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鱼稚的乖巧,叶拂灵很满意地点点头。
这一茬闹完,天已经差不多黑了下来,叶拂灵将鱼稚隔壁的房间收拾了一番,空手入住——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可带。
她刚搬过来没多久,幺娘就捎人给她提了一盒甜点过来,说什么恭贺她乔迁之喜,叶拂灵心领神会:今天傍晚那一幕,也落到了幺娘的眼里,幺娘借着送甜点,其实是赞许她的做法。
原本叶拂灵还为冲撞了锦瑟的事情感到些许担忧,毕竟是整个胭脂楼里拿得出手的花魁,赚钱的大牌,贵圈的元老人物,遇上什么事儿了幺娘的心应该是偏过去的才对。
想必幺娘也知道她心里担忧,这才让人送甜点来,好让她宽心。
继而可以推想,幺娘其实也想把锦瑟这个花魁拉下来,捧个新人上去。虽然锦瑟很为她赚钱,但总是那一个人站在制高点,一定会引起别的姑娘的不满,因小失大就不说了,还容易产生审美疲劳。
就像现代的娱乐圈,当红小花大花一箩筐,流量明星就那么几个,年年霸屏,眼睛都看麻了。是时候换个能撑得住场子又能如锦瑟一般无二可以赚钱的新鲜血液了。
只是这么多年选拔花魁都是按照花魁赛来的,锦瑟有那个本事把别的人给踩下去,幺娘也不能说愣是把花魁的头衔颁给别人。
如今叶拂灵横插一脚,推着鱼稚和锦瑟争花魁的位置,正中幺娘下怀。叶拂灵揣测这也是为什么幺娘同意给她们一个机会的原因。
她正呆呆地看着在风中妖舞的烛火,“叩叩叩”三下门响,极有教养的敲门声。她有些狐疑地打开门,见是一名蓝衣小童,“我家爷请你上楼去喝茶。”
叶拂灵挑眉,“你们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家爷。”
“请问你是傅陵吗?”小童长得玉雪可爱,十分有礼貌。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小童。
“我是。”叶拂灵蹙起眉,“你们家爷是谁?”
小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那就是你了,劳烦傅公子快点跟我上楼,别让我家爷久等。”
叶拂灵狐疑,让他等了等,转身进屋拿了一把削水果的小刀藏在袖子里,这才跟着小童上楼去。
小童带着她来到三楼一间名为玄字号的雅间,直接推门进去,转身又将门给合上,叶拂灵有过屏风看见正厅内有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心中不免有些惴惴地,警惕地绕过屏风,她抬眸一看,忍不住松了口气。
“原来是你啊。”叶拂灵又恢复了闲散公子哥儿的模样。
此人无他,就是清晨上钩后给了她一张千两银票的年轻公子,幺娘说他非富即贵,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有权有势,并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
“是我啊!”年轻公子轻笑,眉眼弯弯的,“来来来,坐。我其实是来看那位姑娘的,不过我方才敲她的房门,她不愿意开门见我,所以我这不是等着你来帮我想想办法。”
叶拂灵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坐到了他的身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的衣袍,面料里缠了金丝线,结合下午在芸姑姑那里看的缠了银丝线的料子来说,这件衣裳价值不菲。
她嘴角一勾,“公子莫急,我早上不是与你说了那么些掏心掏肺的话吗?你现在要做的是让她觉得你这个人与别的男人不同,看中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精湛的双面绣手艺。”
“可是没谁看过她的容貌啊,我这根本就没有对比性么。”年轻公子皱着眉,忽然又想到什么,轻声道,“傅兄别叫我公子了,我姓慕,在家里排行第四,你就叫我慕四,或者慕兄都随你了。”
慕……叶拂灵想了想,并没有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梁国皇城里姓“慕”的显赫家族,梁国的皇室姓的也不是慕啊。他是哪门子的非富即贵?从哪儿钻出来的呢?
莫非是个假姓氏?可若是个假姓氏,他又何必多此一举自己先提起称呼这一茬?
叶拂灵摇头不想这些,答道,“慕兄此言差矣,怎么没有人见过她的容貌?你傅兄我今日就见着了。不过只是远远瞧见一眼,已是惊为天人!今日傍晚情难自已,还在楼上搂了她一下……”
她说到这里特意顿了顿,见慕四正瞪大了眼睛,凶巴巴地盯紧自己。
她又松口一笑,“当然了,若不是想到慕兄你,我就打算胡来了,最后当然是没有对她如何的。不过说来也巧,当时大堂里聚满了人,我说她容貌倾城被好多人听见,一不小心为你树敌颇多,对不住对不住……”
叶拂灵将重点引到了情敌上,慕四便也没有揪着她搂了一把鱼稚这件事不放,单纯的他一心求教,“那怎么办?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我岂不是没有机会了?她见都不愿意见我,我根本无从下手啊!”
