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之薇在房间里查探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屋外也许久没有动静,她便猫着身子匿了出去。
外面明月高悬,夜色如墨,四方的院落中只有一个房间,看起来就是个十分普通的宅邸。
一颗老槐树在院子中孤零零的离着,看起来格外萧条。
楼之薇思忖了片刻,没有选择等着七杀回来,而是顺着石板路溜了出去。
既然是座宅邸,就必然会有其他的院落。
这里显然也是紫薇宫的据点之一,她既然能在紫薇宫的石室中发现端倪,也必然能在这里找到蛛丝马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今天非要把你的伪装给揭下来,看看你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她自言自语的放着狠话。
楼之薇走得很小心,就怕路上紫薇宫的人。
可奇怪的是,整座宅邸除了轻微的虫鸣之外,简直安静得可怕。
“这难道是个荒废的宅子?”
她心里起了疑虑,脚下却不敢怠慢。
必须要在七杀发现她溜走之前找到线索。
又走了阵,忽然看到一道院门。
她想也不想,便猫着身子钻了进去。
只是在踏进院落的刹那,她整个人都愣住。
“这是……什么地方?”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她觉得眼前的场景应该叫做修罗场。
训练修罗的战场。
鳞次栉比的梅花桩立在院落中央,每个桩上落脚的地方几乎只有女子的手掌那么大点,而下方则是闪着寒光的利剑。
在这上面修炼,不仅要有过人的身手,还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不然稍有不慎,便是万箭穿心!
楼之薇觉得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她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惊,而那个人却一直是在这种地方习武吗?
除了梅花桩,院落里还有十几种叫得出名字或交不出名字的道具。
每件无一例外都是伤痕累累,有些木质的材质上还带有些暗沉,没人知道它曾经沾染上了什么液体。
“这……是他练功的地方?”楼之薇心中震撼。
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难怪他有这么好的身手,原来是被这么惨无人道的方法淬炼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的绕过危险地带,走进院落里的唯一一间屋子。
原以为这里面堆满的也是各种兵器,或者是个武道场,可里面只有书,满屋子的书。
这里居然……是个书房。
除了书架上密密麻麻的,地上都堆满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考科举都用不到这么多书,他想干什么,当皇帝吗?”
紫薇宫的石室里全部都是关于噬心蛊的医书,而这里则是什么都有。
天文地理,四书五经,兵法谋略,应有尽有。
楼之薇诧异的嘴都合不上了,找着空地挤进去,顺手捞起一本来研究。
“西苍地理志?什么鬼!”
翻开看了一眼,综合交错的山川看得她眼睛都花了,直接丢到一边。
又拿起一本。
“纵横兵法?这货还有颗保家卫国之心?逗鬼呢!”
这本干脆看都不看,直接抛下。
“我去,这是……经文?”
在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楼之薇觉得自己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
这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居然……念、经?!
“这是拿来给他撕厕纸的吧?”楼某人不遗余力的吐槽。
不是不相信他一心向善,而是这个画风实在跟他太不相符了。
一想到七杀满脸木然抱着本经文诵读,她就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洗刷了一遍。
那滋味简直不能言语。
这货要真是有颗向善之心,当初又何必去当个杀人如麻大魔头。
她将经书放下,又随手拿起一本来翻看。
这一看,便愣住。
这本书上居然写了满满的批注。
朱红色的小楷勾勾画画,似乎看得十分认真。
那笔迹沉而缓,根本不像是那个冰冷霸道的男人写出来的字。
一笔一划中透着沉静与睿智,批注的话精炼却淡漠,一针见血,再无废话。
这个字迹的主人,必定是个淡漠清冷的性子。
想到这,她仿佛看到那字迹的主人坐在书桌上,一笔一划批注的情景。
而此时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却不是七杀的脸,而是……一张苍白的病容。
“不、不可能。”
楼之薇越往下看越觉得背脊发凉,心中那个假设越加难以动摇。
都说字如其人,看着这些字,她能想到的就是那个人。
初见时,他倚在桃花树下,清冷淡漠,生人勿进。
但,这可能吗?
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可是,他们声音不一样,样子也不同,而且一个身体那么差,一个却武功高强……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楼之薇甩掉手上的书,只觉得心烦意乱。
确实只凭字迹就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太过荒唐,可是为什么现在她脑子里出现的都是卓君离的影子!
他,温柔腹黑,而他,冰冷杀伐。
他……真的是七杀吗?
“你怎么在这里,不痛了?”七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情绪。
楼之薇僵硬的转过脖子。
他正好站在书房门口,背对着月光,冰冷的夜色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还疼吗?”他似乎还没有注意她异样,而是一味问着她的情况。
楼之薇眸色骤冷,道:“你,究竟是谁?”
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过了阵,才道:“你第一天认识我么?”
“我是问你的另一个身份,那个能让你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阳光下,肆无忌惮的进出长乐宫的身份,究、竟、是、谁?”
说到最后的时候,那些话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从她口中吐出来的。
而回答她的却是无尽的沉默。
幽深的夜色中几乎让她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可楼之薇觉得,他此刻应该是没有表情的。
“那我再问得清楚些好了,”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你……是不是卓君离?”
他依然没有说话,但她清楚的看到他身形动了动,仿佛有些震惊。
那一瞬间,她犹如堕入冰窖,周围是刺骨的冷。
下一秒,她闪身冲了过去。
短刀出窍,直取咽喉!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