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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娘子哭哭啼啼说反正齐大郎赌坊里的人来告诉她的话,就是要找赵家隔壁喜家的喜二郎去,他们才会放了赵家父子。

听了这个话,她就着急忙慌地来喜家请顺娘了。

顺娘听完忽然想到,前几天跟陆全见面时,他要拉自己去镇上齐大郎赌坊去玩的事情,莫不是这赵家父子被扣在齐大郎的赌坊是陆全设的局,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让赵家父子在齐大郎的赌坊欠下了不少银钱,然后他再让齐大郎出面来教训赵家父子。齐大郎放出话来要自己去才能放赵家父子,定然是要趁机让赵家父子知道好歹,以后不再找自己的麻烦。至于具体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她觉得怕也是要到了齐大郎的赌坊才能知道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

她是绝对不会轻易答应赵家娘子去齐大郎的赌坊的,她脸上的淤青都还没完全消散呢,她可不敢忘了几天前赵三郎是怎么欺负自己的。而且她断定赵三郎几天前找那个黑脸汉子来做帮手打自己,应该是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妇人来看了喜家锅里炖鱼,然后回去告诉了赵三郎,还不知道她如何在赵三郎跟前挑唆呢。如今赵家父子被陆全设计扣在了齐大郎赌坊,赵家娘子就知道哭哭啼啼来求人了。自己要是随随便便答应了去齐大郎赌坊,赵家娘子这个小人岂不是没吃到什么苦头吗?

不说怎么惩罚她,至少要让她多心急火燎一会儿。

顺娘打定主意,便扯开她拉着自己的袖子说在这街上,男女拉扯授受不亲不好看相,自己这出去还要买把秤,买了才能去帮她。

这赵家娘子一听,便立即说她要跟着顺娘去,等顺娘买了秤就跟着她去一趟齐大郎的赌坊,看起来她生怕顺娘跑了的样子。

顺娘想你要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我肯定是要把自己的正事办了才能跟你去齐大郎的赌坊的。

等到顺娘到了镇上一家专门做秤卖的铺子里买秤时,赵家娘子犹豫了下,掏出来几十文钱要替顺娘付账。顺娘忙阻止了,自己付了钱。她才不想占这个几十文钱的便宜呢,自己又不是没钱买不起秤,像赵家娘子这样的人,要是真让她掏钱买了秤,以后还不定说多难听的话呢,比如说自己是为了贪几十文钱才去帮忙搭救赵家父子之类的话。

买了秤回去,赵家娘子又跟着顺娘进了屋,依旧是泪水涟涟的,很可怜的模样。

刘氏和齐氏见了,俱都好奇地问赵家娘子这是怎么了,赵家娘子就跟祥林嫂一样,又把自己家里官人和儿子的遭遇说给了她们两个听,当然她也没忘记求她们快叫顺娘跟着她去齐大郎的赌坊救回自家官人和儿子。齐氏和刘氏就跟顺娘刚听到这事情的时候一样,对于齐大郎叫顺娘去赌坊才放赵家父子感到奇怪,并且她们还多了一层担心,害怕顺娘跟着赵家娘子去了,万一也被那齐大郎扣在赌坊里了可怎么办。所以,她们不准顺娘去。赵家娘子见状,知道自己这可算是说漏嘴了,于是直接朝着刘氏和齐氏跪了下去,请她们大发慈悲,让顺娘跟着她去齐大郎的赌坊救人,若是顺娘肯去的话,她愿意拿出一贯钱来相谢。

刘氏一听,立刻就动心了,不顾齐氏的继续反对,上前去把赵家娘子扶起来说:“赵家娘子你快起来吧,不过你可得说话算数,我家二郎跟你去了齐大郎的赌坊,救了你家官人和你家三郎回来,你就得送一贯钱过来。”

顺娘听了,忙说赵家娘子不需要拿钱来相谢,她这就跟着赵家娘子去齐大郎的赌坊,没想到刘氏却把顺娘推进房里去,拿把锁把门锁了,自己掇了根条凳守在门口,要赵家娘子这就去拿一贯钱来给自己,否则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家二郎跟着她去齐大郎的赌坊里冒险。

