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进行到一半,众人正喝的酣畅淋漓,魏权却起身,对着高台拱了拱手。
“皇上,臣此次在边疆救了一女子,样貌甚美,正是那闻名天下的舞妓花间辞。”
“哦?”
公西琅来了兴致,挡开了宫婵递来的酒杯,那花间辞,估计是天底下所有男子想要抱回家的美人。
“朕听说她的舞姿惊为天人,霓裳羽衣舞更是成名之作,不知今日……”
“皇上,今晚间辞姑娘也准备了舞蹈,可否宣上来一见?”
宫婵抚着袖子,遮住了眼底的一抹幽深,手指缓缓的收紧,大红色嘴唇轻轻勾起,入宫多年,又怎会不知道这个枕边人的德性。
众人正疑惑着,只听见“叮叮当当”悦耳的铃声由远及近,像是天边缓缓飘来的天籁之音,一时间都听醉了去。
入目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大朵牡丹藕粉烟纱碧霞罗衫,逶拖拖的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木兰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大臣手中的酒杯倾倒都不自知,回过神来才发现女子已经跪在了殿中间。
公西琅心里震撼,久久的不能平静,直到殿下女子的声音传来,他才回过神来。
“皇上。”
花间辞柔柔俯身,窈好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头上步摇翩翩欲飞,像不小心堕入人间的瑶池仙子。
“听说你的舞姿倾国倾城,朕今日便要你舞上一段,你可愿?”
“间辞一介舞妓,能够为皇上跳舞是三生有幸。”
众大臣心里也有些好奇,这花间辞的美名,那是整个天下都传遍了的,如今能够亲眼见到确实有些高兴。
中间场地被宫人腾了出来,青花瓷板插屏被移到殿中央,花间辞落落大方的行了一个礼,广袖开始飘飞,柔桡轻曼,妩媚纤弱,似乎周围开始袅袅的升起雾气。
云雾缭绕中,那抹身影若隐若现,没有风,她的身姿却是那么缥缈,脚尖起起落落,像是旋转着的彩蝶。
偶尔广袖横舒,带着一抹香风,一个眼神的传递,便倾了这方的城池。
等到烟雾散去,众人才醒过来,好像从天上人间一下子落到了凡尘,周围星光散去,只那抹身影如烟似雾的不真切。
“不愧是花间辞。”
“真好啊。”
众人回神后连连鼓掌,除了赞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殿里一时酒香弥漫,不少人晕晕乎乎的握紧了已经溢酒的杯子。
“间辞献丑了。”
宫婵掩了眼里的不屑,怕是这宫中又要多一人了吧。
沈濯端端正正的坐着,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顺着目光看了过去,撑着下巴的公西凉,一脸的玩味。
也许刚刚殿里清醒的就他们两人吧,摇头笑了笑。
殿上公西琅放下手里的酒杯,毫不掩饰眼里的火热。
“金孔雀应当用最金贵的宫殿藏着,间辞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花间辞垂下眼眸,看了旁边一脸兴奋的魏权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太快,没有人看得清。
“间辞承蒙皇上厚爱,这次得以死里逃生,多亏了魏将军,可否允许间辞敬恩人一杯。”
公西琅满眼含笑,众大臣也懂了这其中的意思,纷纷跪身。
“恭喜皇上,喜得佳人。”
“这次魏爱卿有功,朕许了。”
“谢皇上。”
花间辞起身,莲步轻移的走了过去,抚着袖子拿了一杯酒,眼神明媚,举杯垂头。
众人只看到魏权身躯一震,而花间辞转身回了殿中。
公西琅高兴,当即便封了舞妃,绫罗绸缎赏赐无数。
沈濯摇摇头,怜悯的看了殿中央规规矩矩跪着的女子一眼,本来是腾飞而起的凤凰,如今却选择收了翅膀,安安静静的当别人的金丝雀。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那句话,花间辞给魏权说的那句话,尽管在这喧闹的朝堂显得微不足道,那却是一个女子最后的期盼和叹息,她听到了。
舞妓有心,只是将军不信罢了……
如此心酸,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终究是爱错了人,付错了心。
宴会结束后,众人拜别,而关于当今圣上当场封妃的消息早已经长了翅膀,飞出了皇宫外。
众人感叹,生女当如花间辞,可是却不想这份殊荣又有几人真的喜欢。
