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一切安顿妥当。唐萧便搬了出去,住在隔壁的一处院子里。
尧君素悄悄从自己正屋后的围墙处开了一扇小门,与唐萧的小院连在一起,方便进出,与唐萧见面。
又将花溪弄影从暗门里遣了回来,继续伺候并保护唐萧。
毕竟是故人,伺候起来,知根知底,唐萧也觉得舒服。
凌敬与唐萧成了邻居,却从未接触。
凌敬领了学士院的翰林职务,整日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下了朝,在学士院稍待片刻,就会回来。
这日里,唐萧无所事事,闲来手痒,抄起了老本行,做了一大桌菜,请花溪去喊尧君素吃饭。
不曾想到,尧君素出城去了,要很晚才回来。唐萧的这一桌菜,他是吃不到了。
如此,这一桌菜,一个人又吃不完,还温了桂花酒,唐萧倍感遗憾,好菜好酒好时辰,如何好辜负了。
看着满桌的佳肴,呆呆地想了许久,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邻居,凌敬。
远亲不如近邻,唐萧遣人,请凌敬过来吃酒。
凌敬突然被唐萧邀请,心里十分纳闷,不知道这人有什么企图。
初初,与唐萧成了邻居,凌敬颇有些不悦,与一个魅惑明主的歌姬住在一起,简直是有辱斯文。
淮安王送的歌姬,竟然能从淮安到京城,且一路上,一直与晋王处在一辆马车内,卿卿我我,不成体统。
凌敬一路上早就看不惯她的做派,不过维持面子上的恭敬而已。
今日,竟然请自己赴宴!凌敬左思右想,踟蹰不下,不知道该不该赴宴?
凌敬饱读诗书,实在是个有点迂腐的书生,思考再三,专门递了帖子,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赴宴,请相思姑娘体谅。
侍女拿回来凌敬的辞贴,心里咯噔一下,好一个迂腐的读书人。
一路走来,也时有听尧君素说起,说凌敬有些轴,但却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唐萧面上轻笑一声,“好个迂腐的读书人”。叹了两声,穿起正装,由花溪弄影陪着,亲自去凌敬府上请他。
府里的管事禀告凌敬,相思姑娘亲自过来了。
凌敬一听到这个消息,手上的书吧嗒一下就掉在了书桌上,赶紧将外衣穿起来,准备出门迎接。
唐萧不等凌敬出门,早就快步走进院子,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凌敬起身离座,抬头看见唐萧不同往日,不似从前绸衣薄纱,云鬓高环,珠光宝色。
今日,只梳着两条大辫子,穿了一件青绿色对襟长裙,踏着一双胡靴,洒脱如男儿般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未施薄粉,只一双眸子流光溢彩,冷冷地瞧着自己。
凌敬一时神滞,竟忘了行礼,呆望着唐萧。
“凌先生,听说你身体不适,我特来探望。相思不才,懂些玄黄之术,先生不如让我来诊断一番。”唐萧揶揄道,“花溪,把我的医药箱拿上来。”
凌敬听到唐萧如此说话,又瞧见了那黑色的药箱子,似模似样,脸上不免露出尴尬的神情,此刻是病也不是,不病也不是,只得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相思姑娘,有所不知,凌敬今日偶感风寒,怕传染了姑娘,故才辜负了姑娘的一番美意,请姑娘见谅。”
“哦?那先生请坐,我给先生诊诊脉。”唐萧道。
“不劳相思姑娘了,我已经请了大夫看过,不碍事的。”凌敬道。
唐萧才不管他这一套,“弄影,快扶着先生坐下。”
凌敬听到唐萧这样一说,只得由着弄影扶着坐下。唐萧与他坐于一侧,从医药箱里取出木枕,放在桌子上,“先生,有劳。”
凌敬看着唐萧的架势,是要真的诊脉,乖乖地将手放在木枕上。
唐萧柔荑轻放,三指按压住凌敬手腕,分诊寸、关、口三部,道:“先生,我看你风寒已愈。到是有些心疾。”唐萧道。
凌敬一时有些吃惊,没有回答,心里却是轻视不信的。
“先生,可曾半夜里突然醒来,觉得有些气短。或者是在练功后,会气促不止,偶有粉色唾液咳出。”唐萧也没有想到凌敬有心疾,原想着跟他开个玩笑,可是诊脉下去,心脉惶惶,肺经干涩,这是心肌症的典型脉象,得赶紧治疗,不然极有可能突然猝死。
凌敬听到唐萧说到症状,与自己平时竟然一模一样,心中的轻视顿时少了许多,遂问道:“确实。不知相思姑娘有何良方?”
“你这是心肌症的典型病症,幸亏你今日遇到了我,不然哪天练功突然猝死都是有可能的。”唐萧严肃地与凌敬道,“我自小随着父亲学医,曾经与父亲诊疗过这样的病人。”
“凌某愿意洗耳恭听。”凌敬道,心里却讶异的很,这相思本是淮安王送给王爷的歌姬,居然自小随父学医,想必身世也是十分坎坷,不免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情绪。。
“你不必这样客气,凌先生。我父亲为了这种病人专门研制了一味速效救心丸,遇到突发情况,你只要含在舌下,就可保你性命无忧。然后,我再根据你的实际情况,给你开几副药,虽不能保证你除根,但是绝对可以缓解你的症状。”唐萧道,“然后,我再根据你的实际情况,与你慢慢调理。”
凌敬起身与唐萧拱手,“有劳姑娘了!凌某不胜感激。”
“不必客气。与你说实话,我今日来本是要与你计较一番的。可是父亲教导我,医者仁心,所以……。”唐萧说出了心里的大实话。
凌敬听见唐萧的一番话,心里更不是滋味,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小人一个。自己的出生又好在哪里,不过也是个孤儿,只是读了几本破书而已,就敢随意轻视别人。这相思姑娘情思敏捷,医术高明,而且还不计前嫌,为自己治病。脸色发红,惭愧至极,连声与唐萧道歉,鞠了一躬道:“今日是凌敬小人了,望姑娘海涵!”
“先生不必如此。相思不过一区区歌姬,担不起先生这一拜!”唐萧开口呵呵笑着,“那既然如此。今日我亲手做了一大桌子菜宴,先生与我去尝一尝,略品几杯薄酒。”
“那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那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