赵家娘子再吝啬的人,这会儿也顾不得吝惜钱财了,白着脸,提着裙子跑回去拿了一贯钱来给刘氏,她把钱给刘氏的时候手都在抖,心里面心痛得不行。可是她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这一贯钱给刘氏,刘氏一定会做出见死不救的事情。

刘氏接了钱,一个一个地数清楚了,的确是一贯钱,连一文钱也不曾少,这才欢喜地掏出钥匙,把门开了,把顺娘给放出来了,让顺娘跟着赵家娘子去齐大郎的赌坊,并说自己会跟着顺娘一起去保护她。

顺娘简直服了她娘,叫她不用去,跟着嫂子在家等着就好,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另外,她想把那一贯钱拿过来还给赵家娘子,可她娘死死地把钱抱在怀里,躲到了西屋去,还把西屋的门从里面给闩了。

“娘,你快开门!”顺娘跟进去拍门,“您这样不行。”

“谁说不行,你跟赵家娘子去齐大郎赌坊,谁知道会碰到甚么事儿,这杨柳镇的人都晓得,齐大郎那赌坊里面都是些泼皮闲汉,都是不好相与的人。娘既收了她的钱也是该收的,二郎,你去要小心些,若是看着情形不对,可要及时抽身啊……”刘氏在门后切切道。

顺娘真是无可奈何了,她晓得她老娘是说什么也不肯把赵家娘子拿来的那一贯钱拿出来了。

赵家娘子跟在顺娘身后直催她快跟自己走。

齐氏犹然不放心,说要不然自己陪着顺娘去,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一二。

“嫂嫂,你如此瘦弱,真要有什么事情,我还要来照看你,你就在家里跟我娘一起带着可成和慧儿就行,好不好?不要再说了,我这就跟着赵家娘子去。”

说完,顺娘让赵家娘子前面带路,这就去齐大郎的赌坊。

齐氏依依不舍地把顺娘送出了门儿,看着她跟着赵家娘子走远了,这才把院子门儿关上回屋去。

这边厢,赵家娘子赶忙抹了眼泪,匆忙在前引路,她现在真是想飞离喜家,害怕再多留一会儿,刘氏那个刁钻狡猾的妇人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她这会儿心窝子都在疼,为自己多嘴多舌跟赵家娘子说起自家官人和儿子被齐大郎扣住的事情,要是自己不走进喜家院子来,跟刘氏说事情,是不是自己家的那一贯钱还在箱子底下躺着呢……

齐大郎的赌坊在杨柳镇南边儿,镇子边儿上一处比较偏僻的院落,这里是杨柳镇的赌客们最喜欢来赌钱的地方。一是安全,齐大郎和本地的里正交好,每年不少送他银子,但凡有什么公差要来抓赌,齐大郎都会提前得知消息,所以,他这赌坊一次事情也没出过。二嘛,就是齐大郎给赌客们提供银钱,若是赌输了,你想借多少钱只管说就是,齐大郎基本会借钱给你翻本儿,当然,他也会考虑你的偿还能力,比如杨柳镇本地有些产业的赌客,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借钱出来。三,就是他这赌坊和一些私窠子有关系,赌客们可以找小姐们来陪,齐大郎赌坊提供吃喝嫖赌一条龙服务。

这三条加起来,让齐大郎赌坊的名声在外,在杨柳镇普通百姓眼里,这里是藏污纳垢之所,心里都挺瞧不起的,当然,在赌客们心里这里可是可以花天酒地的地方,他们心向往之。

赵家娘子尽管知道齐大郎赌坊在何处,可她从来没有来过,再加上她也跟普通百姓一样对齐大郎赌坊挺瞧不上的,一路走过来,心里难免忐忑。毕竟齐大郎赌坊里面多的是泼皮闲汉,这些人在赵家娘子心里都是恶人,属于不敢招惹之流,可这就要过去跟他们见面了,她心里有底才怪。可是为了自己家的男人和儿子,她再害怕也得硬着头皮去。

