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袁绍此时眉头一皱道:“刘备?此人自从淮南一战之后便不知所踪,怎么,如今投到我的麾下了?况且此人叛离曹操,并非忠心之人,更连曹昂这个小辈都算计不过。攻伐濮阳这等大事,他刘备行吗?”
沮授在一旁却是拱手道:“主公,那刘备其人我已见过,他曾对我言道,他之所以反叛曹操,那也是奉了陛下诏命。此人虽非忠心之人,然其此时已是走投无路,主公将其收于麾下,只要多加防备,亦可用之。况且此人受陛下之诏,讨伐曹操,我等如此一来亦可占据大义,师出有名。他来之时,曾对我言,必能助主公拿下濮阳,主公何不将他召进大帐,细细问之?”
袁绍点了点头道:“此言倒也有些道理。来人,请刘备进帐叙话。”
不多时,刘备随着侍卫走入大帐。眼见上首的袁绍端坐,急忙拱手,躬身施礼道:“备见过大将军。”
袁绍在上首生生受了这一礼,随即面色一改,大笑着走下来,一把扶住了刘备胳膊,把他拉了起来道:“玄德啊,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啊!想当年我等戮力同心,讨伐董卓,那时是何等的雄姿英发啊。”
刘备闻言却是谦逊道:“那时备不过一平原令耳,岂敢和大将军相提并论。大将军亲率十九路兵马,自酸枣一路伐汜水,攻虎牢,进占洛阳,天下闻名!董贼闻之而仓皇逃窜。如今陛下困居与颖都,曹贼一如当年之董贼,如今大将军为天下大义,亲征曹贼,备当鞍前马后,为大将军分忧。”
袁绍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说起来刘备和他也是老相识了,对于袁绍这个爱被吹捧的性子也算是略知一二,因此一进大帐,姿态就放的极低。毕竟自己新降之人,若想要得到袁绍的信任与重用,有些事情不可不作。袁绍笑罢,随即让人给刘备看座,他自己也回到了座位之上。二人坐定,袁绍随即开口问道:“玄德啊,我听公与说,你有一计,可助我拿下濮阳,可是真的?”
“正是。备自从淮南脱难以来,身边几无人手,文只有简雍,武不过关张。本想立时赶到河北,为大将军效力,可惜到了濮阳之后,难以过河,只得在濮阳暂时躲藏。但备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能讨伐曹操老贼,如今那东郡太守刘延此刻屯兵与白马,濮阳城不过两员裨将守卫,兵马不过一万有余。如今我那两位义弟尚在濮阳城中,手下也有百余亲卫。只要大将军兵马一到,濮阳城中并无大将镇守,必然慌张。到时候凭借我那两位义弟之勇,夺取城门,放大军入城。到那时曹兵虽多,城墙虽高,濮阳一样是大将军囊中之物。濮阳一下,大将军自可命一上将率军杀入兖州,则曹贼军势不战自溃!”
“令弟可是虎牢关前温酒斩华雄之关云长乎?”
“云长正是我二弟。我那三弟当年在淮南,更是一合斩杀袁术手下大将纪灵,勇武不下于云长矣。”
袁绍闻言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喜形于色或许是最正确的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袁绍。只听袁绍笑罢,朗声道:“有玄德和你那两位义弟在,此番我军更是如虎添翼,拿下濮阳想来也是易如反掌。我命屯骑司马何茂、越骑校尉王摩二人,领兵两万,由玄德挂帅,为我拿下濮阳,玄德可有信心?”
刘备登时大喜,急忙起身躬身施礼道:“大将军有命,备敢不尽心!”
