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定要这样吗？”站在城墙头上，望着叶浅远去的落寞背影，吉尔斯觉得有些不忍。
比所有人活得更长的标志，并不仅表现在心智方面，还有对人心的理解。吉尔斯是少有的能理解他的举动的人，一对朋友的感情就这么被夜辰亲手逼上死路，纵然已看惯了生离死别，吉尔斯仍旧觉得难以理解。
夜辰没说话，目送叶浅在晨雾中远去。二人就这么并肩站在墙头，看着那单薄的身影被金色的雾气掩没，久久没有说话。
一个士兵快步跑上城头，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他来到二人身后，吉尔斯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接过，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大人，圣都对您的任命书到了。”
“念。”夜辰头也不回，默默地抿了口酒。
“是。”吉尔斯打开信纸，大概扫了一眼，顿时倒吸口冷气。
“兹派夜辰前往朵尔城协助防范兽人要务，若见此命立即启程！”
短短一行字，却让吉尔斯大大吃了一惊。夜辰却表现得不咸不淡，唯一有所表露的，只有嘴角透露出的几分冷漠笑意。
“唉，本来都准备好今天去了……”吉尔斯痛苦。为了对付其他恶灵冢可能出现的危险，他几乎把自己的实验室搬空了，结果却得到这么一个任命。不过在看到夜辰的表情后，他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
最近的兽人要塞距离朵尔城至少有八百里，中间还隔着五城十四镇，防守层层，如此水泄不通的防线竟然还要夜辰协助，就是白痴也知道圣殿之意不在此。他们要的，只是将二人调离布鲁克小镇，独吞剿灭恶灵冢的胜果。
这就是圣殿对待一名超级高手的态度？要说不惊讶是骗人的。谁都看得出来这封任命书有多么急迫，连个职位都不讲明白，任命书上写的是“协助”，但协助到什么程度？后勤还是前线？连这些都没有，这些人夺功还真是不带掩饰的。
吉尔斯直觉这里面有问题，但夜辰不说，他也不敢问，只能默默地承受了。这也亏得他不知道夜辰的圣子身份，否则非得把大牙惊掉了不可。
“大人？”
夜辰最后看了一眼沐浴在金色晨雾中的布鲁克小镇，点点头：“走吧！”
二人回到住处，也没有拜别任何人，就这么静悄悄地离开了小镇。这让吉尔斯觉得分外憋屈，明明他们干了最难的活，结果却要把功劳让给别人……
“大人，真的不通知他们了吗？”吉尔斯已经确定了一百遍了，但他还是认真地继续确认着。没有别的理由，他只是单纯觉得委屈而已。
夜辰已经被问了不止上百遍，但语气仍是那么平淡：“嗯。”
“亚哥尔也不管了？”吉尔斯问。
“亚哥尔……你觉得他会和我是一路人吗？”夜辰回道。
其实我也跟你不是一路人……吉尔斯默默想着。自从那天和夜辰一起剿灭恶灵冢后，他的脑海总是不由自主钻出夜辰狂虐苏晋的那一幕，尤其扭脖子那一节。虽然知道这一幕很难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每次想到，他都会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脖子，摸完了就是一身冷汗。
夜辰的可怕，并不只是他的实力令人敬畏，更可怕的是他那近乎扭曲的心理和手段。这是任何力量也无法抹去的阴影，就算有比他强得多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不过，听说每个心理变态的人都有一个不幸的童年，不知道他的身世又是怎样的？
吉尔斯看着夜辰的背影，忽然嘿嘿一笑。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堪称残暴的人竟然也会有童年，只是每次幻想，都会与现在的夜辰形成强烈对比，实在令他忍俊不禁。
二人虽说是主仆关系，只是没有那份纸面上的契约，相互之间也就没了那份敬重。出于过场，吉尔斯还是称呼他为大人，但心里可从没把他当主人看待。夜辰有的是大把机会签订契约，只不过他是不是真的会签，什么时候签，那就跟他吉尔斯大爷没关系了。而他也愿意乘夜辰这棵大树享受自由自在的日子，作为交换，就暂时帮他一段时间吧！
想到这里，吉尔斯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他哼起了歌，悠扬的口哨声伴随着秋叶在空中席卷飞舞，如穿花蝴蝶，翩翩起舞，动人心魄。夜辰似乎也很享受这段歌声，没有打断，就这么醉醺醺地喝着酒，在歌声的伴奏中迷离地望向天空。
