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怀茹的祖父官居太傅,教过两任皇帝,德高望重,如今虽然告老在家,却也无人小觑,他膝下一个女儿,嫁到了文兴侯府,正是文兴侯夫人安氏,生下了薛长安和薛长宁。
所以安家兄妹和薛家姐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表亲,安怀茹也早就从自家姑母那儿听说了令珠的事,因此对令珠很是亲切和善。
几个人闲聊了几句,慢慢的,人越来越多,各家的车马络绎不绝的在清音阁门口停下,男子大都站在靠左边寒暄,女子则聚集在右边,与闺中姐妹说笑一番,彼此泾渭分明,又不会显得生疏。
关明月知道令珠谁都不认识,难免局促,便和她躲在角落里,看着接二连三过来的人一一介绍。
“那个容长脸蛋、穿绿色裙子的就是顾行玉,脾气很好,很是端庄,她哥哥叫顾行松,是顾阁老的长孙,也是个青年才俊,那个削肩膀水蛇腰的就是姜爱莲,长得跟狐狸精似的,最讨人厌了,她总仗着母亲是郡主便眼高于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母亲还是公主呢,我都没那么张狂……你别笑,我难道不是温柔娴静的么?还笑!不理你了!”
令珠忍着笑赶紧哄她,又指着远处的一个紫衣男子道:“那人是谁?”她记得那个人,就是曾在小院儿外头和她搭讪的纨绔子弟。
“那是逢春姐的弟弟周继春,他是广平侯府的世子。”关明月趴在令珠耳边小声道,“他可风流了,你离他远一点。”
“明月丫头,我可听到了哦。”周逢春摇着手里的团扇,似笑非笑的看着关明月,关明月脸色一红,吐了吐舌头。
到了辰时,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令珠便跟着人群一起进了清音阁。
清音阁上下三层,是一座雄伟壮丽的建筑,里面的装饰也以清贵雅致为主,
此时一楼的大厅已经空了出来,在东南西北四角分别搭了四座擂台,上面摆着桌案和笔墨纸砚等物。
文会的规矩,每年要分琴棋书画四个擂台,大家自由比试,赢到最后的人便是擂主。
每年都是四位擂主登台守擂,来参加文会的人可以随便挑战,至于不参加挑战的人,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擂台观战,还有免费的茶水点心招待,不仅让人觉得自在,还显得热闹。
此时厅内已经坐了不少人,男男女女都有,具是正值青春的少年少女,认识的寒暄说笑,不认识的请人帮忙引荐,你来我往,欢声笑语,侍女们穿梭其中,端茶倒水,整个大厅都喧阗极了。
随着关景琪敲响玉磬,文会便正式开始了,大家纷纷四散到各个擂台,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开始准备挑战了。
令珠目标明确,直奔着“棋”的擂台便去了,她拖着关明月,关明月拖着安怀茹,三个人都站到了台下。
姜爱莲是去年的擂主,此时正坐在擂台上,眉宇之间皆是骄傲自得,男子不好意思跟一个女孩子一争长短,女孩子里面也少有棋艺胜过姜爱莲的,都不想输了丢丑,因此一时间竟无人上去挑战。
“看来没有人敢挑战呢,真是没意思。”姜爱莲嘟着嘴,不屑的神情溢于言表,说实话,她也的确是个美人儿,身材细长苗条,容貌妩媚娇柔,在座的大部分少女都被她比下去了
只是她这句话说的太过傲慢,一下子就把关明月激怒了,冷冷道:“谁说没人敢挑战?”
“关明月,你去年可是惨败于我,今年还敢来?”姜爱莲也十分讨厌关明月,两个人的母亲都是宗室女,却偏偏关系不和,是天生的冤家对头。
“我技不如人,自然不会挑战你,不过有一个人却一定能赢你!”关明月把令珠往前一推,自信满满的就等着看姜爱莲出丑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令珠身上,片刻的怔愣后便窃窃私语起来,并不知道她是谁。
“我认得你,你是窦家的人对么?”陪着姐姐一起在擂台旁围观的周继春眼前一亮,立刻就认出了令珠是他在窦家一眼相中的小美人儿。
“令珠是窦家的表姑娘,我邀请来的客人!”关明月揽着令珠的肩膀给她撑腰。
“你就是令珠啊。”薛长安闻声过来,听了两句,也反应过来了,“令珠姑娘曾经被家母邀请到家中做客的,家母对她的棋艺赞不绝口,我早就想领教了。”
“我也听姑母对你的棋艺称赞不已呢。”安怀茹也附和。
“那就来啊!”姜爱莲见大家逐渐把注意力都转向了令珠,有些不满,又见令珠的容貌比她出众,更是嫉妒,不忿道:“咱们对弈一局,便知道到底是名副其实还是徒有虚名了。”
令珠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上前,擂台上早就摆好了棋桌,她坐到了姜爱莲对面。
姜爱莲抢先执白子,示意令珠:“你先来。”
下棋时,位尊者执白棋则先落子,高手执白棋则后落子。
令珠的身份并不比姜爱莲贵重,理应姜爱莲先下,可她却主动谦让,这是想说自己是高手,不屑于和令珠一争长短呢。
令珠自然懂这里头的规矩,淡淡一笑,也不客气,率先放下一子。
原本散座在四周的人渐渐站到了棋桌边围观起来,观棋不语真君子,除了别处的擂台有几分嘈杂声,这附近便只听得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音。
一炷香慢慢过去了,姜爱莲的神情从刚开始的不屑变成了凝重,如今竟有几分慌乱,拿着棋子的手也有些轻微的抖,思虑许久才放下一子。
反而令珠,神情淡然,气定神闲,姜爱莲落子后,她便紧跟着落下一子,仿佛不需要思考一般。
“你输了!”
随着姜爱莲放下一子,令珠也落下一子,静静道。
棋盘上,黑子白子泾渭分明,姜爱莲的一条大龙被令珠拦腰斩断,气数已尽。
大家哗然,看向令珠的神情多了几分敬佩,在场的人可是知道姜爱莲的棋艺有多精妙的,不然也不会赢了在座的诸位成为第一个女擂主了。
令珠的棋艺却要比她还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