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一张符咒就那么端端正正地贴在一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的脑门上,活像一个清朝粽子。
微风迎面拂过,符咒轻轻地抖了抖后依旧顽强地黏在人家的脸上,倔强的宣誓着自己对美人的不离不弃。
白檀溪怔怔的盯着这个强势cha入的NPC看了一会儿,突然捂住了眼睛。
他好感动,发自内心的感动,他现在就想哭!
因为他看到了贴在这位美人脸上的任务。
“中华儿女多奇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任务:扶持五皇子登基称帝。”
噫!!!居然只要帮助五皇子登基吗??居然是属于人类范畴的任务诶!
他眨了眨因为激动而变得湿润的眼睛,闭合后再睁开,发现眼前那个任务还是那个质朴的SS级任务。
他脑中顿时炸起了烟花,五颜六色的和过年一样——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白檀溪攥着手里的栗子花狠狠绞了几下,正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把自己珍贵的任务卡取回之际,对面的人却先动了。
美男子“撕拉”一声把黏在额头上的纸扯了下来,在白檀溪惊恐地眼神里不紧不慢的把任务卡塞到了他手上,神态自若地开了口:
“这是你的,请收好。”
宿主刚才闭着眼睛没看到,上帝视角的系统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他忍不住嘀咕起来:“这个送上门的是刷的一下就出现在你面前的,应该也是个妖怪。看起来他对你还挺客气的,会不会是想骗你内丹?要么他是想和你搞小团体。”
白檀溪刚拿到一个正常任务正高兴呢,根本不想听系统给他坟头插旗立FLAG。
“我内丹才黄豆大,有什么好骗的,我看他就是来拜访下……邻居?”
“你这么说也对,”系统表示赞同:“毕竟猪养肥了才能杀。”
他在心底呵呵一声,不打算和系统胡搅蛮缠下去,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和这位疑似邻居的非人类套套近乎。
“多谢这位兄台,刚才是我失礼了。我姓白,名檀溪,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娄卿瞥了眼他手上的花,淡淡道:“无碍。我姓娄,名卿。本体乃这山上一棵栗子树,听说你终于化形,特来恭贺。”
“你刚化形,可能不太懂妖怪的规矩。”娄卿将他手中的栗子花缓缓抽出,“比如说这栗子花,属于姓器,是不可以随便摘的。”
说完,他轻轻弹了弹手上的花穗,那一把绿翠便在空中风化成灰,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
白檀溪:……搞了半天这邻居不是拜访的,是来上访的。武力值还这么高……所以还是先道歉比较好!
白檀溪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表情似羞涩似尴尬,还混着些懊恼。他冲着娄卿一揖到底,态度恳切:“兄台,实在是对不住。”
这次事情,锅在系统,系统此时也没好意思吱声。
“何至于此,”娄卿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他安慰道:“不知者无罪,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这云连山上山野精怪也不少,君这般行事日后必生事端。我便自作主张的提醒你了,请君勿要介怀。”
娄卿这番话恰到好处,没有伤及颜面,白檀溪还挺感动的。想想自己不仅摘了人家不可描述的东西,还把任务卡贴人脸上老半天,实在不太像话。
而这位人高树大的大兄弟不仅丝毫没有见怪,没有仗势欺人,而是温柔关切的和他说:“同是树妖,若有麻烦困惑,我自当为君尽心尽力。”
白檀溪觉得自己今天走了狗屎运了,不仅抽到了比较正常的任务,还遇到了这么一个热心善良的好妖。
说起来,他现在的确有那么一件事情需要解决啊。