袁绍的大帐之内,可谓是笑语盈盈,虽然袁绍打心里看不上刘备织席贩履的身份,可是他手下关羽、张飞二人,自己可是闻名已久。刘备要打濮阳,城内尚有内应,想来拿下此城问题不大。虽说刘备是新降之人,不过他和曹操此时却是水火不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己放他去打濮阳,倒也放心。更何况大军之中又有王摩、何茂二人在,刘备想要反叛也得好生掂量一番。因此此时的袁绍对刘备,可谓是极尽拉拢之能事,刘备也算识趣,从头到尾都谦逊的一塌糊涂。
刘备到底还是带着兵马,径直杀奔濮阳而去,行军多时,更是早和王摩、何茂二人打成一片。不过远在平原的袁熙,此刻却是头大如斗。本来收到斥候回报,说是济南各地高夜都增加了兵马,巩固城防。自己和辛毗还心中暗笑高夜中了这虚虚实实之计。毕竟自己从幽州远道而来,对于青州一带的事务都不熟悉,手下的兵马更是杂七杂八凑起来的一支大军。就凭这样一支大军,渡过黄河去和高夜作战,别说自己了,就算是辛毗也是毫无信心。这才商量出了这样一个虚虚实实之计,让高夜摸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从哪里过河,毕竟自己根本就没想着要过河。只要能拖住高夜,不让他威胁到自己父亲大军的侧翼,自己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小半个月过去了,高夜除了增兵加固城防之外,可谓是毫无反应,就连自己心中都有些奇怪,难不成那高夜也不想打过河来,只想帮曹操稳住右翼不成?可是今日的一封战报,当真让自己大惊失色。不光是自己,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辛毗,也是满面的愁容。随着军报的阅读,脸色更是一点比一点难看。
看罢了军报的辛毗,此刻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骇浪,袁熙的斥候几乎遍布黄河北岸,可是曹军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渡过了大河,如何悄无声息的在斥候遍布的大地上,偷袭到了大军背后的阳信。若非有溃兵军报,自己等人还在沾沾自喜,一个疑兵之计就让高夜再无动静。没想到,人家早就挖了自己的祖坟。
一脸灰败之色的袁熙涩声问道:“佐治先生,你说这曹军是如何绕到我军背后去的?这不是一支小部队,足足有两万兵马。我军斥候那么多,居然愣是没发现!如今阳信已经落到了曹军手里,乐陵也在遭受于禁的攻击,先生,你说我等如今该如何是好?”
辛毗闻言摇了摇头道:“于禁的兵马到底是如何绕到我军身后,我也实在是想不出来啊。不过如今阳信告破,乐陵被围,我等也不能放任不管。一旦乐陵也落入曹军之手,我等在平原必然是腹背受敌!”
“那先生之意,我等应当尽快发兵,去救援乐陵喽?”
“嗯,正有此意。只是即便要发兵去救乐陵,也需要仔细计议一番。毕竟于禁手中兵马不过两万,我等正面还有高夜的五万大军啊。一旦我等分兵,那高夜极有可能杀过河来,若是不能妥善布置,只怕难以抵挡。唉,这个高夜,这一计当真是又狠又准。我等为了应对高夜,大军尽皆集结在黄河沿岸,后方空虚。哪知道他居然能让这样一支兵马神不知鬼不觉的绕了过去。我等自以为得计,没想到,还是中了高夜之计啊。”
“佐治先生,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高夜这一手把你我二人尽皆玩弄于鼓掌之中,如今还是先想想办法,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才是啊。”
辛毗闻言,眼看着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袁熙,心中也是微微叹息。这个袁熙,才面对到一点挫折,就如此心烦气躁,当真不是能成大事之人。比起他哥哥袁谭可谓是天上地下,甚至连他弟弟袁尚都不及,这也难怪袁绍对这个儿子颇为不喜。只是辛毗虽然心中腹诽,但是脸上却未露丝毫破绽,反而凝思道:“如今于禁手中兵马不过两万,乐陵城中尚有兵马两千。于禁能这么快打下阳信,还是因为于禁来的突然,守城之人太过大意所致。如今乐陵有了防备,想来也不是轻易就能被攻下来的。二公子可亲率三万大军,以焦触为将,前去相助。到时候内外夹击,于禁兵马必退回阳信。他奇袭之军,粮道难以保证,久之必退。”
袁熙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先生此言有理,于禁即便是能率军突袭我军背后,他的粮草军械又如何能得到保证?如此一来,此路可破。可那正面的高夜又该如何应对?”
“那高夜若要过河,平原城乃是必争之地。只要他想西进,帮助曹操,就不会任由我军占领平原城。我等的疑兵之计早已无用,倒不如将所有兵马聚于平原。城中粮草丰足,有五万大军据守,又有在下和张南将军在,高夜手中也不过只有五万人马,又岂能轻易攻下?只等二公子退了于禁之军,高夜攻城不下,军力已疲,到正好让我等破敌。”
袁熙闻言登时大喜道:“先生此计当真高明!好,好啊,就这么定了!我即刻让焦触、张南二将来我大帐。此战若能得胜,先生当居首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