定顺应天意,不再开启宝藏库。炸了入口吧。”
漠北历三百六十二年,亦是大轩元年,新帝耶律信以铁血手腕除掉三大权臣,并将其家族连根拔起。其后又效仿西楚国,废除后宫制度,立西楚公主萧红鸢为皇后。
次年,皇后诞下双生龙凤胎。长子耶律朗被立为太子,而他,正是开疆拓土的一代明君。
然而此时,这个未来的明君还只是咬着手指头嗷嗷待哺的奶娃娃。
天色未明,身边佳人熟睡,一双儿女在侧。耶律信吻了吻娇妻的额头,方才起身下床预备又一日的早朝。
出殿门之时,正看到一轮旭日东升,天光乍破。
人生圆满,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