说实话,她简直想不通自家官人和儿子怎么就去齐大郎赌坊赌钱,还欠下了钱被扣在了赌坊里面,至于齐大郎为何让人来传话,说是让隔壁的喜家二郎来,才能够放赵家父子,赵家娘子也是一头雾水。

带着这种种疑惑,赵家娘子领着顺娘匆匆忙忙地赶到了齐大郎赌坊。

到的时候,齐大郎赌坊的大门儿是关着的,只从里面隐隐传出一阵阵赌客的喧嚣吵闹声,间杂着几声女人娇滴滴的说话声和笑声。

赵家娘子硬着头皮,紧张不已地上前去叩了叩门环,不知道是不是里面太吵闹的原因,叩门环之后,里面并没有人来开门。

于是,她只能再次用手去使劲拍门儿,这一次,里面有人听到了,过来给她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满嘴酒气的汉子,一见到赵家娘子就眼一横,问她找谁。

赵家娘子抖抖索索地说是齐大郎派人来叫她带喜家二郎来的。

“喜家二郎?”那汉子往赵家娘子身后看了一眼,立马脸上就带了笑,招呼顺娘,“你就是喜二哥么?快请进,我家大哥正等着你来呢。”

说完,把院子门儿拉开,请顺娘跟着他进去说话,至于赵家娘子,就没什么好脸色了,让她跟在后面,老实点儿,不要东看西看,小心惹祸。

一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三十好几的汉子在赌坊西边当做库房的一间大屋子里面见了顺娘,他坐在一张靠背椅子上,听手下的喽啰介绍了顺娘之后,便让人去端了个坐墩来,让顺娘在他身边坐下说话。

顺娘依言走过去坐了下去,脸上带着些强自挤出来的笑容。

齐大郎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等到顺娘坐下之后,就告诉顺娘陆家二郎是他的好兄弟,而顺娘既然是陆家二郎的哥哥,便也是他的兄弟。他还说,那赵家父子在赌坊里面赌钱,输了从他这里借了不少钱,可后面依然是输了,让他们还钱,他们求爹爹告奶奶地求他宽限几日,实在是五贯钱他们拿不出来。

恰巧陆二郎也在赌坊里面赌钱,见了就说他的结拜兄弟喜家二郎是赵家的邻居,若是喜家二郎愿意为他们说话,那么就宽限他们几日,让他们去筹钱来还,不然的话这就让赵家把他们的房子和地拿来抵账。

跟在顺娘身后进来的赵家娘子一早就看到了她丈夫和儿子被绑在屋角的两根柱子上,垂头丧气耷拉着头。

当那齐大郎说出他们两人竟然欠下赌坊五贯钱,若是还不起就要拿赵家的房子和地来抵账的时候,赵家娘子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齐大郎这才注意到赵家娘子,他粗声粗气的让手下人把她架起来,告诉她,喜家二郎在这里,若想他宽限赵家缓几日还账的话,就求他喜二郎,喜二郎若是点头愿意替他们说话,他就放了赵家父子回去,宽限几日筹钱来还他。

赵家娘子一听,当然是朝着顺娘跪下了,哭着求她开口为赵家说个话。

顺娘听了齐大郎的话,就明白了这一切果然是陆全设的局,齐大郎配合着演戏而已。

“齐大哥,我想问陆二哥呢,他在这里么?”顺娘想了想问齐大郎道。

齐大郎告诉顺娘,陆全赌了一|夜的钱,半个多时辰前已经离开赌坊,回家睡觉去了,临走之前他才说了刚才自己告诉顺娘的那一番话。

顺娘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心里不由得暗赞陆全计策高明,如果她推测不错的话,应该是陆全设局,找了人引诱赵家父子进赌坊来赌钱,然后让他们先赢后输。输红了眼的赵家父子为了翻本儿,禁不住别人撺掇,跟齐大郎借钱,最后又输完,如此一来,就欠下了齐大郎一大笔钱。接下来就让齐大郎出面叫了自己来,让赵家求自己帮忙,替他们说话,齐大郎再放他们回去筹钱还赌债。如此一来,赵家知道了自己跟陆全,跟齐大郎有交情,他们也就再不敢来为难自己,不让自己钓鱼了。

