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显然有些激动:“你是说,初玉一直没有醒是因为被注射了药物?她很快就会醒了?”
沈以辰点了点头。
“太好了。”苏扬抬起有些苍老的手掌,轻轻抚摸上连初玉的脸颊。
“女儿找到了,你也快醒过来了,真好。”
顾澜的面色有一些尴尬,沈以辰会意,准备拉着她离开。
“等一下!”梁洛川吼了一声,从医药箱里掏出一个闪着绿色灯的黑色小装置,在整个房间里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走了好几圈,最终停留在了连初玉的发夹上。
黑色的小装置立马闪出了红灯,并且开始有些微微的震动。
梁洛川一脸兴奋地走到连初玉身边,一把就扯过她头发上的发夹。
那是一片树叶型的发夹,闪着耀眼的碎钻,众星捧月的叶脉中间有一颗晶莹剔透的祖母绿,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我在去年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有什么问题吗?”
苏扬有些疑惑,连初玉当初很喜欢这个礼物,就一直带在了身上。
梁洛川抬头看了沈以辰一眼,得到了他的肯定以后,把夹子狠狠摔在了地上,然后踩了几脚。
苏扬面色凝重地看着他的动作,虽然没有开口阻止,但是眼底已经蓄满了怒意。
随着一声“咔擦”的声音,一个银白色的小金属装置从祖母绿的后面掉了出来。
“就是这个玩意,好精密的窃听器。”梁洛川用镊子夹起来放到了苏扬的手里。
苏牧的脸色从震惊到愤怒然后又转为无奈。
“这个珠宝,是我拜托陆氏集团给我亲自设计的。”苏扬叹了一口气。
陆氏集团纵横商场那么多年屹立不倒,凭借的就是自己对金属制品的专业技术,不仅仅于珠宝上,还有各种设备,比如手里的窃听器,又比如祝以安家的监控。
果然最后还是陆君尧...
原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自己。
“怪不得我之前也怀疑过,搜索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过窃听器。”苏扬怜爱地看着床上的连初玉。
梁洛川吐了吐舌头,对上沈以辰深究的目光,他一定是在问自己怎么知道的。
“沈总你也知道嘛,我们这种做学术研究的,和别人合作的时候总要留一手,万一人家窃取了我们的资料报告怎么办。”梁洛川摊开手掌:“再说,和我们合作的人都是需要保密的对象,我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录音什么的,所以到哪了都要留一手嘛!”
看着梁洛川一脸怪我咯的表情,沈以辰的一边眉毛抽搐了几下。
真是个滑头...
“苏市长,麻烦一会把这个发夹修复一下,免得引起怀疑。”沈以辰用淡薄的语气说着。
苏扬认同地点了点头,看来外界说沈以辰是天才也不全是夸张之词。
他确实心思缜密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澜澜...”苏扬抬起头来一脸复杂地看着顾澜,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听到他叫澜澜,顾澜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都是什么事!还没有认祖归宗呢,亲爹怎么就暧昧起来了!
害得她尴尬癌都要犯了。
沈以辰走上前去,挡在了苏扬和顾澜的中间,截断了他的视线。
躲在沈以辰背后,顾澜才稍微觉得舒服了一点。
“你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别的意思。”苏扬摆了摆手。
“我只是希望初玉醒来以后,你们不要告诉她真相。”
顾澜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继续让连初玉以为苏青是她的女儿吗?
苏扬叹了口气,伸手把连初玉刚才被梁洛川弄凌乱的头发细细梳理好:“因为初玉的性子比较直,也比较强势,我看的出来,澜澜你不想认我们。”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到你改变主意的那一天。可是初玉不行,她有时候太倔强,被她知道真相以后可能会因为太想要和你相认,而做出一些让你觉得有压力的事情。”
苏扬交握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我的初衷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我的女儿幸福快乐就足够了,至于回不回苏家,不重要。”
顾澜隔着沈以辰的后背,看了一眼苏扬苍老的侧脸和有些佝偻的背部。
心下有一些些于心不忍。
只有沈以辰灿若星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笑。
这只老狐狸,一向知道澜澜心软,想要换成柔情攻势。
不过,他的话也并没有错,连初玉是个刚烈的脾气,知道的越少越好。
沈以辰替顾澜点了点头,带着梁洛川三个人离开了连初玉的房间。
苏扬目送着顾澜的背影离开,嘴角扬上了一丝笑意。
他的女儿,终究会回来的。
......
连初玉醒来的时候,苏扬正背对着病床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他幻想着很多关于她醒过来要和她说些什么。
然而千言万语,只化作了眼角的一滴浑浊泪水。
“苏扬...”连初玉朱唇轻启,她睁开眼竟然可以第一个看见他!
“醒了?”苏扬笑得温柔,就好像连初玉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以为我死了,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苏扬坐下来揽住她,连初玉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老夫老妻了,从来没有这样过。
“不是做梦,你回来了,初玉,我想你。”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连初玉这么坚强的女人泪如雨下。
她从未见过那个在政坛谈笑风生的苏扬,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啊,对了,心柔!是苏心柔绑架了我们!那个叫顾澜的女孩子怎么样了?”
