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锦书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楼之薇抢先一步截下。
她抬起眼,冷芒乍现。
“太子殿下闲事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我又没有怀孕,怀的是谁的,关你什么事?”
“你……”卓锦书气结。
楼之薇却没有再说话,兀自拿起手上的那本书,继续往下看。
当时走的匆忙,是以这本书也就一起带着出来了。
卓倾羽见状,凑上去道:“小楼啊,本王刚刚就想问了,你一直在翻的这书,究竟是什么啊?”
“从爹的书房里找出来的,似乎是他自己写的。”
前些日子为了试七杀,她把整个书房都洗劫了一遍,正巧发现几本有意思的,便开始钻研。
卓倾羽愣了愣,道:“楼将军写的?那定是行兵打仗之法,想不到你对这个感兴趣?”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罢了。”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卓倾羽心口不一的竖起了大拇指。
显然他是不相信楼之薇看得懂这些的。
不过是不想说话,随便找了个借口罢了。
他不会知道,从军打仗,那是楼某人的老本行。
只不过她那时用的都是些高科技武器,谋略在其次,火力碾压才是重点。
如今从这手札里知道冷兵器时代打仗的门道,瞬间就来了兴趣,连着看了几天,欲罢不能。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生着闷气,其实她自己还过得挺乐呵的。
卓倾羽当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一番之后也找了个舒服位置坐下,闭目假寐,顺便等着看好戏。
一时间看书的看书,弹琴的弹琴,打瞌睡的打瞌睡。
至于白虹,早就无聊得到甲板上钓鱼去了。
除了还干站着的卓锦书,画舫里的气氛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他犹豫了片刻。
正准备往楼之薇那边去,忽然听得卓君离道:“三弟可是觉得无聊了?坐过来吧。”
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
“多谢皇兄。”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呢。”
他声音温柔谦和,像极了疼爱弟弟的兄长,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已经被抛之脑后,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许久没听皇兄弹琴了。”
“那不如今日在这里弹上一曲,三弟可有想听的曲子?”
卓锦书想了片刻,道:“皇兄随意吧。”
他本不是真心想听琴,只是等到琴声徐徐传来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愣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首琴曲,是凤求凰。
凤为雄,凰为雌。
屋子里三个大男人,这首曲子是弹给谁听的,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无奈某人只是冷冰冰的翻着手里的书册,似乎根本没听进去。
于是某个躁动的二货开始不安分了。
现在可是挣表现的好机会,哄好了未来的嫂子,腹黑就不会在欺压他了,一举两得!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楼之薇忽然猛地将书页一合。
“弹什么棉花,吵死了!”
卓倾羽梗了一下,觉得有些憋屈:“小楼啊,你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吗?”
“看来你知道?”楼之薇眉梢上扬,似笑非笑。
“当然!这首曲子叫凤求凰啊,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听过吗?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多么感人,多么美好!
他像个长舌妇似的说了半天,原以为楼之薇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分分钟扑倒卓君离怀里去发誓再也不跟他闹别扭。
没想到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又觉得很郁闷。
这妮子到底有没有点文化素养,有没有基本常识啊!
“卓文君舍弃家人跟随司马相如,后来他名成天下,从此无限风光。”过了片刻,楼之薇才道。
卓倾羽眼中一亮:“诶,原来你知道啊?”
那你还不感动,快哭一个给爷看看!
他贱兮兮的摇着折扇。
楼之薇只是轻轻一笑,眼中闪着寒芒。
“那你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吗?”
卓倾羽愣了愣,道:“司马相如出人头地,夫妻二人和乐美满,举案齐眉,这不就已经是结局了吗,还能有什么结局?”
“文君当垆,相如涤器。可故事的最后,司马相如还是负了卓文君。”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若他真的始终如一,卓文君又何须泣血写下此诗。
人们交口称赞的凤求凰,不过是一个大写的讽刺罢了。
卓倾羽语塞。
他当然不会明白,两人间的矛盾并不是一个远古的爱情故事就能化解的。
想要真正解开这个心结,首先要以诚相待。
她气的是卓君离明知谎言被揭穿,却还是想方设法的蒙骗自己。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真话。
哪怕到了现在,他也只是在避重就轻,企图用甜言蜜语来蒙蔽自己的双眼,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混蛋!
“我去甲板上走走。”楼之薇忽然站起来,掀了竹帘出去。
走出船舱,迎面而来一阵风,里面带着细微的争吵。
走过去一看,也只能呵呵。
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老天爷果然无时无刻不在坑爹。
“这不是清音姑娘吗,好巧。”
清音站在另一艘画舫的甲板上,也拿着根鱼竿。
那画舫比她们这个小上些,杆头的旗帜上却清楚写着慕容二字。
楼之薇眉梢一挑。
将异姓王的画舫放置皇家园林中,可见皇帝多重视这位认来的小舅子。
白虹见她出来了,立马扑上去道:“大小姐,这个人好讨厌,那条鱼明明是奴婢先钓起来的,结果被她半路勾了去!”
小丫头嘟着嘴,满腹委屈。
清音只道:“这话说的,鱼进了谁的桶就是谁的,管你是不是先来?没有本事,还不是只有干看着的份。”
“你!”
楼之薇听了几句,终于听出个所以然来。
她看了眼清音脚边的桶,里面确实有条小鲤鱼。
“干什么?楼大小姐难道见我只是一个婢女,便想仗势欺人?”清音冷笑了声,“对了,我倒忘了,你的确是个阴险狡诈的人。”
“不许你这么说大小姐!”
“怎么我说错了吗?我看着这画舫的旗帜,应该是齐王的吧,倒不知道你家小姐什么时候跟齐王有了一腿?还是说,她根本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