赵家付出了一共六贯钱的代价,也是被狠狠整了一次,他们想必以后会收敛点儿,不敢再随便欺负像喜家这样的外来户了。

顺娘简直觉得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心中舒爽不已。

然而表面上,她还要装出为难的样子,看着赵家娘子不说话,赵家娘子嚎啕大哭,竟然朝着顺娘磕头,求她看在喜家搬来杨柳镇,赵家对喜家不错的份儿上,就帮赵家这一次吧。

顺娘不言,看向了被捆在柱子上的赵三郎和赵江,然后指了指他们说:“他们赌输了钱,是不是该让他们说点儿什么。”

齐大郎抬抬下巴,让手底下的喽啰去帮赵江和赵三郎松了绑,带到自己跟顺娘跟前,说:“喜二哥想听你们说点儿甚么,你们就说说罢。”

赵江先上前向着顺娘躬身作揖,请他看在两家是关系不错的邻居的份儿上,帮忙说个好话,他感激不尽。

顺娘嗯了一声,看向赵三郎,等着他说话。

赵三郎在听了齐大郎的话之后,终于明白了,他跟他爹是被人设计了,被哄到这齐大郎的赌坊里面来输了一大笔钱,他知道他们家拢共有四贯钱,这一下子欠下了五贯钱,齐大郎催着还钱,他们的确拿不出来。于是就有了陆全出面替他们求情的那些话,最后喜二郎来了,自己要求了喜二郎,人家开口答应帮他们求情,齐大郎才会放他们父子回家。

这一切应该都是喜二郎的报复,前几天他叫了表弟狗子去打了喜二郎,威胁他不许再在柳山下的河里钓鱼,于是喜二郎找了陆全那泼皮帮忙,做了这一场好戏,让自己和爹爹落入陷阱中。

他现在后悔了,当初怎么不知道喜二郎跟那陆二郎是结拜兄弟,如果早知道这一点儿,他也不会去找狗子帮忙打喜二郎了。

那天打了喜二郎之后,他回家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爹娘,所以,他爹娘现在一定不知道这里面居然有这样的原因,要是被他爹娘知道了这场祸事都是因为自己而惹起,他们一定会暴打他的,想到这里,赵三郎心里一凛。更加让人害怕的是,如今得罪了喜二郎,只要喜二郎一个不高兴,他就有可能去找陆全那厮来找自己的麻烦,陆全是个不要命的泼皮,结交的江湖上的朋友又多,指不定哪天逮着自己就是一顿拳脚……

想起这些严重的后果,赵三郎害怕了,立即扑通一声朝着顺娘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一般,请顺娘饶恕他诸多得罪之处,帮忙在齐大郎跟前说个好话。他也不敢当着爹娘的面明说请顺娘原谅他做下的恶事,就说得含含糊糊。

顺娘也不想揭穿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他将前额磕出了血,才开口了,请齐大郎高抬贵手,放过赵家父子一马,宽限几天,允许赵家父子回家去筹钱来还。

齐大郎大手一拍顺娘的肩膀,豪爽道:“既是兄弟愿意替他们说话,那我就看在兄弟的面子上,宽限他们几日,让他们去筹钱还我!”

赵家人得了齐大郎的这话,忙又躬身向齐大郎致谢。

齐大郎一挥手让人把一张早就写好了的欠条拿上来,让赵家父子按上手印,欠条上写得清清楚楚,赵家父子需要在三日后将五贯钱送来给齐大郎,否则齐大郎就派人去收赵家的屋子和地。

赵家父子哆哆嗦嗦地按了手印,又说了些千恩万谢的话,齐大郎才说他们可以回去了。

等到赵家人走之后,齐大郎这才悄悄告诉顺娘,陆全在赌坊二楼上的一间屋子里呢,顺娘想要见他的话,他这就可以带着她去见他。

顺娘当然想要向陆全表示感谢,于是请齐大郎带她上去见他。

齐大郎便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赌坊的二楼,推开了最东头的一间屋子的门儿,里面陆全坐在一张桌子旁,桌子上摆满了酒肉果品,他正搂着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在那里调笑喝酒呢。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顺粮是见过的,就是数日前,陆全带她到镇子上的一间庵酒店,进来陪酒的那两个小姐。

