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的这些算计,盛惟乔并不知情。
知道了也是一笑了之。
她当初愿意主动提出来帮戚氏照顾孩子,固然是好心,却也是看人的。
要是换成庆芳郡主,盛惟乔绝对不会说这话。
而戚氏是出了名的会管教孩子,她膝下子女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传言,所以盛惟乔不是很担心容灵瞻跟容灵眺兄弟在密贞郡王府期间会胡闹。
这种被教养的懂事的孩子,有这点大,说话做事之前,少不得要考虑下后果。
错非高密王府惹得起密贞郡王府,否则他们即使心里对容睡鹤夫妇有着怨怼,也不敢乱来的。
第二天就是约好了去赵府拜访的日子。
盛惟乔起早梳妆的时候,让人去问容灵瞻兄弟,要不要一块儿过去?
但下人片刻后过来回复,说容灵瞻跟容灵眺已经起来了,正在温书,由于昨儿个从王府搬过来,耽搁了一日功课,如今正想方设法的补起来。
“这俩孩子却是用功,但望蕤宾长大之后,也这么懂事乖巧就好了。”盛惟乔闻言笑着道,“那就不打扰他们了……叫小厨房做点好吃的,给他们补一补,免得念书太辛苦,伤了身子。”
又沉吟,“对了,他们的先生过来了不曾?”
“好像没有?”槿篱说道,“娘娘,要遣人去跟世子妇问问么?”
“去问下吧。”盛惟乔看着镜子点头,“要是那位先生不方便来这边,你就问大嫂是我们给俩侄子请个先生指点,还是大嫂请了之后我们给安排院子?”
这么个小插曲过后,她梳洗毕,用过了早饭……好吧,虽然她努力起早了,但还是不算太早的早饭,就派人去问公孙喜。
公孙喜这边是早就起来了的,不但起来了,还打了两趟拳了!
盛惟乔说可以出门,他当然是起身就走。
叔嫂一块儿到了赵府,这边自是大开中门迎接。
由于两家是亲戚,秦老夫人跟赵适、赵遒都是长辈,这会儿就是赵家长子赵杉还有长媳厉氏联袂出迎。
双方在垂花门下寒暄了几句,盛惟乔解释了容睡鹤政务繁忙无暇亲自前来,只让自己带了公孙喜这个才认的义弟来认门的缘故,赵杉跟厉氏都表示理解,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请他们入内奉茶:“老夫人昨儿个就听说这事儿了,非常的高兴,直说三表弟之前流落在外,孤零零的,真是想起来就觉得伤心!如今认下这义弟,可见这些年在外头也是有帮手有依仗的,多少觉得安慰。”
又说,“弟妹今儿个不带弟弟过来,老夫人过两日肯定也要派人过去问的。”
盛惟乔微笑道:“劳外祖母惦记了。”
心下却是一片漠然。
说话之间到了正堂,秦老夫人专门换了一身新做的裙衫,笑容可掬的在上头候着了。
见着盛惟乔跟公孙喜进来,就是眉开眼笑,不待他们行礼就喊起,先说盛惟乔:“瞧着瘦了点,想是才赶了远路?接下来可要让子夜给你好好补补才是!”
再说公孙喜,“这孩子长的可真斯文,瞧着就跟咱们鹤儿是兄弟。”
秦老夫人官家出身,夫家赵家又是大穆簪缨门第,属于从落地就在贵胄圈子里打滚的那种。
她惯常以和蔼可亲的形象示人,这会儿存心弥补跟盛惟乔的关系,话说的尤其动听。
盛惟乔虽然对她充满了厌烦,这会儿被她左一言右一语的哄着,原本有些淡淡的脸色,多少露了些笑色,说道:“阿喜不但长的跟密贞仿佛兄弟,情谊也是早就情同手足了。这不之前在北疆的时候,我们就寻思着将这名份定下来?只不过当时赶着兵荒马乱的,竟没顾上,竟拖到今儿个才弄好。怕外祖母惦记,马上就带过来给您过目了呢!”
秦老夫人连声说着好,很是亲切的问了公孙喜具体的情况。
但公孙喜本来就不爱说话,对生人尤其的冷漠,此番前来之前,又被容睡鹤私下叮嘱过,并不打算真的跟赵家结亲的,所以态度十分冰冷。
他不像盛惟乔,不是动了真火轻易不下人面子,既然容睡鹤说了,今儿个过来赵家就是走个过场,以履行对赵适的承诺,最好就是让赵家看不上他的,那么也就冷漠到底了,不得不开口的时候,无一不是硬邦邦的跟吵架似的。
以至于秦老夫人这么妙语如珠的人,愣是被弄的好几次哑口无言。
盛惟乔圆场了几回之后,都尴尬的不太好接口了。
这时候赵杉就站起来解围,笑着说道:“外祖母,弟妹,阿喜弟弟才来咱们家,你们女眷说话,不如我带他到处转转?”
