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湛明克制住心中的疑虑,尽量表现的十分平静:“您为什么问这个”
韩青垂着眉眼,沉默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只是眼中的神情却微微有些黯淡。
“阿冰有一个妹妹,您应该听说过吧。”韩青的语气有些干涩。
“有所耳闻。”湛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薛冰的妹妹薛凝,听说早就已经去世了。
“阿凝的天赋很好,当年在薛家也是风头最劲的天才修士。”韩青的嘴角慢慢的浮出一丝笑意:“她八十五岁那一年就结成了金丹,我们所有人都比不上她。”
八十五岁结成金丹,的确担得起天才之名,湛明心中暗想。
“只可惜”韩青的笑容凝固住了,他直直的望着湛明身后的虚空,原本温文儒雅的面容变得空洞而僵硬:“可惜她的人生彻底的停在了她结成金丹的那一年。”
湛明眯了眯眼睛,仔仔细细的凝视着眼前这个人。
谁能想过,温文儒雅心性仁善的韩青,会有这样一面,会有这样的表情。
“湛明师父,阿凝的死不论是对于阿冰或是我或是岳父,都是一个深重的打击,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寂宣师傅使用招魂,至少让我们知道,她到底是为何人所害,也好让我们让我们”韩青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他转过脸去,阴沉的夜色盖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湛明皱了皱眉,看起来薛家果真不像他想的这般简单。
原本在书中对薛冰情深似海的韩青对薛冰不冷不热,却对早死的薛凝似有挂怀,这真的是
“寂宣师侄虽然会佛光普照,但是招魂这一招却并未多有涉及,我可以帮您问一问他,若是真的可以,此事此然也可以商议。”湛明并未直接拒绝也并未一口应下,经过了今日之事,日后薛家的事情都需谨慎处置。
韩青的神色似有失望,但是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韩青离开,湛明这才进了屋子,只是他的心中却丝毫都不能平静。
若说之前他对于薛家的恩恩怨怨还是出于一种观望的姿态的话,那么现在,他对于薛家的这些事情就要比之前更加上心了,毕竟,那人现在就隐藏在薛家的这些人中间,他无法去判断,到底是哪个人戴着面具。
湛明心情沉重的走近了薛凛的屋子,薛凛仍然在床上躺着,只是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直直的望着湛明。
湛明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道:“你可好些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薛凛并不回答他的提问,而是反问道,他墨黑的眸子直直的望着湛明,不留丝毫的余地。
湛明愣了愣,苦笑了一声:“寂宣师侄受了伤。”
“受伤”薛凛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高傲和尚的面孔,有些不相信。
“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向湛明提问。
但是湛明却好似没有察觉,只是习惯性的道:“没事,你不要担心,好好养伤才是。”
薛凛的目光不由暗了暗,他直直的望着湛明,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柩洒在他的身上,他白色的僧衣在昏黑的屋内显得异常的圣洁。
“你为什么”他张了张口,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来。
湛明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又取出一枚丹药,喂到了他的嘴边。
“再服用一颗吧,你这次伤得太重了,须得好好休养几日。”湛明温声道。
薛凛看着他,许久未有反应,等到湛明终于露出古怪表情的时候,他才终于张开了嘴,将那颗丹药吞了下去。
“这丹药药性温和,但你也要慢慢运功催化,不可轻忽。”湛明又吩咐道。
薛凛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温顺。
湛明看着他似是好了点,这才转身离开。
薛凛这边看起来是好的差不多了,那么他也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
这一晚上寂宣并没有回来,湛明也并未如何休息,既然知道了此事后面还有这样的隐情,湛明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安歇的。
薛家就像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漩涡,他必须要谨慎小心。
第二天一早,薛阳又派了人过来,段家的那个人终于有了动作。
“前前辈,家主和寂宣大师在前厅等候。”来传话的小厮似是有些害怕,神情有些躲闪。
湛明蹙着眉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小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前面引路。