“哈哈哈,陆二哥玩得快活,果然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齐大郎一进去就大声笑道,紧接着又说,“为了谢陆二哥设局为我赌坊赚进五贯钱,今日|你在这里吃喝以及叫两位小娘子作陪的钱都算我的,现如今你兄弟我也给你带上来了,你们好好叙叙旧……”

陆全朝着齐大郎拱拱手,笑道:“小弟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齐大郎又大声笑了一阵儿,这才离去。

“过来,过来,二哥,瞧,这是谁?”陆全等齐大郎一出去,就招呼顺娘过去,并且把坐在他身边那个穿着水红色襦裙的小娘子拉了起来,朝着她推。

而那穿着水红色襦裙的小娘子也配合陆全,陆全一推,她就扑到了顺娘的怀里,顺娘赶忙伸手握住她香肩,推开她,脸上满是无措的神色,惹得陆全大笑,取笑顺娘是个没用的,并且暗示问她是不是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他还说,要是真没有的话,这里有个好的愿意陪他,他不用花一文钱,而人家刘香儿还愿意倒拿钱给她。

顺娘赧然,不由得抱怨陆全没个正经样子,自己这是上来向他道谢的,多谢他帮自己教训了赵家人,想必以后他们再也不敢为难喜家了。

陆全就说,顺娘要谢得先谢他身边的刘香儿和张婆惜,正是她们用美色迷惑在酒店吃饭的赵家父子,然后他再找了朋友去庵酒店诱使赵家父子赌钱,而且输了不少钱给他们,再借口要去齐家赌坊拿钱给他们,带着他们到了齐大郎的赌坊里。然后嘛,又有人诱使他们拿着到手的钱在这齐大郎的赌坊里赌钱,一开始照例让他们赢钱,最后当然是让他们输钱,一步步的,他们最终落到了自己设计的陷阱里面。齐大郎白白得了五贯钱,当然愿意配合他演戏,自己这出戏虽然没有对赵家父子拳打脚踢,可他敢肯定,赵家父子回去后就会明白隔壁喜二郎是不能得罪的,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找喜家的麻烦了。如果他们还不知道好歹的话,下次可不会如此容易脱身。

说完了这些话,陆全就让顺娘坐下来陪他喝酒,两个人今日务必一醉方休才好。

因想着陆全毕竟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不陪着他喝点儿酒也说不过去,顺娘便也勉为其难坐下来跟他喝了一会儿酒,只是在喝酒的过程中,那个刘香儿一会儿往她身上靠,一会儿说个荤段子,着实让顺娘招架不住。

陆全和张婆惜见状只在一旁偷笑,一点儿都不帮顺娘抵挡刘香儿的红粉攻势。

顺娘勉强陪着陆全喝了些酒,最后实在招架不住落荒而逃了,陆全把他送出了齐大郎的赌坊,告诉她,这以后不管是赵家还是别的人家再来找顺娘的麻烦,只管告诉他就是,他必定帮顺娘兜揽了。

“好,大恩不言谢,改日我请兄弟吃酒。”顺娘向着他拱手道。

陆全拍了拍他肩膀,悄声问他是否童男之身要留给未来的媳妇儿,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呢,眼前可是有红粉佳人,偏不知道享受,这男子和女子不一样,不需要洁身自好等等。

顺娘不跟他探讨这个问题,只说自己喝了酒头晕,要回去歇着,明日还要进城去卖柴呢。

陆全闻言,就让她早些回去,两兄弟改日再聚。

顺娘点头,随即返家。

她到家的时候,刘氏和齐氏还在伸长脖子等着她回来吃晚饭,夕阳西下,金橘色的阳光透进堂屋里,让顺娘觉得屋子里比别日更加敞亮,她的心情很好,脸色也很好。

齐氏过来迎着她,见她面有喜色,心里霎时一松,刚才顺娘跟着赵家娘子去了齐大郎的赌坊,她可是一直担心来着。

只是凑近些,便闻到她一身酒味儿以及脂粉味儿,且看到顺娘的脸酡红一片,不但疑心她喝了酒,而且还去跟女子厮混了。齐氏虽然成日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但是搬来杨柳镇之后,她多少也听过齐大郎赌坊里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

想到此,齐氏心里一阵儿泛酸,不过,面对顺娘时,她还是努力展现笑容,道:“叔叔回来了?那齐大郎赌坊的人不曾为难你吧?”