“你敲门的时候,听到房间里有什么动静没有?”叶拂灵心中是晓得的,鱼稚是听了她的吩咐,自己在房间里的时候,要是有谁敲门,千万不要开门。
因为幺娘有什么事是不会找鱼稚的,只会去找叶拂灵,楼里的姑娘每日业务繁忙,或许会去找她,但是一般找上门来的都难以应付,干脆不开门为好。至于找上门来的男人,那当然就像是入了兔子窝的豺狼虎豹,更是危险。
综上所述,不开门才是明智的选择。
慕四说着说着就是一脸的不满,不满中又带着些焦虑,“我听到了呼吸声,她肯定是在房间里,或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认出了我。所以才没有开门。”
叶拂灵吓了一跳,原来他会武功,似乎还不低,不然也不会听清楚人那么轻微的呼吸声,“慕兄,原来你是有武功的吗?”
慕四挑了挑眉,“我自幼习武啊,怎么了?”
这么说的话,这个人就更可疑了,非富即贵,还自幼习武,身边的小童仪态容貌都没得挑,若不是显赫家族和皇室,莫非是江湖哪一方门派的人,不过有钱有势还注重礼仪的门派,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有。
难道是原主的见识太少?叶拂灵已经开始怀疑自我了。
慕四见她不说话,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这是怎么了?快帮我想想,怎么才能让她见我?”
“我正想着呢。”叶拂灵回过神,“慕兄,不如咱们就采取最原始的法子吧,你就蹲在她房间门口,等着她自己出来,她一时不出门,不可能永远不出来,这法子笨是笨了些,但是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清高又心善的女孩儿就吃这一套。”
教慕四这个法子,叶拂灵也是有目的与私心的。鱼稚的房间就在二楼正对大堂的地方,胭脂楼的大门一打开往二楼的正对面看,就是她的房间,门口有个什么不寻常都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要是慕四这等财大气粗的人就蹲在鱼稚的房门口等着她开门见上一面,这一幕被别的男人看在眼里,拿回去一传十十传百,只会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好奇,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对鱼稚产生兴趣。
“是个法子,不过,这会不会太夸张了?这是要我一晚上都不睡,就守在那里?”慕四“啧”了一声,“我长这么大还没对哪个女孩子做到这个份儿上,更何况那里那么引人注目,我这……传出去了我还怎么见人?一个大男人,被个小女子迷得颠三倒四的。”
叶拂灵嗤之以鼻,调侃地笑道,“慕兄究竟想不想要一睹芳容?想不想要抱得美人归?这件事就是要引人注目的好,传得越开对你越有利。试想想,此事若是传开了,所有人就都知道有一位年轻公子已经占了先机,你这是在宣誓主权,告诉所有人你比他们领先一步,告诉鱼稚姑娘你是真心并非假意。”
“那么那些虚情假意只是跟风起哄的人不就退缩了吗?这样一来,你的对手就少了一大半。”叶拂灵说得头头是道,忽悠得慕四一愣一愣的,越听越有道理。
叶拂灵再乘胜追击,拿出传销洗脑的架势继续诱哄道,“慕兄你放心,一晚上不睡觉死不了人,这不是还有我呢吗?要是三更半夜饿着冷着了,我会来给你送温暖的,咱们是兄弟,为你两肋插刀,我今晚也不睡了,陪着你你看怎么样?”
“真的?”慕四好一阵窝心,眼睛都亮了。
“当然是假的了。”叶拂灵从容地打着扇子,笑了笑又道,“你看,你听说我要陪你一起通宵到天明,是不是觉得我待你真诚?是不是心里特别舒坦?这就对了,你今儿个在她的房间门口守个一晚上,明天一早鱼稚姑娘看见你,也是你方才那个感受。”
慕四本来以为她戏弄自己,心中还气了些许,此时听她解释完,又顿时觉得很有道理,赞许地点头,“好,傅兄,就按你说的做。”
成功将他洗脑,叶拂灵悠悠打着扇子,起身掸了掸衣袍,刚准备与他一道下楼,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估摸着此时的时间差不多,彩衣坊的人应该是要来了,可不能让慕四和彩衣坊的人撞上。
她微微一笑,又转头朝慕四道,“慕兄打算空着手去鱼稚姑娘的房门口等着不成?傅某今日听幺娘说了鱼稚姑娘的喜好,听说她最喜欢胭脂楼旁边一家糕点铺子的绿豆糕,慕兄不如叫人去买一些。”
慕四觉得她说的话都有道理,便说他马上叫人去买,等会儿再下楼。
叶拂灵自然先走一步,下楼的时候刚好看见彩衣坊的人来,她适时把人给截住,拖到人迹罕至的后院里仔细挑了三件衣裳,付过钱后便让彩衣坊的人把衣服送到鱼稚的房间,并嘱咐他们,不论期间谁问起来,都说这是幺娘为鱼稚姑娘添置的新衣。
办好这一切,她才有时间回到房间里休息睡觉,窗外的月皎洁明亮,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却不知道就在距离胭脂楼不到百里处,正酝酿着一场诡谲的阴谋,这场阴谋并非针对她,却轻易将她的命运全盘改写,命中注定的人与物,总会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