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寰宇,奥妙无边;汤汤星河,有界为玄。
寻脉凝魄,炼体夺元;障破承劫,既虚升天。
奈何世人,痴妄愚全;莫离不得,异界无缘。
天恩远逝,五子争天;败灭无数,圣欲难填。
九幽之女,惜默应玄;所师九霄,奎木相连。
神石之迹,晓梦一言;元初剑意,灵阳流年。
天谲地异,唯情久延;乱世将易,苍生听玄。”
天玄历四百二十年。
于天玄界来说,原本这应该是一个再平淡不过的年份。然而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却注定这一年将无法被人所遗忘。
天下第一大宗——应玄宗的少掌宗,背叛了宗门,亲手灭杀宗门二长老以后,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在一个月之内传到了天玄界四大域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应玄宗的原少掌宗应惜默的通缉令,传遍天下!
煌天峰,应玄宗
“还没有找到吗?”辉煌的大殿中,冰寒刺骨的气息随着一句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萦绕在白衣男子身边,男子惊惧无比,跪在地上,面孔扭曲的吓人。
“禀……禀掌宗大人,尚未找到小姐。”男子颤抖着,汗珠疯狂落下。
“她自幼任性,都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似是自言自语,那道雄浑的声音听上去不大,却好似响彻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不想嫁就不嫁,为父受伤不假,莫非连保你也保不住么?”白衣男子闻言,全身匍匐在地上,不敢接话。
“去吧,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顿了顿,“找到后用宗门血印通知我,至于几个长老,尤其是二长老方面的人,先不要告知;另外,如果见到二长老的手下或者圣山的人,尽量回避。”
“是。”男子恭声道,而后缓缓倒退出了大殿。
“唉……默儿啊,默儿啊,走了就走了,千万不要回来,不要回到这片是非之地,”声音蓦地一顿,“只是你这一走,为父可就无依无靠了啊……”带着悲凉的声音回荡在大殿,而后大殿安静了下来,再无声响。
上元域,昊古国,昊天都,晓梦树,树下
“咦?这世间好像又不怎么太平了嘛!”一个扎着辫子的小童用稚嫩的声音煞是可爱地说道。奇怪的是,在他身边的那位颇具帝王风范的威武男子却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就如同小孩听大人讲话一般。听到小童如是说,男子剑眉一挑,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莫非看到了什么吗?”
“应该你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却妄图知道,只会徒惹麻烦。小蒙啊,你都四十岁了,竟然还是如此不沉稳。”那小童忽的声音低沉道,令人讶异的是,这次他的声音变成了一个老头的声音。若非亲眼所见所听的话,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到两次说话的是同一个人。
“您教训的是。是昊蒙唐突了。”男子好像极其畏惧面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童,乖乖闭上了嘴。
“哼,胆小鬼。”小童忽的恢复了先前稚嫩的童声,撇撇嘴。
“只是,为何好像冥冥间出了变数呢?奇怪啊奇怪啊……”小童摇头晃脑,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疑惑而又讶异的光。
王血阁,顶阁
“这下事情玩大发了,天下第一大宗的少掌宗,叛宗派,杀宗老,拒圣婚,哈哈哈哈哈……真不知道那小丫头想的是什么。”一面巨大的镜前,一位身着鲜红长袍的老者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
“躲到泉华?唔……虽说这破地方偏僻了些,但是胜在安全。果然没让老夫失望。小丫头,既然老夫欠你一个人情,自然会帮着你的。你的宗门血印老夫会以最大的能力屏蔽。不过,”老者忽的停住了言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长长地叹息,“不过,以我之力,最多不过八年,八年之后,一切就只能全凭你造化了……”
泱华域,泉华国,宏城,济镇
这是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地方。对于此处的百姓而言,宗门、背叛之类,仿佛天际皓月一般遥不可及。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的中域等地方已经掀起惊涛骇浪,而此处却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只不过今日,又多了些不一样。