顺娘摇头,说一切都好。

她兴致极好地走到堂屋的桌旁坐下,看了看桌上摆放的粥菜和炊饼,问:“娘和嫂嫂还没吃饭?”

刘氏道:“为娘跟媳妇等着你回来一起吃呢,怎样,那齐大郎见了你去,果真放了那赵家父子回来,还有那赵家父子到底欠下了多少钱被齐大郎给扣在了赌坊里啊?”

也怨不得刘氏八卦之心大起,这镇子上普通百姓一听到跟齐大郎赌坊相关的事情,都极有兴趣打听的,因为齐大郎赌坊里面发生的事情都是跟钱财和女人相关,而这两样算是杨柳镇普通百姓一生中最关心的两件事,再加上这种事情又发生在隔壁赵家,刘氏不打听才怪。

顺娘组织了下语言,告诉了老娘一些明面上的东西,当听到赵家父子居然在齐大郎赌坊输掉了五贯钱,刘氏惊得张大了嘴,半天没阖上。齐氏听了也惊呆了,望着顺娘半天说不出话,顺娘笑一笑,抱起小侄儿可成,给他夹菜喂饭,可成手里抓着个炊饼,开心地咬着。

可成都吃掉小半碗小米粥了,刘氏和齐氏这才回过神来,刘氏大惊小怪地发表了一通赵家父子败家的言论,然后开始极为高兴地吃饭,她觉得今晚的饭菜简直格外的香,齐氏则是杞人忧天地担心隔壁赵家接下来可怎么过日子。

顺娘道:“嫂嫂,咱过咱的日子,少操心别人,对了,今日我走了,你们可秤了发出来的豆芽了?”

齐氏放下碗告诉顺娘,她们秤过了,半斤黄豆发了差不多两斤豆芽,而半斤绿豆发了差不多五斤豆芽。

顺娘听默默算了算这个账,认为绿豆芽产量虽然高,可是绿豆本身的价格也比黄豆高,除了一开始发出绿豆芽,大家图新鲜可以卖高价以外,等到普及了绿豆芽,价格也往下降的话,绿豆芽相对黄豆芽来说也就没多大的优势了,主要是绿豆的成本要比黄豆高一倍不止。现在既然自己已经发出来了豆芽,下一次再改进一下,比如说把豆子里面的坏的豆子挑选出来,那么再下次发出来的豆芽就还要好些。

不管怎么说,她打算抓住先机,先发出一批绿豆芽来卖,赚上一笔钱再说。

还有就是,隔壁赵家被收拾了,短时间之内是不敢再找自己的麻烦了,这样的话,她也得抓紧时间钓鱼,眼看着七月过去,八月来临。俗话说八月秋风渐渐凉,天气冷起来了,就没那么好钓鱼了。她希望一边发豆芽来卖,一边继续砍柴和钓鱼创收,那样一来,等到真到冬天不好钓鱼,柴也不好砍了,那她的豆芽买卖应该也走上正轨了。发豆芽卖尽管赚钱少,可是只要卖出去的量多,那也是比较可观的利润,顺娘决定要在豆芽买卖上挖到第一桶金。而要想卖出去的豆芽的量多,自然是要搞批发以及送那些酒店了,顺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玉姐的酒店,以及宋家正店底下那上百家在宋家正店进酒的脚店。

这个时候,汴梁城里的酒楼凡是冠了“正店”两个字的都是有酿酒权的酒店,他们可以在朝廷专门的机构购买酒曲,拿回来酿造有自己家特色的酒,然后售卖批发。偌大的汴梁城,上百万的人口,仅仅有七十二家酒店冠有“正店”两个字,剩余的小酒店要想卖酒,就得到这种有朝廷允许酿酒的酒店去买酒。于是各家正店名下就有了少则几十家,多则上百家所谓的“脚店”的加盟分店,这些加盟分店都是些小酒店,店中的酒都是从上面的总店拿出来卖的。