没有马车的路途是劳累的，没有美女的同行是无聊的，两个大男人就在这段劳累与无聊的路上走着，心中却是平静无比。他们相信，哪怕这条路一直通到世界的尽头，自己也依然能够平静地走下去……
然而，平静只是短暂的。狂躁的马蹄声打乱了这片难得的宁静。一队穿着银色盔甲的骑士飞一般从身边掠过，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模糊的闪电，吉尔斯只来得及看清楚为首骑士那张包裹在飞龙罩下的脸，就已经与骑士队擦肩而过。除了一路卷起的尘烟，这一切仿佛是在梦中，从未发生过一般。
“咳咳！”吉尔斯大声咳嗽着。作为一名高贵的法师，就把地牢里的日子算上，他也没吃过这种苦。这令他非常恼火，右手愤怒地空气中挥舞了一下，这才悻悻地回过头来，迎上夜辰略显苍白的脸。
“咳，教训他们一下……”吉尔斯解释着。
夜辰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别闹太大，手脚干净点。”
“哦！”吉尔斯顿时松了口气，再次蔑视地回头望了一眼。他怕的只是夜辰，至于那些喽啰骑士，可从没在他眼里停留过。
二人都不是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给对方一个教训，也只是意气之争，没过半分钟就已经不记得这事了。但对方来得却比他们想象的快得多，吉尔斯施术不过三分钟，那群骑士就已经赶了上来，将二人包围在最中间。
这是一支二十人的先锋队，骑士们个个人高马大，神色肃穆，非常有压迫感。而为首的骑士杀机浓郁，他身后的那匹马上坐了两个骑士，其中一个躺在同伴的怀中叫个不停，额角大汗淋漓，要不是气色红润，吉尔斯差点就以为这位即将不久于人世了。
为首的骑士面无表情，手扶在了腰间的剑鞘上，冷漠地看向二人：“是谁下的手？”
夜辰没有说话，吉尔斯也懒得答腔，二人站在骑士队中央，一个自顾自地喝酒，另一个无聊地咬着一根狗尾草茎，显得吊儿郎当，一眼看上去，就跟个混社团的青年混混差不多。
骑士长明显没想到这二人竟敢不回答他的话，神情顿时阴郁了几分。他提高了声音喝道：“是谁下的手？快说！”
吉尔斯终于把游离的目光定在他身上，做出一副耳背的样子，用比他还大的声音喊：“啊？你说什么？小爷我耳朵不好听不见！”
骑士长二话不说就是一剑劈下。吉尔斯嘿嘿一笑，竟然徒手迎上，双方甫一接触，顿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长剑砍掉了他半只手掌，却也卡在了手骨上，吉尔斯轻轻一捏，骑士长用力回夺，竟然没有夺回。
面对这血淋淋的一幕，骑士们的表情很快有了变化。这些自然逃不过吉尔斯的眼睛，他嘿嘿一笑，左手托着空气缓缓抬起，一道黑气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形成。
“死灵师！他是死灵师！”有见识的骑士立即叫破了吉尔斯的身份。
骑士们的表情顿时由不自然变成慌乱，很多人不由自主纵马后退了几步，畏惧地望着一脸邪笑的吉尔斯。骑士长见到手下这么不争气，顿时大怒：“平时怎么教你们的？遇上这种邪物，一个个就成了孬种，连打都不敢打！”
说着，他甩开长剑，从身后拔出一柄匕首，不由分说向他扑了过来。吉尔斯非常意外，他见到的骑士基本除了一把剑或一柄刀就再没别的了，这人竟然还有后手武器，着实令他开了眼界。
但双方的差距摆在那，从长剑换成匕首，就算多那么几分仓促，吉尔斯依旧稳稳防住了对方的攻击。他看了骑士长一眼，冷冷一笑，忽然说道：“倒是有几分胆色，不过你觉得你能撑多久？”
说完，他的手上突然加速。一顿老拳雨点般落下，竟然把骑士长打得连连后退。面对他的讥讽，骑士长不答，咬牙冲了上来。他是圣殿正规军，虽然不算高手，但好歹也是学过两手的，凭着技巧硬是将吉尔斯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压了下去。二人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只不过一个就是纯粹寻开心来了，另一个却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打得非常吃力。
“队长，加油！”骑士们不敢上前，加加油还是可以的。可怜骑士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对付吉尔斯，却始终被对方以强悍的身体和非人类的速度接下，而后更快地反打回来。就在他渐渐渐冷的当口，一个声音突兀地传入所有人耳中。
“吉尔斯，别闹了，快上路吧！”
抱歉，昨晚跟哥几个喝酒忘了更新了，今天补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