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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除却热,还是热。
牢笼两边的铁杆子,已经烫的不能抚摸了,而下面同样也是用铁打造的底也开始慢慢的升温起来。
汗珠顺着额头的碎发落了下来,滴落在了铁板上,发出嘶的一声,便立马蒸腾消失。
苏晚站着,只觉得多一点的肌肤碰触到地上的铁板,她整个人,都会多一丝的干咳,嘴唇已经开始干裂,伸出舌头继续舔了舔,却是已经毫无感觉。
她在这里,足足呆了一天了,而这一天里,没有任何的人来,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她寻找了很多的地方,却是发现,这个牢笼竟然是如此的牢靠,她丝毫找不出可以逃走的办法,她……从来都没有如此的绝望过。
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的狼狈,身上几乎已经没有汗水可以流出,甚至能够感觉到身体里血液都开始变得粘稠起来,每一次的流动,她仿若都能感觉得到,头发完全干着,却是杂乱,遮住了容颜,脚底处的鞋子早就在当初被绑的时候便已经脱掉,袜子也是被烫裂,甚至能够闻到脚底的肉被烤焦的味道。
可是即便是如此,苏晚的眼神,却是依旧是清明。
清明的看着那女孩消失的走廊门口处,她相信,会有人来救她。
她坚定地站在那里,一直望着前方。
时间再次慢悠悠的走过,她的眼前开始模糊,她却是仍旧是睁大了双眼。
终究还是抵不过水分的流逝,她慢慢的,神经开始有些反应缓慢了,慢慢的,她蹲下了身子,慢慢的,她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铁板的温度烧焦,她的背部,整个贴在了铁板上,她的头发,开始慢慢的消失,可是这些,她已经全部没有了感觉。
杜淳,来救我吧。
她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信仰,此时在皇宫之中,她唯一的筹码,便是她对杜淳的作用,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如果,如果杜淳来救了她,那么,她一定对他不再生出二心,一定会,好好地辅助他登上皇位。
她迷茫的眼神,继续盯着上空看着。
也不知道又是过了多久,门口处终于传来了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咔嚓的声音响起,牢门被人打了开来,一抹白色的身影轻然踱步而入。
脚步从容有序,每一步子都如同踩着节拍一般,如此便显得身后跟随的脚步声越发的凌乱,带着一丝慌乱无措的噪杂。
昏暗的火把微微跳动,淡渺的光影缓缓笼罩在白衣男子的身上。
苏晚倦怠的启开嘴角,早已气若游丝,残存的意识却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凉意,随着那抹身影的靠近,缓缓的拂面而来,苏晚无力的展了展眉,只感觉到身上突然异常的舒服起来,微微蹙眉,苏晚不自觉地对着那丝微凉的空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来了么?
无力的扯开唇角,苏晚微微一笑,心中紧绷的弦,一下子断裂,她的头更加的昏沉,双目一滞,终究是昏了过去。
而一行几个人,除却那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的白衣男子,其余众人,看见那女子,皆都变了脸色。
“沐相,我,我,属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身后的侍卫看着前面的那个白色身影,再次的看了看那牢笼之中的女人,不自觉地,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急忙的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为自己解释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看不清楚前面之人的表情,可是沐相身上那股威压,却是压的那个人,竟然全身开始发抖起来,相府中的地牢里,什么时候竟然关押了一个女人?他是真的一点也不知晓。
整整两天了,豫国京都都已经闹得人仰马翻,太子府月妃失踪的事情,可谓是已经震惊了朝野,京都挨家挨户搜索,依旧毫无所获,又有谁能够想得到,月妃竟然被关押在相府地牢之中,而且看那样子,竟然还……受到了酷刑。
那侍卫说完了这句话,立马便感觉到了前方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冷意更加的浓烈了一分,不由得低下的头更低了一下,“沐相,属下知错,还望沐相惩罚。”这一句话,却是说的非常的有力。
可是,没有声音,那白衣矗立之人,始终都没有一丝的动静。
侍卫疑惑的再次的抬起了头,前方的身影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身来,可是那侍卫,渐渐地镇定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沐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能够摄人心魄的淡然。
他的气质,高贵奢华,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却是冷清寡言,让人只敢仰望,不敢靠近。
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谪仙一样的人儿,又怎么会是那将权势牢牢握紧在手中的人儿?
沐相在朝廷之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如今豫国朝政三分,沐相独占两分,就是皇上亦给给沐相面子,太子更对他礼让有加。而只要是沐相想要做的事情,从未有过任何的失误,可是此时……
想着自己的失误,那侍卫更是心中愧疚了一番,仿若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沐君逸又是磕了一个头,“沐相,这件事情与相府无关,全是属下一人失察,属下这就像太子殿下解释此事。”
可是沐君逸仍旧不语,他笔直的站在那里,眼角微抬,看着上面的那个女子,苏晚实在是所在的地方太高了,看不见她的样子,唯一能够看到的,便只有苏晚那一部分透过了铁板飘荡在下面,随着下面的大火的蒸腾而飘动着的黑色衣裙,犹如一面旗帜,宣扬着她的忍耐。
其实他一进来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她在动,她清醒着,可是,她却是并没有大声呼救,甚至是,她竟然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这个女人,果然是够顽强,怪不得杜淳选择了她。
“沐相”,沐君逸身后一位中年男士走了出来,低着头,“这个女人……”
太子对沐相已经开始有所隔阂,若是相爷这样的将她交出去,岂不是将太子与相爷的关系,更是搞得剑拔弩张?
中年男士国字脸上眉头处,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这件事情实在是难办得紧。
他的话音刚落,一起进来的几个人,都是面露为难之色,这是一件极其棘手的事情,地牢之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气氛十分的压抑,等待着沐君逸的抉择。
“这个人,是谁?”
忽的,一声冷清毫无感情波澜的话语,打破了这地牢之中的安静,沐君逸只是这样的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众人皆都不解的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个俊逸挺拔的美男子,他仍旧是背对着他们,让他们猜不透他的想法。
有不知趣的人上前一步,“这是……”
还没有回答,便被旁边的人拉扯了一下衣服,那人的话语,顿时顿住,所有的人,恍然大悟。
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人知道月妃在相府,那么这个人,即便她是月妃又如何?他们只要将她斩草除根,最好是连一点灰都不要留下,这个世界上,月妃便从来都不曾出现在相府过。
沐君逸细长的丹凤眼微眯,即便是如此的坚强又如何?可悲的是,她运气太过不好,虽然自己并不惧怕杜淳,可是这个时候,他懒得因为一个女人,与他闹僵。
转身离开,沐君逸并没有任何的停留,却是突然在门口处,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他猛然间回头看向了她。
火气生腾之中,那个黑衣女子安静的躺在铁板之上,周围火把更加明亮了一些,跳跃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丝金色的光芒,在苏晚的身上来回的流动。
沐君逸嘴角微扬,整个人顿时有种说不出的俊逸潇洒,眼眸之中碰射出丝丝光芒。
“放人。”
随着这两个坚定的话音的落下,他已经又是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是再次的一撇之间,沐相怎么就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