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结束之后,时间已经是晚上。按照邀请函的流程,应该还有一个派对。暮晚看霍楠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但他的脸上的倦色已相当明显。
暮晚便踌躇了许久之后,抖抖胆上前说了一句自己之前一直不敢说的话:“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想回去了?”他皱皱眉,抬手看看手表:“时间还早,还有个活动。”
“可是我有点累了!”暮晚硬着头皮说。他的目光从手表上转到暮晚的脸上,紧蹙的眉头依旧显示着主人的不悦,“对,昨天晚上你被我剥夺了睡觉的权利。你先回去,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别觉得太累了就又说我勉强你。”
暮晚没想到他会想歪到这种程度,一咬牙,便也不想拐弯抹角。想说的话,干脆一次性说个痛快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该累了。而且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吃药,等会儿如果还有酒,你是不是还要喝酒?你知道你现在不该吃这些东西。”
暮晚鼓足勇气的和他对视着,看着他的眉头先是挑了挑,而后眉心渐渐舒展,最后竟勾起唇角给了暮晚一个微笑:“你在关心我啊!?”
心突的颤了一下,仿佛某些东西又活了起来。爱漂亮东西的暮晚对这样的笑容,总是缺乏抵抗力。人都有弱点。这方面缺乏出息,绝对是暮晚的弱点之一。
“你关心我!”这次,他换成了肯定句。
“你病了!病了就该休息!”暮晚别过眼神,把手里的包从左边换到右边。
“可是你该知道对男人来讲,有些东西本身就是药。比如完美的女人。”他的笑容扩大:“你就算是不说累,我也会让你回去休息,因为我并没有时间帮你准备你适合这个派对的服饰。”
有时候打击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让暮晚明白,自己在离开了暮家之后和他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就算曾经进了大观园,刘姥姥还是刘姥姥,现在她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他的笑容,他说话的语气,那么的高高在上。他俯视着暮晚,姿态何其的尊贵。像暮晚这样的人,有什么立场站在他的旁边,对他说出这么平视的话来?
暮晚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有没有回答他,或者说了什么话。暮晚只记得,自己非常快速的就走了出去,找到了一辆计程车。坐进去的时候才发觉,声音抖的连说出酒店名字的时候都在打摆子。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醒了。漂亮的东西总是太多,美好的东西总让人失心走魂,但那终究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人最重要还是得知道你是谁。
那天晚上,暮晚就直接飞了回来。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手机直到洗完澡暮晚才打开。一堆的留言和短信,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暮晚研究了措辞许久,最终回了他一条短信:“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也到家了。对不起提早回来了,但是对我来讲,工作已经结束,而且我明天还有很多事,也没什么好说抱歉的。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晚安。”
手机被暮晚塞在了枕头下,她一直死死的闭上眼睛,虽然感觉到很累很累,就是睡不着,心脏的跳动本就有自身的频率。一天之内折腾它太多次,它早已经失控。
暮晚尝试着最古老的数绵羊的方法催眠。谁知道,竟越数越兴奋。没有办法,暮晚就只好开始在大脑里反复的重温最枯燥的一门课目。
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压在枕头下的手机却疯了一样的开始狂叫。暮晚吓了一大跳,眯着眼睛忍受着手机屏幕的强光刺激,去辨认来电人的名字。看清之后,暮晚一切睡意都统统烟消云散。
霍楠?!如果将来换手机,暮晚一定要换一个关掉手机闹铃还能工作的。现在暮晚既不能关掉手机,又不想任它继续吵闹,要怪只能怪半夜吵闹的人太无耻。
三分钟,他锲而不舍的打了三次,每次都响到极限。高高在上的人,思维方式当然不是暮晚这种小老百姓能够理解的。
暮晚想不通除了批评自己的不辞而别之外他还有什么理由打自己的电话。可就算是批评,难道就可以不看时间么?他凭什么呢?
暮晚等着他的第四次来电,只不过这一次,他居然让暮晚失望了。是放弃了吧?他的耐性从来也没有被高估过。
暮晚长舒了一口气,刚要闭上眼睛继续努力去睡,这时候竟响起了短信的声音。他写着这样的话:“我现在你家门口,如果你不开门,我就敲门。如果不担心你室友再一次和你闹矛盾的话。”
暮晚一下子从床上弹坐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老实说暮晚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真的吓到了自己了。
这个时候他能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那是不是就是说他搭乘的其实就是下一个航班?!是不是就是说当时他紧跟着暮晚就回到了酒店?!
