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欢城将他的话语悉数入耳,淡淡地讲了句:“你比我想象当中更可怕。”
“你错了。人不犯我,我何必枉费心思害别人呢?你我同道中人,你能理解的。如果你可以放弃带她走的念头,我就会让你平安离开。”赫连温摇一摇脑袋,把烛台移到另一侧。
“最不可能的事情,你还要求我去做,好不明智。即使她失忆了,你也无法把她留在身边,何况她没有失忆。皇子殿下,你会不会太过自信了?”
很轻松地说完后,宫欢城蔑视一笑,两手放到了背后。
他转过头,平静地回应道:“留不留得住,关键还是在于个人的能力。你留不住她,并不代表我就会失败。明日,她必定会跟我回去。”
为什么赫连温如此肯定呢?宫欢城眉头一锁,跳窗走了。
已经到了大半夜,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冷硕昏昏欲睡。他努力地睁大双眼,莫非晓婷姐猜错了吗?
白等了这么长时间,真的很困呀!他不由自主地闭眼,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个冷硕把窗户关得那么紧,弄了好久才打开,颜卿偷偷摸摸地进来。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嘴里念叨:“猪睡得很沉,他和猪没什么区别。”
她的说话声极小,仍是逃不过冷硕的耳朵。他提起精气神,嘴角一斜,在别人睡觉的时候讲坏话,着实很没礼貌。
颜卿看着熟睡的他,气不打一处来,就想踹他几脚。脑海中还残存着白天的画面,冷硕和晓婷姐一唱一和,好比是新婚的夫妻。
“你不只是个贪财的大夫,还是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晓婷姐温柔大方,你跟她很不相配。告诉你,现在你和孤两清了。明日,孤就去平丘国。哼,新郎官,再见!”
她坐到床边,慢慢伸出右手,猛地握成拳状。拳头正对他的鼻子,离得很近。“孤懒得打你。算了,你又不是重要的大人物,不值得孤亲自动手。”
冷硕打心眼里佩服她,自言自语的本事真厉害!君上就不觉得口渴吗?讽刺自己是癞蛤蟆,这也太牵强了吧,好歹是个英俊倜傥的大夫。
他想道: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的房间来发泄怨气,难不成就是因为吃醋?不过,我仅仅是气她在骗自己,还是由于她对赫连温表现得过于热情呢?
冷硕迷糊地大喊:“晓婷姐,别走啊!”紧紧地拉住颜卿的衣袖。
夜有所梦,莫非他对晓婷姐有意。颜卿用力一甩,两眼一瞪。“你就是朝秦暮楚的负心汉。‘天下乌鸦一般黑’是至理名言!嘴上说要找到自己的青梅竹马,实际上又要娶别人。”
语调提高了不少,冷硕沉浸在窃喜当中。自己从来没有变过心,变心的人究竟是谁呀。她说得理直气壮,君上就可以扭曲事实吗?一个宫欢城还不够,半路又来了个敌国的皇子,这叫赤裸裸的花心。
“对,你这样的人,孤懒得管你。”颜卿撅嘴讲道,翻了翻白眼。
她立马起来,背朝着冷硕,缓缓地提起膝盖。
“某人是不是在吃醋?哇,好浓的醋味,你闻到了吗?”声音的语调和说梦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颜卿眨了眨眼睛,挪过身子。她先是一愣,后来恍然看穿了一切。那人正盘腿端坐在床上,表情甚是骄傲。
“激将法对孤没用,孤只是故意露出破绽的。你和晓婷姐的婚事到底是真是假?”她从容不迫地解释,走近床铺。
冷硕顿住,继而抬高下颚,问她:“你真的要跟那个什么皇子走吗?不会是假戏真做吧!在平丘国成亲生子,这样一来,你就可以逃避一国之君的责任。”
“爱妃,你觉得呢?你先回答孤的问题,否则孤也没法回复你。”颜卿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把身子往前一倾,在他的耳边小声念出来。
招架不住,每次被她逼成这个样子,自己就面红耳赤。言语就有很强的杀伤力,自己又不是女子,爱妃这个称呼实在不合适。
“假的。说实话,我就是为了帮晓婷姐。她怀有身孕,孩子的父亲已有家室,我想让那个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冷硕的神情瞬间正经起来,对此事很认真。
她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板,叮视着偶尔严肃的他。“混入平丘国是孤的计策,成亲是不可能的事情。赫连温主和不主战,孤想说服他,联手对付赫连律。”
“那你会不会有危险?我和你一块去,万一那个皇子对你心怀不轨呢。”冷硕未经思考就说出口,很是急促。
“孤不会有危险的。你留在医馆比较安全,等孤事成之后,自然会来找你。”她悠悠地说道,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样子。
冷硕高声反驳:“君上的话不能相信。齐城之约,你就没实现,一下子就消失了。现在你用同样的借口来骗我,我该用怎样的理由来让自己再次信你?”
“我想让你好好的。你骗我那么久,我都没跟你计较。十年前的你比如今可爱多了,起码不会违抗我。”她哽噎着说,似乎不愿意触碰过去,可那是改变不了的曾经。
“你,想起来了?十年前的你,回来了。”他悲喜交加,从床上起来,直视着眼前的人。
齐城的客栈后院,“夏哥哥,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睡?”司马筠把轮椅转向夏景,她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
她陡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有些吃惊。“你怎么还不休息?我送你回去。”夏景蹲下来,笑着摸一摸她的脑袋。
“我不要。夏哥哥,你和三只手合作固然很好,他武功高强,又是神偷,可以帮你不少忙。可是,他不会向你坦白所有的线索,指不定还会误导我们。”
司马筠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情,那个三只手很厉害,与此人合作风险很大。
夏景不以为然,连忙安慰她:“三只手身处困境,他与我们合作,也是为了自救。你别再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我也累了。来,我先把你送回去。”
“好吧。”她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自己向来不会劝人,对于夏哥哥,更是束手无策。
“夜深人静,不妨出来一叙。”一人立在高墙上。
借着朦胧的月光,夏景猜到了来者。“前辈,请您稍等片刻。我把她送回房间,立刻出来见您。”
他来做什么?司马筠也知道来人是谁,却不知此人何时到来的。她猜测,刚才的谈话应该没有被他听到。
“好,不急。大事情要慢慢谈。”三只手翻身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