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宁！灭宁！”黑甲军在鞭啸声下迅速变阵，一只翱翔九天的孤鹰缓缓成型，左翼的袁成挥舞着两把巨斧，右翼的官岽一杆银枪闪着凌厉寒光，在鹰首沐夕颜的带领下高喊着口号向宁王军扑去。
中军之中，令兵用力擂响战鼓，由慢及快，最后竟密如雨点，在鼓声的召集下，四周的益阳军各自成阵，如同雄鹰身侧的护卫，紧紧将宁王军禁锢其中。
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守护国土保卫百姓的一腔热血从主帅身上一路烧到每一个普通士卒身上，每一个战士都红着眼誓要与叛军同归于尽。
他们历经了无数次战斗，他们是那个银甲女将一手练就的北方狼族，他们的主帅他们的信仰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他们又怎么甘于落后。
唯有沐夕颜，才是黑甲军战无不胜的秘诀。
司夏带着亲卫营紧跟在沐夕颜身后直奔中路的顾承赫而去，那个桃林中闲卧落花朝堂上滴水不漏的女人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七年前带着一支新军奇袭了牧马城的悍将沐夕颜。
沐夕颜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她身上带了伤，即使没有，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奇袭牧马城守护聿明城时的那个她了，不过她更加清楚，她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叛军倒下之前倒下。
“沐相，皇兄还真是一如既往，又把他的女人送上了战场。”顾承赫看着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他面前的沐夕颜，讽刺一笑，又转头看着抵死拼杀的两军士卒，“看看，本王给皇兄准备的天下盛世如何？”
沐夕颜微喘着咬牙道：“你这个疯子！”
顾承赫又一笑，道：“疯子？对，我是。可你以为皇兄他就不是？沐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忠诚，献给了怎样的一个疯子！”
沐夕颜皱起眉，他是头一个敢在她面前如此评价顾承熙的，她冷声道：“你不了解主上。”
顾承赫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本王自出生便与他相识，你又才跟了他几年呢？大宣无将吗，为何一定是你，他为了胜，连自己女人的性命都可以不顾，他真是从未变过这种为了得到而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啊。”
沐夕颜握紧了剑，道：“那你呢，你不是不择手段吗？曾经为大宣平叛，被百姓奉为战神的宁王殿下，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贼，将屠刀对准了自己的臣民！”
顾承赫面色一变，冷冷地抽出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本王护得了大宣曾经平安，就能亲手打碎这个平安，这是他顾承熙应得的报应！”
“你以为你在替天行道吗？你就是一个悲哀的叛贼罢了，可怜地带着这些为你拼命的将士去送死，然后让世人都唾弃你们的坟墓，也许，你根本就不会有坟墓，谁会为一个反贼立碑呢？”沐夕颜嘲讽道，她就是要他被激怒。
顾承赫握紧了佩剑，冷声道：“沐夕颜，想不到老沐相也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来。你我均为善战之人，我劝你乖乖退回泉郡等你的主上来救你，你胜不了本王的。我会让所有大宣人都知道，本王才是大宣永恒的战神！”
“是吗？那我今日还偏要屠神看看了！”沐夕颜纵身跃起，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剑劈下。
顾承赫举剑一挡，沐夕颜咬牙竟生生把他的剑压下去了几分，顾承赫眸光一凛，用力拨开沐夕颜的剑，沐夕颜飞身跃回自己马上，一抖缰绳，催马又向他冲去。
沐夕颜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年的燕子台下，生死在她心中已经麻木，她机械地一次又一次挥剑砍下，感觉不到疼痛，也不知道何为疲惫，眼前只是一片血红和那个敌人，金戈之声在耳边隆隆作响。
“沐相，别自不量力了！”顾承焱看着近在咫尺的沐夕颜的双眸，缓缓一笑，“我现在不想杀你，我要皇兄看着他的女人死在他面前！”
沐夕颜白皙的脸上溅着血，看上去触目惊心，她的眼睛中闪耀着如野狼一般的凶光，“宁王殿下，从我知道你屠杀三城数万百姓起，我就保证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而后悔的！”
顾承赫避开她的剑锋，冷笑道：“你凭什么有如此自信？一个左手使不了兵器的护国大将军，嗯？可怜你为皇兄做了那么多。他不过当你是个工具罢了？”
“那你呢？你不是也利用了安藏王妃，也等待着安藏王妃的母国会助你一臂之力吗？别痴心妄想了，陈国已经陈兵宋国边境，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嫁出去的公主而得罪大宣与陈国的。”沐夕颜转过剑锋又刺向顾承赫心口。
顾承赫皱起眉，拨开她的剑，“她？她根本不配！你也一样，不配与本王为敌！”
沐夕颜额头沁出了汗，握剑的手不停发颤，她咬牙道：“纵我杀不了你，我也会让我的黑甲军彻底摧毁你！天道轮回，你屠杀无辜百姓，你的报应总是会到的。”
顾承赫用力挑飞沐夕颜的剑，纵身跃起长剑直逼她心口，沐夕颜侧身躲开，一翻手腕将护手变作匕首，趁着顾承赫还未回过身猛地刺向他后背，因有厚厚的铠甲挡了一下，刺的并不深，顾承赫转身一掌击在沐夕颜胸口，踉跄着退了一步。
“将军！”司夏忙上前扶住沐夕颜。
沐夕颜皱着眉，强行压下口中涌上的甜腥，她抬头看着顾承赫，“宁王殿下，你没有胜，也永远都不可能胜！”
副将拉住顾承赫，道：“殿下，黑甲军攻势太猛了，咱们的损失太大了，撤吧。”
顾承赫看着节节败退的自己的军队，又狠狠地看了沐夕颜一眼，翻身上马，“撤！”
司夏扶着沐夕颜站起身来，之前的疼痛都在这一刻涌上，沐夕颜脸色苍白地扶着马鞍，每一寸骨头似乎都像散架一般疼痛，她咬牙翻上马，“乘胜追击！”
她并不是战无不胜，只是为了那个人可以不要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