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的落地,周围并没有什么声音,偶尔路过的侍卫脚步声响起,尽管火把在手,可是并不知道房檐上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个黑乎乎的幻影。
皇宫内依旧是灯火通明,偶尔宫女的娇笑声传入耳中,透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娇媚。
沈濯挨个架子翻了过去,一无所获,每个紫檀盒里无外乎是些乐府曲子,要么是奇珍怪药,合上盖子,不再滞留,从藏书阁的最顶端飞了出去。
身姿如鸿,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到了客栈换下衣服,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当初那东西被销毁了?
背上琴出了客栈,一路迎来无数目光,今日流觞酒会,她确实大出了风头。
众人看着白衣公子一路停在了……嗯?青楼!
不可能……一定是眼花了。
青楼门前的姑娘甩着绣帕,招呼着来往的客人,香气扑鼻,自古青楼梦好,又有几人能够躲得过的。
这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茗湘坊,整整三层,大厅内划拳饮酒,接待的皆是寻欢作乐的人。
虽说是青楼,可是无论是布景还是氛围,都不显得丝毫俗气。
“小公子,第一次来吧。”
甩着绣了金海棠彩晕锦帕的老鸨迎了上来,脸上并不是其他人那样的胭脂厚重,反而显得妆容清淡,虽手拿绣帕,可是一举一动,都有些江湖女子的做派。
这家青楼从她离开京城之日便已经坐落在这儿了,如今没有丝毫的衰败,反而越做越大,不好奇就怪了。
“这儿最好的姑娘是谁?”
“小公子莫不是今日流觞酒会上夺魁的沈濯沈公子?”
沈濯一愣,不过一天的时间,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公子,我们绯烟姑娘特别喜欢你的《桃花庵》,她就是花魁,可否一见?”
堂上安静了下来,绯烟姑娘是谁,那是美的跟妖精一样的人物,尽管众人无一得见,可是听说见过绯烟姑娘的人通通震撼的晕了过去。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他们在此等了这么久,连片衣角都没见到,如今这小公子倒好,不过是打了个照面,人家绯烟姑娘就主动邀约。
“老鸨,这怎么行,我等在此等候了这么久,连绯烟姑娘的面都没见着,如今这小公子一来,你倒是爽快,我们可不答应。”
老鸨手帕一甩,转身对着众人,清淡的脸上笑容初绽,髫上红梅金丝雀珠花摇摇落落,撒花烟罗衫包裹着丰满的身材。
“这位小公子的才情绯烟姑娘甚是喜欢,你们若是不服,可现场作诗送给绯烟姑娘,看她是否会多看你们一眼。”
谁不知道绯烟姑娘眼光极高,至今还没有谁能进入她的闺房,这小公子真是好命啊。
沈濯没有拒绝,她也想看看那个绯烟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真有那么美艳?
老鸨领着沈濯上了顶楼,奇怪的是,顶楼像是与整个楼层隔开了一样,一丝声音也听不到。
沈濯感受了一下,整个三楼并无几人,低眉沉思。
传说南海有一种木料,灌之以内力后能隔绝一切声音,或许那个绯烟,真的不简单。
“沈公子,这便是绯烟姑娘的房间了,下面客人还在等着,我便先下去了。”
沈濯拱了拱手,直到老鸨走的没影了才打开了房门,房里布局十分奢华,流光寒玉床,水堇云石琴桌,错金螭兽香炉,珐琅彩瓷烛台,嵌贝流光阁帘……
随便一件,拿出去都够普通百姓生活一辈子。
沈濯目光只是顿了顿,看到窗前雕花细木贵妃榻上坐着一人,黑发如瀑,倾泻了一地,尽管还没见到正脸,却让人想到了浴火重生的勾人妖精。
“沈公子的那首《桃花庵》甚好,绯烟十分喜欢。”
“绯烟姑娘喜欢就好。”
窗前的人缓缓转过身来,细长的眸子把她看着,柔娆轻曼,妩媚纤扬。
沈濯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人算得上是人间尤物,那眉,那眼,灼若芙渠出鸿波,或许她本来就该是那洞庭的妖精,只是不小心落入了这凡尘。
转身走到旁边的香炉旁边,灭了还在缭绕着的薰香,施施然的又走回了桌边。
“绯烟姑娘果然是人间绝色。”
公西凉撑着下巴,灭了香,莫不是他知道那香里有催情的作用,绞着耳畔的发丝笑了笑。
“春宵苦短,沈公子,我们难道就这样一直聊着无趣的东西?”
公西凉缓缓的下了贵妃榻,红衣更显美艳,黑色长发未绾未系的披散在了两边,细长的桃花眼状若含情。
沈濯暗中戒备起来,等到人走到了面前,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动作才缓缓的放松了自己。
“绯烟姑娘离太近了。”
沈濯心里无语,推了推。
公西凉细细的把面前这张脸看着,对方细腻的皮肤一直延伸到了脖子里,这般姿色的人,怎么会是男子。
偏头靠上了对方的肩膀,发现沈濯依然淡定如初,甚至是脸色都不曾变动一下,手缓缓的放在了对方的腰上,慢慢往上……
“绯烟姑娘。”
沈濯抓住了已经摸到胸前的手,也不管对方一脸怔愣的表情,她知道这个人不简单,只是一个照面便怀疑她是女子。
可是她从小就服了师父炼的禁药,上半身女子的特征已经被掩了去,连脉象都混乱不清,就算对方想查,那也困难。
“绯烟姑娘如此佳人,不应该这么糟蹋自己。”
公西凉一顿,回过神来后叹了口气,竟然觉得有一丝丝的失落,红唇一勾。
“莫不是沈公子想赎绯烟出这青楼?若真是如此,绯烟愿意跟随沈公子。”
眼里波光流转,笑容如霞光荡漾,若是平常男子,恐怕早就被勾了魂去。
“抱歉,沈濯一介平民,实在没有那么多银两,绯烟姑娘一定能遇到良人,天色已晚,告辞。”
公西凉看着打开的房门,拿起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这幅容貌竟然还有失败的一天,有些失笑,能作出那种诗的人,又岂是贪图美色之辈。
沈濯,濯清涟而不妖,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