连初玉连忙推开苏扬,那一天的噩梦还在脑海里徘徊,枪战,车祸,直升机,还有一个小孩子。
“初玉,初玉!你冷静一下,他们都没事,苏心柔已经死了,她不是我们的女儿,她是假冒的。”
苏扬把她的身体掰过来,强迫她镇静下来。
连初玉一脸疑问:“我睡了多久?”
苏扬叹了一口气,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反复摩挲着:“你已经睡了九个多月了,外面的世界都快要改变了,我会慢慢告诉你。”
“九个多月...是谁?是谁给苏心柔的胆子来假冒我们的女儿?”连初玉茫然地看着苏扬,她不在的九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扬耐着性子温柔地解释道:“是陆君尧之前弄错了人,后来他又带我去当初找到苏心柔的地方...”
苏扬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爸爸,妈妈醒来了?”
是苏青!
她眼睛里的戾气一闪而过,一定是因为顾澜,否则连初玉根本不可能醒过来!
又是顾澜这个贱.人!
“小青呀...快进来吧,你妈妈还没有见过你。”苏扬慈祥地对着苏青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陆君尧虽然可恶,但是苏青是无辜的,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时候。
苏扬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既然顾澜不愿意回到苏家,那么,就把苏青当自己的亲女儿一样疼爱吧。
以后找个机会认顾澜做干女儿,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苏青见苏扬笑得温和,心下微微一安,看来苏扬并没有怀疑自己。
“她是谁?”连初玉的眼睛里却写满了警惕。
“她就是我刚才准备说的,陆君尧带我去了当初找到苏心柔的地方,于是就找到了她,小青,她就是我们真正的女儿。”
苏扬安抚似地拍了拍连初玉的手背。
“真正的女儿?小青?”连初玉还是有一些怀疑,一个苏心柔让她十分忌惮,她抬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苏青。
这个貌不起眼的小女孩,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
可是她长得没有一点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反而,那双眼睛,虽然比苏心柔的要小,却给她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或许是骨子里的优越感在作祟,她打从心底里不认同这个苏青会是自己的女儿。
连初玉是个爱恨分明的人,既然不喜欢苏青,她也就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别过头去。
“妈妈,你喝口水吧?”苏青小心翼翼地递上了一杯水,连初玉本来不愿意接。
这个时候苏扬用拳头抵着嘴唇咳嗽了一下,连初玉瞥了苏青一眼,才慢悠悠地接了过来。
“妈妈还记得昏迷时候的事情吗?”苏青小心翼翼地打探着。
虽然陆君尧说这个药物不会让人记得的,可是她还是有一些不确定。
尤其是,她昨天才扇了她一巴掌,现在掌印倒是看不出来,不过连初玉右边的脸颊还是有些微微泛红的。
“昏迷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连一个梦都没有做,所以醒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真的已经死了。”
连初玉摇了摇头,突然抬头看向苏青:“难道我需要记得什么吗?”
连初玉是为了试探苏青,没想到苏青的眼睛里居然真的闪出了一丝慌乱。
女人的第六感是可怕的,现在连初玉证实了她的第六感。
苏青连忙掩饰好自己的表情,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妈妈不记得也没关系,小青一直有看着呢,爸爸只要过来看妈妈,都会牵着你的手说好久好久的话。”
苏青的话让连初玉有一些动容,她看向了苏扬,苏扬有些不好意思。
连初玉脸上也浮上了幸福的笑意,可能是因为牵动了嘴角,她摸了摸右边的脸颊,好痛...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苏扬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太自然。
连初玉扶着额头摆了摆手:“没有,只是觉得这边脸颊有一点痛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苏青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她有些紧张地把手放在背后,使劲绞着衣角。
“右边吗?”苏扬伸出自己的大手,帮连初玉摸了摸,并没有什么问题。
“应该是保姆按摩不到位吧,医生说要给妈妈多翻翻身,要是总是侧着一边睡的话,会引起水肿的,估计是昨天保姆忘记给妈妈翻身了。”苏青狠狠地瞥了一眼边上站着的保姆。
保姆唯唯诺诺地退了一步,她非常尽职尽责地伺候了连初玉,此时却被冤枉了。
不过她不会表达什么,沈以辰一手带出来的人,从来不是意气用事。
连初玉跟着苏青的目光看向保姆,却看见了她眼睛里的不屈。
她心下一动,不管这件事和这个苏青有没有关系,不过就从她什么事情都爱推给别人的性格来看。
似乎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像苏心柔。
毕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脾气秉性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连初玉并没有点破,而是冷冷地开口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醒来了身上也挺利索,看来这保姆真的挺不错的。”
“你喜欢就留下来,出院了就让她会苏家帮你做事。”苏扬语气淡淡的对着那个保姆:“我会给你加工资的,只要你以后尽心尽力。”
“谢老爷。”保姆低头十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