“娄兄,”白檀溪抬头欲斟酌同他商量下如何解决体带异味的问题,没想到却撞进了对方深邃的眼底,两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娄卿的眼睛非常好看,似乎天生带着一丝笑意,当他温柔的注视着白檀溪的时候,并不那么笔直的白檀溪同志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融化了。
“我想向娄兄请教,我这身味道怎么去掉,”白檀溪扭头错开视线,“闻起来,怪难堪的。”
“若是别的,我还不一定敢说十拿九稳,你说的这事,容易。”娄卿牵住他的袖子,“杵在这也没意思,我带你在这山上转一转,这些话边走边说。你想知道什么,为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檀溪跟着他沿着溪水慢慢地往山上走。山林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草木芳香糅杂其中,嗅之令人忘俗。沿溪躞蹀,溪水清浅,潺潺而下,路上更有花光满路,蝶影共舞之景。
山光秀色里,白檀溪不禁产生了一种携美同游的错觉,心情更上一层楼。
不得不说,这位娄兄是个妙人儿。一路上引经据典的给他讲述起这山里的趣事,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一点都不无趣。
“这云连山,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灵山宝地,但这山上的菌子果子还是非常不错的。”娄卿拉着他走在前面,不停撩起两旁低垂的树枝以拱二人通行,“你小心点,拉好我的手,这地上滑,你小心一点。”
“这是去哪里?”白檀溪问他。
“到了,”娄卿停住了脚步,抬手指着一棵桃子树笑道:“走了这么久,都是为了这树上的桃子。这可是整个云连山上最好吃的桃子了,要试试吗?”
白檀溪穿越之前是W市人,W市的特产之一便是水蜜桃,那种碗口大的、甜蜜多汁的粉扑扑的桃子,八只只要十几块。
如今的他已经来来回回在几个不同的小世界里走了好多年头了,出生入死,什么架势没见过?而此刻一棵普通的桃树,竟令他生出了无限唏嘘来。
在白檀溪发呆的时候,娄卿已经手脚麻利地摘了两个大桃子并且在溪水边洗干净了。
“是没有见过桃子?”娄卿有些好笑地把桃子塞进他手里,“很甜的,尝尝吧?”
手里被塞了个冰冰凉湿漉漉的东西,白檀溪低头一看,是个软绵绵香喷喷的大桃子。
虽然想反驳娄卿,但一想到自己在扮演一个屁都不懂的新生儿的事实他就只能认了。
不得不说这桃子的确美味,皮薄如纸,咬一口嘴里和包着一兜蜜水似的,抿两口就化在嘴里了。
他仔仔细细的吃完了这颗桃子,然后把桃子核儿丢进了储物空间。
系统一脸懵逼:“儿子你捡破烂啊?丢核进来干什么?”
“当种子啊,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没看过农广天地。”
系统:“???”
“那是一个非常神圣的节目,”白檀溪好心告诉系统,“能上这个节目的不是摩西就是大德鲁伊,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脑海里和系统不停的斗着嘴,他的嘴也没闲着,欢欢喜喜的吃着来自异乡的家乡特产。虽然风味不大相似,但聊表慰藉足矣。
看到白檀溪很给面子吃得欢快,娄卿又摘了几个,边摘边说:“这桃子甜,往年等我来摘的时候不是被鸟啄烂了,就是被人采光了,今年早些时候我特意来了一趟给树贴了一个隐匿符,不然就吃不上了。”
白檀溪对娄卿的感观更好了,天下吃货一家亲,吃货大多是好人。
于是他提出和娄卿一起摘桃子。
“不用,够了。”娄卿拿出一个小篮子,在底下垫了一块棉布,一边把桃子整整齐齐地码进去一边说:“吃多少,摘多少。”
这个栗子精还是蛮懂可持续发展的,白檀溪刚想开口夸夸他,就听到系统鬼吼鬼叫起来。
“宿主!目标人物五皇子出现!目标五皇子出现!距离你约一百米!正朝你这个方向走来!”
“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怎么和目标人物搭上线啊?”白檀溪不开心了:“你的GPS就不能定位到我方圆百里内吗?”