秦老夫人赶紧答应下来,盛惟乔也是颔首。
公孙喜被赵杉带走之后,厉氏也在秦老夫人使的眼色之下离开了,老夫人这时候就和颜悦色的问盛惟乔:“康昭啊,我怎么觉得,阿喜似乎不太喜欢咱们家?”
“外祖母您误会了,他就是这个脾气。”盛惟乔假惺惺的安慰,“之前我才认识他的时候,也是三天两头被他气的要命呢!密贞也不是没说过他,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且他跟密贞一块儿长大的,当胞弟也似的看,说重了可不好吧?”
秦老夫人其实心里有数,知道八成是盛家从中作梗。
因为公孙喜跟赵桃媗的这门亲事,她起初的反对的,原因是还指望让赵桃媗以后给容睡鹤做妃嫔什么的。
可是这次北疆军节节败退之后,赵适抽空回来长安述职,趁机当面跟她长谈了此事,仔细分析了与其耽搁赵桃媗的花期,去赌虚无缥缈的未来,不如让赵桃媗嫁给容睡鹤的心腹手下,同样可以起到联姻的作用不说,早点生下来女孩儿,不定还能给容蕤宾做岳父岳母呢!
就容睡鹤如今跟盛惟乔的感情,还有盛惟乔背后娘家的不省油,赵家哪怕谋算成功了,八成也是后患无穷!
倒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去打容蕤宾的主意更好!
秦老夫人在赵家虽然素来强势,时常压得小儿子赵遒无话可说只能听命行事,但对于长子赵适的意见还是很重视的。
这会儿听了这话,虽然还是感到很遗憾,但也勉强答应了。
谁料如今公孙喜这个态度,秦老夫人心里自是不喜。
对于早先试图趁火打劫谋害盛惟乔的事情,老夫人是没多少愧疚的,毕竟这个事情是盛老太爷起的头。
人家做嫡亲祖父的都不心疼孙女儿了,她趁机拣个便宜有什么错?
要怪,也只能怪盛惟乔摊上这么个祖父!
当然秦老夫人也知道,在盛惟乔失宠于容睡鹤之前,自己还是不要得罪这位的好。
此刻暗叹一声,说道:“是吗?那孩子瞧着确实很沉默寡言。”
预感到这次相亲必然失败,秦老夫人也不关心公孙喜了,倒是仔细的问了容蕤宾的情况。
盛惟乔闻言就是警惕,毕竟这位所谓的外祖母,可是打过弄死她让赵桃媗取而代之的主意的,谁知道会不会也把容蕤宾看成赵家出皇后的绊脚石?
她所以不冷不热道:“蕤宾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他从落地起,大抵都是旁人帮我照顾着的。我这个亲娘顶多就是空闲下来的时候偶尔抱抱他……不然母妃也不会说不放心我抚养他了。还好我长辈多,之前是我爹娘帮忙,这会儿是世叔跟婶母给我看着,倒也不需要怎么操心。”
秦老夫人这回还真没有针对容蕤宾的意思。
她又不是傻的,且不说容睡鹤膝下就这么一个骨血,必然宝爱非常,就说从政治角度来讲,容睡鹤固然年轻,容蕤宾的出生,给他带去多少裨益?
这会儿如果赵家谋害了容蕤宾,别说容睡鹤了,容睡鹤手下都饶不了赵家!
秦老夫人可没自大到认为赵家可以得罪那么多人。
她却是出自纯粹的关心的。
只是盛惟乔压根不领情,这么一番话说的老夫人频频皱眉:“什么?你是孩子亲娘,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呢?这小孩子,再有人帮忙,哪里能跟亲娘的照顾比?”
盛惟乔笑了一下,说道:“外祖母放心吧!帮我照顾孩子的长辈都是过来人,比我自己照顾的不知道好多少。再说了,蕤宾这会儿还小呢,他哪里知道照顾他的是不是亲娘?”
秦老夫人被这话堵的无言以对,这要是她的儿媳妇孙媳妇,她早就发作了,无奈是外孙媳妇,还是有恃无恐的外孙媳妇,只能忍住给盛惟乔立规矩的冲动,要笑不笑的说了几句场面话也就过去了。
因为大失所望,且对盛惟乔不满,这天赵府虽然留了盛惟乔跟公孙喜用午宴,但秦老夫人出场没多久就借口身体不舒服离席了。
赵家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赵适之前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如今还在北疆军里;赵遒呢官复原职之后,这会儿也在衙门。
二夫人嵇氏这段时间娘家似乎有点事情,所以跟秦老夫人请求之后,暂时回去小住了。
如今府里头主持大局的就是赵杉夫妇。
秦老夫人离开后,主人家这边就是他们来了。
赵杉拉着公孙喜说话饮酒且不提,厉氏则在跟盛惟乔客气寒暄了一阵后,借着酒过三巡,丝竹声里气氛正好的时候,悄悄道:“弟妹,福昌县主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