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ber走在如炼狱般燃烧着的烈焰中。
Berserker给她造成的创伤已经远远超出了自我再生能力可以治愈的范围。原本锃亮的白银之铠,也在Berserker的无数攻击下染上了黑色的污迹。失去了血色的皮肤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双膝无力,脚踝颤抖,呼吸急促,每踏出一步都会有种几乎令她失去意识的疼痛袭遍全身。
即使步履艰难,Saber依然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她还背负着责任,背负着身为王者必须实现的诺言。为了实现这一诺言,现在只剩下一个方法,那就是得到圣杯。所以她必须前进,鞭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咬紧牙关向前走去。
终于到达了一楼。通过入口,推开大门,出现在眼前的是空旷的音乐礼堂。而正面的舞台中央,闪烁着夺目金色光芒的圣杯,正漂浮在烈焰的包围中。
「啊……」
一眼就能明白,这毫无疑问就是自己渴望得到的圣杯。
人造人的肉体还原为无机物炼成的黄金容器。其过程Saber无从得知,便从眼前的光景她也已经能够察觉到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她是「器的守护者」,决心要将圣杯交于切嗣与Saber。如果「器」可能被他人夺去,在那之前她必定会挺身而出以死守护圣杯。而现在的仪式现场没有出现爱丽丝菲尔的身影,圣杯在一只无形之手的操纵下即将降临。
「爱丽丝菲尔……」
回忆起她的音容笑貌,Saber哽咽着咬紧了嘴唇。
以宝剑发誓要守护她,却没能做到。自己违背了誓言。
就像自己没能拯救亲爱的祖国那样。
就像没能化解朋友的痛苦那样。
自责与屈辱撕裂着她的内心。Saber脑中一闪而过的,是那个常年被积雪覆盖的城市,以及交换誓约时爱丽丝菲尔的话语。
——Saber,要得到圣杯。为了你,和你的Master——
「……是,至少我会遵守这个诺言。只有这个诺言……」
是支撑着现在的Saber的一切。
此刻她依然执着于手中的宝剑,依然在呼吸,心脏依然在跳动。这一切,都因为一个理由。
Saber向前踏出了坚定的一步。就在这时。
「——太慢了Saber。就算被养熟了的疯狗反咬一口,也不该让我等这么长时间。」
一个令人绝望的金黄色身影伫立在观众席间的通道中央,阻挡了Saber的去路。
「……Archer……」
「呵呵,别做出这种表情。我知道你眼馋我的财宝,但还是收敛一点为好,这样露骨的表情实在欠缺品味。」
Saber并非没有预料到敌人的出现。
这个市民会馆,是所有尚且幸存的Servant最后的集结地。就算其他敌人会彼此发动攻击,也不能天真地寄希望于他们会同归于尽。还剩一场战斗,敌人毫无疑问是Rider或Archer其中一人。
不过——Archer完好无损的甲胄以及他从容而充足的魔力的气息,令Saber咬紧了牙。
毫无疑问,这个黄金的Servant毫发无伤。岂止是无伤,简直可以说完全没有消耗。
在与Berserker一战中受到重创的Saber如果想要击败Archer,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对手在与Rider的激斗中遭受相当程度的损耗。但在此刻,面前的Archer身上,却看不出一星半点一场战斗留下的创伤。
没想到那个征服王居然没能报一剑之仇……这个依旧不明真身的Servant,难道真的那样强大吗??
眼角的余光撇到某物,略显熟悉的身影使Saber疑惑地扭头,随后,翡翠般的绿眸猛地收缩了起来。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入眼所及的是被剑与枪钉在残破墙面上的伊莉雅,和无力地趴到在地上的美游。可能是她们努力的成果吧,虽然身上都不约而同地受了伤,但即使是被钉在墙面上的伊莉雅,身上也并没有什么严重性的致命伤口。
「哦?那个啊,只不过是几个想要盗窃王的财物的贼人罢了。」
装饰华丽的武具化为金光消散,伊莉雅那娇小的身体无力地摔落到地面上,拜此所赐,伊莉雅那原本有些模糊的意思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呃!美游?」
可能是扯到伤口了吧,伊莉雅下意识地呻吟出声。但当她看到同样昏迷趴在地面上的美游时,则极力站起朝她走去。
什么都保护不了,无法履行保护爱丽丝菲尔的誓言,现在连她的女儿都一样。就在最后一丝希望也磨灭了的现在,Saber心中却油然升腾起一阵愤怒的火焰。
什么胜算战术都不重要了。Saber只是觉得不可原谅,她不能原谅时至今日依然有人阻挡在她与圣杯之间。
「……你给我,让开……」
Saber低沉的嗓音中充满了怨恨。疯狂的执念将她曾经清澈翠绿的双眸变为了混浊的黄褐色。
「圣杯……是属于我的……!」
身上的累累伤痕也无法阻挡Saber的行动,她怒吼着挥剑向Archer砍去,但刚向前迈了一步,却立刻被从空中投射出的宝具刺穿了左腿。
Saber顿时摔倒在地,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呻吟。环顾四周,只见陆续出现在空中的「王的财宝」的兵器群,已经全都将利刃对准了自己,随时都能发射。
只要主人一声令下,无数的原初宝具就会一齐射向Saber,她已经名副其实地成为了众矢之的。由于之前左腿被刺穿,Saber就连回避也做不到。
「Saber……你堕入狂妄执念伏身在地的样子,让你变得更美了。」
Archer血色的双眸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情,注视着陷入绝境但依然企图作出最后挣扎的Saber。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执着于什么能实现奇迹的圣杯。Saber,你这个女人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个罕见的『奇迹』了,不对吗?」