“嗯?”娄卿拿着桃子的手一顿,头微微抬了起来,眼神朝着五皇子所在的那个方向望去:“有人。”
白檀溪抑制住内心的紧张,作出一副风轻云淡地模样:“估计也是来摘桃子的。”
明辰踉踉跄跄地往山上走着,他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饿了,摘点野果吃;渴了,就喝点溪水。
山中最多的是野桃子,但他对桃子过敏,碰都碰不得。
自从父皇驾崩后,他就开始了逃亡生涯。各色杀手纷至沓来,若不是鱼府千金及时送上一套女装,他怕是大半个月前就死了。
即便是匆忙逃亡的途中,他也听到了不少风声,例如太子下个月即将继位。
□□宫闱弑父杀兄之徒已全然大局在握,而他却如丧家之犬一般。
一阵风吹过,被树枝挂得破破烂烂地裙衫四处漏风,他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了看这四周。
灌木,乱石,死在这里十年八载的尸体都不一定会被发现。
“便是死,也不能死在这种地方。”明辰两只眼睛熬得通红,咬着牙憋着气往上爬。
越往前,溪水流淌地声音越清晰。
明辰手上拄着一根树枝慢慢地靠了过去,却发现里面有两个人。
他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就逃!
然而耳力敏锐的他却听到了身后树林来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期间还掺杂着“也不知道五皇子流落到哪里去了”、“怎么回去交差”这样的话。
声音也很耳熟,似乎是太子身边的一个狗腿子,叫李志和。
此时进退维谷,若非要选,只能往前走了。
他一咬牙越过二人冲到了溪水旁边,却发现前面是一条死路。一座峭壁堵在面前,平面十分光滑圆润,就算想爬过去也没有个蹬脚的地方。
明辰满腔的热血渐渐的冷了下来……可能这次,他真的要葬身于这里了。
白檀溪瞅着目标人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撒丫子狂奔到峭壁前面壁了一会儿,然后浑身开始散发着颓废的气息,他顿时明白,自己是时候出场了。
他站了起来,提着篮子从容不迫地走到了他的身边,笑盈盈的问他:
“公子,你是否需要帮助?”
此时不刷好感度更待何时!
明辰被他一口戳穿真实性别,心中骇然,奈何此时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深深呼出一口气。
“还请二位救我一命,若我侥幸得存……”
没等他说完,白檀溪就一把把他拽了过来,半搂在怀里。
娄卿一直挂在脸上的温柔笑意顿时冻住了。
明辰看到地上篮子里有桃子,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抓起一个桃子狠狠咬了一口,随即用那桃子快速地擦了一遍脸,随后就把剩下的果子丢进水里。
溪水湍急,入水的桃子很快被冲走了,而明辰的脸也肿得和个桃子似的了。
白檀溪见万事俱备只等自己演技上线,匆匆揉了一把头发后抱住明辰就开始哭了。
“我苦命的妹妹!老天为何这么折磨我们兄妹二人!母亲早逝,留下我们兄妹两人,你不能说话,父亲偏偏娶了个狠心的后娘,在家里对你又打又骂,教你有苦说不出!”
系统默默翻了个白眼,看着宿主眼泪迅速分泌的模样,简直是醉了。
“……”娄卿对白檀溪也是无言以对,只能配合着当个群演:“白弟,莫要这样,会吓到令妹的……”
白檀溪实力演出,哭得那叫一个上气不接下气,连哭带骂:“娄兄不知,我那后母实在过分,前几日特意给我一身新衣裳,我还当她转了性子……哪知道这是一身红绿衣裳!”
“……你知我眼睛有些毛病,今天差点被逮住了,现在可是国丧!她是要治我!”
被迫压在白檀溪胸膛上的明辰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差点吐出来了,为了配合他愣是用他那破破烂烂地衣角给这位“哥哥”擦了擦眼泪。
白檀溪用眼睛余光瞥了眼站在树林边的两个眼熟的官差,捏着明辰的袖子嚎哭得更大声了。
“……你看看,这一身都是我那个后娘打的!衣服都打破了!”白檀溪把明辰的脸转向娄卿,也给藏在树林里的两人瞧了个清楚。
“你看,脸上都是她打的,你看看都肿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