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沉看他装睡一伸手对着他撅起来的屁股就是一巴掌,“转过身来。”
隔着厚厚的被子,她那一巴掌传到沈暖屁股上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力道了。可他依旧伸手揉了揉屁股,撅着嘴回头瞪她。
“装睡你还瞪我!”娄沉一沉下脸,沈暖立马又吓得跟只温顺的兔子一样,要多乖就多乖。
娄沉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披着狐皮斗篷坐在他床边,对着床头微弱的灯光翻看她的书。
沈暖先是战战兢兢的看了她一会儿,等看她光看书不理自己,也就松了一口气,掖了掖被角,摸出被窝里的手炉,抱着蜷着身子就睡了。
他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听到殿内有压低声音的说话声,挣扎着睁开眼睛,便看到是娄沉和一个不认识的黑衣女子在说话,他唔了一声,要坐起来。
娄沉听到声音回头看他,看他伸手揉着眼睛,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便走过来,将他的小手握住塞被窝里,又给他掖了掖被子,低声说道:“没事,接着睡吧。”
“哦。”沈暖没意识的回了一声,果然翻个身又睡着了。
娄沉看了他一会儿,等他传出平缓的呼吸声后才摆摆手让寒冬出去说话。
寒冬出来后便站在内殿门口,等娄沉出来。
“着人看住右相,免得她有什么小动作。”娄沉出来后对她说道:“宫内今晚查出来的‘蛀虫’回头都交给陈安处理。小皇帝还小,陈安要是想让他平安长大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先帝愿意养着这些害虫她可不愿意。谁也算不准这些害虫会在哪个关键时候咬你一口。何况小皇帝还小,免得被有心之人接近。
寒冬领命下去之后,娄沉便也没回内殿,而是站在门口看着夜空中城门的方向。
等清晨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娄沉才回内殿喊沈暖起床。
沈暖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她,“娄沉,陈安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殿外处理事情。”娄沉看他跟小鸡啄米一样点着脑袋,最后竟然撅着屁股一脑袋栽在他面前的被子里不动了,便伸手拍了下他的屁股,皱眉道:“起床。”
沈暖哼唧着不愿意起,死活要再睡一会儿,最后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娄沉的袖子跟她讨价还价,“就一会儿,一会儿……”
说着又睡着了。
娄沉先是冷着眼瞪了他一会儿,发现没用之后才自己亲自动手给他套衣服。
他歪着头睡在她的怀里,跟一团烂泥一样,全靠娄沉支撑着他。
小侍还他擦脸的时候他依旧眯着眼窝在娄沉怀里睡的昏昏沉沉。
看陈安过来说快到上朝的时间了,娄沉皱着眉头将他一把抱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雪已经停了,只是寒冷的风依旧在吹。娄沉抱着怀里人本来想给他拉上斗篷的手硬生生的变了目的,她偏了偏头,把他窝在她毛绒领子里的脸露在冷风中……
还没到勤政殿,沈暖就缩着脑袋冻醒了,他揉着眼睛打哈欠,看着就在前方的陈安沈暖愣了一下,等听到那独特性的声音之后整个人瞬间懵住了。
“睡醒了。”
“睡、睡醒了。”沈暖半响儿才眨巴着眼睛结巴着说道,咬着小手指头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打量娄沉的表情,就怕她脸一冷就把自己扔地上去了。
好在娄沉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弑君的事情来。提前将他放了下来,给他面子让他迈着小短腿自己走进去。
早朝每天的形式都一样。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今天这气氛跟平日里略显不同。
左相那派气势萎靡脸色消沉,而右相这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无比。
娄沉不用看也知道会出现今天这种场面。昨晚一夜,三王爷沈晟企图以清君侧之名攻打京城进行逼宫,却被蒙跃带领的五百禁军拒于城门外,后有御林军赶到及时平息了这场叛乱。三王爷沈晟被当场活捉。哄哄闹闹一晚的战事,天亮前却悄无声息的平息,一切痕迹均被夜间的那场大雪掩埋。
这消息估计全城百姓现在都知道了,何况左相呢。
右相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一个绝好的打击左相的机会,她恨不得娄沉能因此事情让左相一派彻底铲除最好。
张岩手持玉帛站了出来说道:“三王爷沈晟意图谋反,实属大逆不道之举。其在此之前曾命人在京内散布诋毁摄政王的谣言。臣求陛下明查,莫要轻易饶恕沈晟,以及放过其在京内的同伙。”
户部、礼部、兵部三部尚书同时附议要求彻查沈晟在京中的势力极其叛逆的余孽。
吏部尚书站出来反驳道:“右相等人口口声声说沈晟在京内有同党,敢问右相所指之人是谁?又有何证据?