Archer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此刻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危险的敌人。这份平静,使得无路可退的Saber愈发警戒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
「把剑扔了,做我的妻子。」
在这一场景,这一状况下,Archer的这句话给了Saber一个措手不及。由于实在太过出人意料,她顿时愣在了当场。
「唉?」
「…?」
就连刚刚醒来的美游和伊莉雅也因这出乎意料的话而愣住了。
「啊啊,原来这就是求婚啊。」
伊莉雅的魔杖——露比摇晃着自己的‘身体’说道,只是不知为何它好像显得有点兴奋。身为妹妹的莎菲雅忍不住提醒道。
「姐姐,你太兴奋了。」
「……什,你说什么……你要干什么!?」
「就算不理解,但听了这话你不觉得开心吗?不是别人,是我,承认了你的价值。」
或许只有Archer一个人会认为这样的结论是理所当然的吧。黄金的Servant高傲地仰着头,注视着眼前的这个除恩奇都外自己喜欢的女人。
「抛弃无聊的理想和誓言吧。那种东西只会束缚着你,给你带来不幸。你以后只要渴求我,在我的庇护下生活就行了。这样的话,我以万象之王的名义起誓,一定会赐予你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快乐。」
「……」
他狂妄的语气,足以再次点燃陷入困惑的Saber心中的怒火。
「你难道就是为了这种可笑的目的……与我争夺圣杯吗?」
第二发宝具从上空掠过发出怒吼的Saber的鼻尖时炸裂。光是冲击的余波就将她炸飞了出去。
「我并不是在询问你的意志,而是告诉你我的决定。」
Archer的脸上带着嗜血的愉悦,仿佛在享受着Saber愤怒抵抗的样子。
原本这位高傲的英灵就根本没有将对手视为与自己平等的竞争对象。敌人只配被玩弄,被羞辱,他喜欢欣赏他们向自己屈服的样子。Saber赌上全部的拼死反击,对Archer而言也不过是普通的余兴节目而已。
「好了,让我听听你的回答。虽然答案已经摆在眼前,但我很好奇你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亲口说出这句话。」
「我拒绝!我绝对不——」
没等她说完,Archer飞速落下的宝具再次刺入了Saber已经受伤的左腿中。听着Saber因剧痛而发出的呻吟,Archer不禁哈哈大笑。
「因为太害羞所以说不出口了?没关系,说错几次我都原谅你。首先要学会痛苦,才能体会到我给你的快乐。」
浮在空中的宝具群威吓似地晃动着尖刃,向Saber逐渐逼近。
无法克制的愤怒沸腾了Saber的思绪。与其在屈辱中被虐杀,还不如拼上一条命对仇敌还以颜色。
没有其他办法了。如果集中起体内剩余的所有力量,或许还能挤出发动最后一击「誓约的胜利之剑」的魔力。像Archer那样实力深不可测的英灵就算能够防御对城宝具的攻击也不足为奇,但此刻的他因为确信自己会获得胜利而掉以轻心,根本没曾想过Saber还会发动反击。
但是——如果Saber要从现在的位置向Archer发动反攻的话,攻击会直接殃及舞台上的圣杯。哪怕Archer完全承受了攻击化为焦炭,圣杯也难免会同时遭到破坏。那样的话,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该怎么办……!」
Saber面对两难的选择顿时陷入窘境,就在这时…
「嗯?」
虽然自身的对魔力低下,但穿上黄金盔甲的自己对魔力会被提升到A级。而刚刚自己的这项技能替自己弹开了纯粹的魔力块的攻击。
「开什么玩笑!」
本就没受什么重伤的伊莉雅和美游此时已经彻底缓过劲来了,对Archer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的她们自然也早已怒火中烧。
「看来抹杀的对象要更改了啊,小鬼。」
随着Archer不悦的话语,密集的宝具群转移了方向,将矛头对准了下方的伊莉雅和美游。见此,伊莉雅和美游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平静地拿出了一张卡片。
「我并不清楚什么复杂的事情,说实话,自从来到这里,我的脑袋就一直乱乱糟糟的。另一个妈妈,熟悉又陌生的哥哥,还有圣杯战争,这么一大堆问题一下子就涌出来,真是令人烦恼啊。」
伊莉雅缓缓地举起手,亮出那张有着最强职阶之名的职阶卡。
「但是,该做的事情我很清楚,我要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作为敌人的你的做法,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伊莉雅,你的魔力大部分已经消耗了,这种状态下使用职阶卡太危险了。」
「没关系。」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身体却知道怎么做。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但现在只能就这么去做了!
「是吗?那你就安心地死去吧。」
宝具散发出光芒,那是要被投射而出的节奏。就在这时,不知从何方飞射而来的宝具在Archer的宝具群即将投射而出之前将其弹了回去。
「什么!?」
出乎预料的状况使Archer睁大了血红的蛇瞳,而同时,一道身影缓慢地进入了他的视野。
「感到惊讶了吗?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你这混蛋一直都不将入眼所及的人放在眼里啊,我说的没错吧,英雄王。」
有些赤红头发的少年,卫宫士郎平静地伫立于Archer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