正因为有这样的关系,凡是做蔬菜肉类果品买卖的商人只要联系到一两家正店,把自己的商品送进去,让正店底下的加盟脚店都进自己的货,那么该商人一定会赚到钱。

所以,跟宋玉姐搞好关系,对于顺娘实现在豆芽上挖到第一桶金是必须的。

顺娘没有把自己的这个主意先就告诉老娘和嫂子,她做事情向来都是做到了才说的,所以,她打算明天进城,先给宋玉姐送几斤绿豆芽去探一探她的口风再说。

当天晚上,她把剩下的半斤黄豆和绿豆都捡选了一遍,再用温水泡起来,明天继续发豆芽。

接着又秤了三斤绿豆芽,采摘了外面院子里的芭蕉叶包起来,放在水缸旁边的阴凉的地方,打算明日进城把这个给宋玉姐带去。

想到明天要去晨钓,她又开始拌鱼食。

她忙忙碌碌的,齐氏在一边打下手,刘氏看了一会儿,洗了先去睡了,跟前没人的时候,齐氏就说话了,问顺娘今天去齐大郎的赌坊是不是跟里面的人胡混了。

“胡混?”顺娘一时之间没明白嫂子说得什么意思。

齐氏垂下头去,捏着衣角慢吞吞道:“……叔叔切不可真像那些齐大郎赌坊里面的闲汉那样……”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了。

顺娘看嫂子这样子,眼珠子转了一转,想了想齐大郎赌坊里面的闲汉到底是怎么样的,别的人没印象,她倒想起陆全左拥右抱的,然后她想到该不是今天自己从赌坊里回来,身上有酒气和脂粉味儿,然后被嫂子闻到了,她才会这么说吧。

“嫂嫂是担心我学坏么?”她直接看向齐氏问。

齐氏抬眸看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顺娘噗嗤一声笑出声,睨齐氏一眼,笑道:“嫂嫂想什么呢?还真把我当个汉子了呀?”

齐氏问:“那你可敢告诉奴家你身上的那脂粉味儿是怎么来的?”

顺娘啊一声,心想,果真嫂子闻出来了刘香儿留在自己身上的那脂粉味儿,那么,是不是该把刘香儿的事情告诉嫂子呢?反复想了一下,她觉得如果说出来,嫂子必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么反倒让自己为难。

“这个……这个是齐大郎赌坊里面厨下帮佣的妇人送酒菜上来,不小心撞到我,所以……”顺娘努力编了个借口敷衍齐氏。

齐氏问:“真是这样?”

顺娘笑着点头:“真是。”

心里却在打鼓。

齐氏相信了顺娘的话,说自己去舀些锅里剩下的温水来给顺娘洗脸洗脚,洗了早些歇下吧,明日又要早起钓鱼砍柴进城。

顺娘应了,在齐氏转身的时候,在她身后吐了吐舌|头。

翌日一早寅时左右,顺娘提起鱼篓,腰间别着斧子和绳索,肩上扛着柴棒出了门儿。

等到她回来时,正是家家户户做早饭的时候,她今天晨钓收获不错,有两尾大鱼,两尾稍小一些的,吃过早饭,她把那用芭蕉叶包起来的的三斤绿豆芽放进鱼篓里面提着,担着一担柴进城去,直奔宋玉姐的宋家正店。

还没走到宋家正店呢,在甜水巷的那条街上,她就碰见了石头。

石头一见她就蹦了上来兴奋地说:“宋玉姐向我打听你好几次了,她说你这几日都没去她店里送柴和送鱼,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说我也不晓得你在杨柳镇哪里住,所以并不知道,你到底是病了还是有甚么事。她就叫我若是见了你,就带你去她的店中见她。我这几日在这街上卖果子,一直寻你呢,今日可被我寻着了,走,咱们这就去宋家正店,宋玉姐见我带了你去,不定多买我几个果子呢!”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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