右相万万不可因为沈晟一人的过错而牵连无辜之人,我等在此之前也未曾敢猜到她有此等叛逆之心!真是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以为她对先帝是姐妹情深提前来京,谁曾想到她安的是这等不良之心!”
这一番话便又将过错都推在了沈晟自己身上,是她自己隐藏的太深,她们才没有发现她想造反,她们完全是被蒙蔽的识人不淑,这一切要怪都只能怪沈晟。
反正她谋逆的罪名是坐实了,也不在乎再背着这些骂名。
吏部一开头,刑部和兵部也站出来一口咬定她们之前并不知道沈晟有叛逆之心,甚至愿意以自己身家性命对陛下起誓她们对于陛下绝无异心。
从始至终左相李弦从未说过为半句为自己辩解的话。端的是一副“清者自清”的姿态,任由右相咄咄逼人。
今天这朝堂可谓是真的嘈杂极了。连沈暖这个听不懂她们在吵什么的人都蹦住一张包子脸睁大眼睛没敢打瞌睡。
他从没见过人吵的这么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她们尖锐的言辞尖利的声音听的他心底有些害怕。
沈暖小手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衣服,脚并拢着靠在椅子上,一点也没有那日的自在随意。
娄沉瞥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不安的眼神,他嘴唇动了动,扁了起来,不知所措的揪着自己的胖手指,最终可能还是觉得冷言寡语的她更亲近点,弱弱的对她说了句,“她们吵的太大声了……”吵的我害怕。
母皇说过,身为皇子不许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他红着眼眶,嘴唇抿的发白,小手指拧的跟团麻花一样,还是倔强的跟她说她们只是吵的太大声了,而不是她们吵的吓着他了。
一向被护在沈意怀里的他何曾见过今□□堂上这混乱的场景。如果说那日他第一次早朝见到的只是小小的争辩让他不解,那么他今日早朝见识的便是群臣之间最激烈的口舌争吵,比的是言辞犀利,声音之大,让他陌生使他害怕。
娄沉瞥了眼此刻的朝堂,这种场面几乎是只要遇上屁大点的事情就会发生,两方观点总不会相同,若是牵扯到战事军饷粮草,武将更会吼着嗓子提着文臣的衣襟将人提溜起来就要动手。
“住口!”娄沉皱着眉头用奏折一拍桌子,冷声道:“一遇到事情就会吵,也不看看这里是哪!是你们争吵的地方吗!你们还有何秩序!”
“臣等知错。”
尽管彼此脸上都不服气,但是至少下面暂时安静了下来。
娄沉将桌子上的奏折往左相李弦面前一扔,直接甩到她面前,冷声说道:“昨日言辞凿凿的跟本王保证沈晟却无二心的是谁?她屯兵城外多日,你们还一心为她说话。别跟本王说你们混迹官场多年都是瞎着眼走过来的!”
李弦“噗通”一声跪下,附身说道:“老臣并不知三王爷会做出如此忤逆之事,如若老臣提前知晓定会冒死劝谏,毕竟先帝已去,陛下留在这世上的亲人不多了啊,老臣如何忍心看着皇家嫡亲的血脉之间相残。”
娄沉冷着眼看她,冷声道:“左相这是在暗示本王什么吗?”
“臣不敢。”
“不敢!”娄沉到底年轻气盛,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冷声道:“你口口声声的皇家血脉,是想说本王是外姓没有资格处理沈晟吗?嫡亲的血脉沈晟便可以要陛下的命吗!李弦,你是谁的臣子!”
“自然是陛下的。”
“陛下的,”娄沉伸手一指一直看着自己的沈暖问道:“那让本王看看你对陛下的忠心!”
李弦俯下的身子猛的一僵,颤着声音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娄沉,双眼闪着泪光哽咽着问道:“摄政王,你这是、这是要逼老臣去死啊!”
“娄沉!”工部尚书站出来,直指娄沉说道:“莫要以为你是摄政王便可以任由自己的心意逼死一个大臣!”
右相此时倒是没有再极力打压左相,而是颇有几分唇亡齿寒的危机感,也站了出来说道:“摄政王未免太过于专权任意妄为了些,左相乃两朝元老,摄政王一句话便无缘无故的要左相之命,这一做法恐怕会寒了众臣之心,让天下百姓以为摄政王执权专政,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瞬间局面就会变成群臣联合罢朝,朝局不稳,沈晟趁机逃脱联合左相等人一举拿下京城,坐上那皇位。
这一幕恐怕就是左相最想要看到的吧,以为自己年少气盛,受不的她言语里的讥讽。可偏偏娄沉是个能忍的,她自傲,可是却分场合。
此时听着跪在殿中央的李弦说“先帝已去,陛下留在这世上的亲人不多了,老臣如何忍心看着皇家嫡亲的血脉之间相残”时耷拉着眼皮,就跟没听见她话里暗含的意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