沈濯摆摆袖子,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宫殿,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公西琅,当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罢了,这样也好,她更加不会心软,不会手下留情。
舞妃之名,至此成为一段佳话,常听宫中传言,圣上宠爱舞妃至极,亲自赐了惊鸿殿给对方,殿内常常笙歌夜舞。
这也就罢了,听说舞妃只是说了一句不喜欢那园中的花,圣上便让人翻新了所有的花园,但凡舞妃不喜欢的,通通被连根拔起。
惊鸿殿里宫女的俸禄甚至高过了皇后,让其他妃嫔纷纷窃笑,平时皇后可是威严风光的很,如今终于来了那么个人气气她了。
“皇后娘娘,那惊鸿殿如今可是太嚣张了,那翠竹今早遇见我鼻孔可是扬上了天,不就是被调到了那边去么,平时见我哪个时候不是毕恭毕敬的。”
古烟纹纱裙的女子细细的打理着手中的头发,皇后宫婵静静的坐着,听到女子的话拿着珠花的手停了下来。
“不过那舞妃在朝中并没有什么靠山,哪儿比得上娘娘你,不仅有太子这么优秀的子嗣,还有一个当丞相的哥哥。”
“好了,就你嘴多,那花间辞若是有朝一日失了宠,找她麻烦的人可就不是那么一个两个了,且看着就是。”
宫婵涂了红色丹蔻的手缓缓的抚着眼尾,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世间最不能相信的便是男人的宠爱。
花间辞,若是你没有一点儿能力,又如何在这宫中生存。
夜已经深了,惊鸿殿里依旧是灯火通明,脸色羞红的丫鬟在外守着夜,听到里面的声音垂着头。
皇上已经三天没有出来了,舞妃娘娘也是,里面偶尔传出的声音足够让人脸红心跳。
红烛噼里啪啦的偶尔爆着,屋内人影纠缠,对影成双。
花间辞轻轻的给身下的人揉着肩,十指纤纤,恰到好处,眼里媚光连连,残留的春色无边。
“陛下可还舒服?”
“舞妃,你是朕最心仪的女子,识大体,懂朕的心,你想要什么说与朕便是。”
“臣妾哪有什么想要的,比起为天下人舞,还不如舞给陛下你一个人,只望陛下以后相信臣妾,臣妾在这宫里孤苦伶仃的,只能依靠你了……”
说着眼里闪着泪光,好不可怜,直接把公西琅的心看的一软,有些心疼的搂紧了对方。
“你且放心,朕信你便是。”
“臣妾多谢陛下。”
柔柔俯身,公西琅心里欣慰,这个女子是用最清澈的水做的骨肉,通透的让人不得不喜欢。
感叹的把人又搂进了怀里,想到那个一开始就陪在他身边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幽深。
花间辞垂头,像一朵娇羞的粉荷,带着露珠羞羞答答的埋进了对方怀里。
帝王宠爱,最是难料,她又如何不懂,只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进也难,退也难,还不如搏一把,她从来都不是依靠着男子生长的菟丝花,这男人的天下,凭什么没有女人的山河。
……
宫外,沈濯云淡风轻的拿着手里的云扇,花间辞那样的美人,魏权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儿私心?
美人关,英雄塚,何况他魏权还不算什么英雄,呵,这可就有趣了。
旁边锦瑟撑着脑袋,手里转着匕首,偶尔一扔,远处的蚊虫便被串成了一串,速度之快,如雨中闪电。
“你很无聊?”
沈濯放下云扇,有些好笑的看着已经歇了几天的人,懒散的像一只豹子,偶尔优雅的伸出爪子。
“嗯,训练方面用不着我,你的店里也是,感觉骨头都要酥了。”
锦瑟依旧转着手里的匕首,行云流水,毫不拖沓,若是不会点武功的人,怕是时刻都会担心那匕首飞了过去。
“最近你确实挺闲的,要不交代你一件事情如何?”
锦瑟一听来了兴趣,眼里流光溢彩,撑着脑袋的手摇了摇。
“你若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我们之间又何须顾及那么多。”
“可有兴趣当花魁?”
锦瑟嘴角一僵,身体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花魁?那种柔柔弱弱卖弄风情的女子,若是以她的性格,怕是天下要大乱了吧。
“锦瑟,玄月国的莫霄你可还记得?”
沈濯云淡风轻的说道,抚着云扇的手很轻,丝毫不理会面前女子突然苍白的脸色,眼里幽深。
“难道你就打算这样一辈子?”
锦瑟垂眼,面前的人怎么知道的她不想管,可是莫霄,他便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那晚的大火,艳血,惨叫,还有谁撕心裂肺的哭喊,火光凄厉的夜晚,天边残月冷冷的带着晕光。
是啊,她难道一辈子这样,缩在这个地方,隐姓埋名,戴着面具活的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