这个疯子!
暮晚现在该怎么办?毕竟自己相信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是放这个人进来,还是吵醒傅自己的室友啊?暮晚哪个都不想选择。
然而他并不准备给暮晚多余的考虑的时间,追命一样的短信再次发了过来,简短到了极点:“开门。”
和疯子交流从来就不需要什么逻辑,暮晚真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好见的。我们之间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到底还有什么话是需要见了面才能说的?见面是么?好啊!
暮晚抓起外衣披上去,踩着拖鞋尽量控制着脚步声快步走到门后,深吸了一口气。谁说没第三种选择?有什么事不能在走廊说?
做好准备,握紧门的手柄,暮晚打开了大门。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暮晚是想只打开一个人的空隙,然后快速的把她自己挤出去的,谁想到霍楠像是洞悉了暮晚在想什么似的,在门开的一瞬,他的手已经用力的撑住了门板。
他虽然病了,一天也没吃什么实在的东西,看起来很疲惫。暮晚却依然在力气上不是他的对手,暮晚推门的阻力绝对小于他开门的蛮力,所以暮晚失败了。
他和他的行李,大大咧咧的走进了来,然后还很“体贴”的轻声合上了门。
“喂……”暮晚压低了嗓音不敢喊出声,而他正是吃准了这一点,完全不理睬暮晚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把行李很轻声的找个地方放好,然后又自顾自的捉住了自己的手,把暮晚一下子就直接拖了进了卧室,关门而且反锁。
暮晚被他一连串的动作给吓的够呛,完全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暮晚的身体已经被他狠狠的一个转身给压在了门后。紧接着,他的嘴唇也对着暮晚的嘴唇压了下来。
暮晚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彻底被吓傻了。
暮晚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对自己,而且这个吻带着强势和霸气,完全不同于上次唇碰唇的那种蜻蜓点水。他像是杀红了眼的野兽,而暮晚就是他势必要征服的猎物。
这个吻没有温柔,没有耐心,没有试探,没有踌躇。只有势在必得,只有愤怒和发泄。暮晚的唇被封的死死的,腰几乎也被他给掐断,容不得自己做任何无谓的挣扎。
暮晚被他逼得几乎要窒息,只能发出最原始的音符命令他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他一定是感觉到了,果真松动了一点对暮晚禁锢。
只是暮晚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他已经抬手摘掉了暮晚头上的帽子,随手往后一扔,扔到了床上,低头,激烈的动作再次侵袭而来。
舌尖相触的刺激让暮晚木了,傻了,连反抗都忘记了。这一刻的自己如同被谁点了穴一般,一动也不能动的承受着他疯狂的举动,无能为力。
谁说法式深吻是全世界最浪漫的吻法?暮晚开始怀疑这样的接吻方式,这样的纠缠,会不会把不谙技巧的人的舌头给弄伤,弄断。
暮晚大口的喘着气,背靠着门,狼狈不堪。什么质问,什么愤怒,这个时候都被缺氧的大脑给遗忘。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凭借本能感知的两个词:呼吸,活命。
他的手依旧用力的扣着暮晚的腰,他的眼睛明亮的吓人,近在咫尺的逼视着暮晚。然而他的脸,却是苍白的。病态的那种苍白。让人心疼的那种吓人的苍白。
他们谁也没有力气说出这种诡异氛围之下的第一句开场白,两个人都在剧烈的喘着粗气。
暮晚终究还是先缓了过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的,用自己还自由着的右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这样的深夜,显得格外的响亮。他的眼睛倏然瞪大,带着完全不可思议的表情。暮晚的手被他麻利的捉住,僵在了半空中。
“你居然打我?”他的手握的暮晚生疼,就像第一次他们在酒店门前不欢而散的那次一样,疼的让人眼睛发酸。
“对!我就打你怎么了!不仅如此我还要告你私闯民宅,******!”暮晚拼命的扯着自己被他捏住的手,朝着他大声的吼。
他竟突然笑了,还笑出了声:“你居然敢打我。暮晚,你居然给了我人生第一个巴掌,还甩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