湛明随着小厮朝着前厅走去,其实这几日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几个来回了,即使没有这个小厮,他闭着眼睛也能走过去了,只可惜此处并不是朝晖寺,不在乎这些礼节,薛家的生态环境还是与俗世有相似之处。
湛明到了前厅,薛家人寂宣和段宿已经在前厅坐定了,看见湛明来,据也都神情坦然,薛家人起身行礼,但是段宿却依旧安坐,对于湛明似有不屑之意。
湛明倒是不大介意身份问题,反正在他的观念里也从未觉得高人一等,只是段宿的这种高傲不屑的态度,让湛明难以忍受。
“见过檀越。”湛明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反感,双手合十点头行礼。
等到诸人坐定,许久都没有一个人说话,一时间屋内的氛围变得十分古怪起来。
薛阳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人都到齐了,段道友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以说了。”
湛明和寂宣对视一眼,寂宣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湛明抿了抿唇,一句话都为说。
“真的让我先说吗”段宿有些讽刺的望着寂宣:“寂宣师傅昨日如此辛劳,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面对这样略带嘲讽的话语,寂宣连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平静如水:“小僧修为浅薄,见笑了。”
听了这话,段宿竟然真的笑了笑:“寂宣师父如此坦诚,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寂宣依旧沉着脸,一言不发。
“段檀越有什么话还是快说吧。”湛明着实看不惯他如此嚣张,也不愿寂宣再受折辱,因而插话道。
段宿转过脸来看了湛明一眼,脸上生出一抹冷笑,只不过他也再未多说什么,转而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将我查出来的东西说一下吧。”
他的神情是如此得意洋洋,显得轻浮而又令人讨厌。
“这件事情是如此简单,我不知道,为何竟然会让你们如此束手无策。”段宿的脸上带着令人讨厌的笑容,望着再坐神情各异的人们。
“我曾使用紫霄之力探入我那个可怜的侄儿身体之中,却发现让他致命的伤口竟然隐隐含有魔气。”说到这儿他不怀好意的看了寂宣一眼:“这真是奇了,作为反对魔修最厉害的朝晖寺辖下,竟然有魔修存在,寂宣师傅,您对此事可有什么解释”
段宿将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之人脸色都变了,只是却没有产生段宿所期待的震撼,甚至最冲动的薛阳,也只不过是咬了咬牙关,神情微妙。
“好啊”段宿冷笑着道,眼中隐含着隐隐的狠意:“原来你们早都知道了,却没有人告诉我,竟然如此不将段家放在眼里吗”
这种事情,谁敢透露给段氏,魔修作乱,这不论是在什么地方都是丑闻,尤其是在段氏和朝晖寺如此紧张的关系之下。
“段道友。”薛阳的语气有些闪烁:“这件事”
“是我吩咐不要说出去的。”寂宣突然打断了薛阳的话。
“我们对于段氏并无半分不敬,只是这件事牵涉甚广,不宜过早暴露,否则只会惹出骚乱。”寂宣神情坦然,好似对段宿的指责一无所觉。
段宿心中暗恨,冷笑了一声,却什么话也没有说,现在并不是与朝晖寺撕破脸的时候。
“既然您说的如此坦荡,那么可查出来了什么”段宿转而紧逼道。
寂宣迅速的皱了一下眉,神情又恢复了正常,沉声道:“还未曾发现任何不对。”
“还未发现”段宿高声的讥笑了一声:“这就是您给段氏的回答吗我们段氏的人死在了东海,难道朝晖寺想要置身事外您可想清楚了,死的那个小辈,可是我们大长老的后辈,难道你想要劳动我们长老吗”
湛明轻轻握了握拳,他可不信有哪个长老会让自己的后辈没有一点依仗的出来,而且如此轻易的被杀死,却只派了一个元婴修士来收拾烂摊子。
只是如今段宿说出了这种话,那就说明,这一次段氏对于东海算是真的咬住了,若是真的处置不当,他们只怕又有借口蚕食东海了。
“那段檀越有什么高见大可说出来听听。”寂宣神色不变,依旧十分冷静。
段宿看着寂宣终于松了口,眼中终于生出了几分笑意。
“既然查出有魔修行走,就该封闭这个区域,一寸一寸的搜索,直到搜出来为止若是像你们这般保守,我们何时才能找出这个魔修”段宿终于抓住了一个把柄,整个人突然就趾高气昂起来。
湛明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回头看了寂宣一眼,却发现寂宣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他十分平静的点了点头:“好,既然段檀越想要如此,那便如此办吧。”
寂宣这一句话一说出来,不止湛明,薛家诸人也据都是一惊,有些诧异的看着寂宣。
谁都知道朝晖寺在东海虽然一手遮天,但是行事自来低调,从未扬出去什么名声,但是如今竟然要为一个段家人封闭整个覃渊,这不仅是狠狠的羞辱了薛家的名声,更是打击了整个朝晖寺的威严。
“寂宣师父”薛阳还是没能忍住他的怒意,低声吼道。
寂宣看了薛阳一言,微微垂眸:“这次不仅是段家人,还有朝晖寺的僧人,我们必须有所行动。”
一听这话,薛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握了握拳,手背上青筋尽显,只是最后他还是将这口气忍了下去。
薛冰坐在薛阳身边,神情莫名,她直直的望着神情平静的湛明,眼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