“我呸!你个臭要饭的,想死?”济镇的大街上,一个衣着光鲜的青年正对着趴在地上的小男孩拳打脚踢。小男孩衣不蔽体,头发蓬乱,一看就是个乞丐。而此时的他,蜷缩着身体,却咬紧牙关不发一言,只是手里攥着脖子间的一块小石头。
“敢偷本少爷的东西?知不知道这济镇的主镇大人是我什么人?本少爷要弄死你,连坟墓都没人敢给你盖!”青年打骂完,似是有些解气,环顾一周,目光扫视着围观的人群,张狂大笑道:“看见没有,这就是惹本少爷的代价!”一众围观者侧目而视,却又默不作声。
这青年名叫吴飞,是主镇大人的侄子,平日里嚣张跋扈。凡是惹了他的,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见无人敢答话,青年满意地笑笑,而后看着地上遍体鳞伤的小男孩,狞笑道:“敢在本少爷头上动土,今天就要你不得好死!”说着,随手抄起手下递过来的一根铁棍,猛地扬起,眼看就要落在小男孩身上。
周围人都露出不忍之色,却又不敢多言。这一棍子下去,男孩怕是要骨折。
一个骨折了的乞丐,离死也不远了。
“砰!”突然间,那铁棍猛地逆转方向,向青年舞去。随着一声浑厚的巨响,那青年已被打昏在地上。
“哇!”人们异口同声惊呼起来,倒不是因为那青年的倒地,而是因为突然出现在小男孩旁边的黑衣女子。女子一袭黑衣,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背后三千黑丝长已及腰,瀑布一样随意散在背后;面庞被黑纱遮掩,只露出仿佛没有感情的美眸,勾人魂魄。即便看不清容貌,也无人怀疑这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
此时,这位女子正俯视着地上的小男孩。
“嗯?”想象中的剧痛感并未传来,男孩疑惑地睁开眼,入目便是这仙女般的黑衣女子。
“跟我走么?”女子忽地开口,声音空灵,明明是对着男孩说的,却又似自言自语。
小男孩抬起小脑袋,看着手中还握着铁棍但趴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青年,浑身颤抖起来。
“她救了我?”男孩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女子。眨眼间,女子和男孩双双消失,引得呆滞的人们一阵惊叫。
距离事发的小镇不到十里的一片森林里,几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幽然出现,好似鬼魅。
“都跟丢了?”位于众人之中,仿佛是首领的一位男子问道。
“有人在帮她,宗门血印不起作用。”周围几个人低下了头,其中一人沉声应道。
“一群废物!若是还找不到她的下落,莫说是我们,就算是大长老也要受罚!”首领蓦地大怒,一挥手,几个男子皆是应了一声,而后沿不同方向奔去,倏忽间不见了踪影。
“少掌宗啊少掌宗,你可叫我好找啊……”唯一留在原地的首领自言自语,眼中寒意逼人。在他的腰间,有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一个显眼的“应”字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咻!”黑衣女子和小男孩出现一处山林之中。女子结了几个手印,本就幽美的山林更是平添几分仙气。小男孩呆滞地望着眼前的美景,咽了咽唾沫。
没记错的话,上一分钟自己还在被人暴打,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出现在了此地。眼前的黑衣女子,当真是高深莫测……
“小子,今后你便是我的徒弟。”女子又一次开口。
“徒弟?”闻言,小男孩是真的惊诧了。
自己明明是个孤儿,也没有多么聪颖天才,自幼体弱多病,成天靠偷东西和乞讨过日子。就是这么一个死了都没人会关注的废物,为什么这位女子要收自己为徒?
男孩虽然只有八岁,但是艰苦的生活让他的心智较同龄人来说成熟得多。方才自己突然就从济镇移动到这里,显然这女子是一位高人,说不定就是大人们常说的玄师,还是很厉害的那种。这种人别说在济镇,哪怕在整个宏城都是大人物,为什么要选自己这么个乞丐当徒弟?
“你,不愿意?”女子目光仿佛不在意地扫过小男孩,语气丝毫不变,却将男孩惊出一身冷汗。
“愿意!”男孩果断回答。愣了两秒,见女子没有反应,好似想起了什么,郑重的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见过师父!”
“嗯。”点了点头,女子看了看遍体鳞伤的小男孩,古井不波的眼神中罕见地闪过一抹不忍:“去那边清洗一下。”而后指向不远处。男孩循着她所指的地方望去,好像是一片池塘。“是!”男孩立马一瘸一拐向池塘走去。
女子立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小男孩那一瘸一拐的背影,眼中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郁。
为何要救他?自己十岁那年起,便开始与各种各样的野兽和敌人厮杀,可以说是视人命为草芥。哪怕是有人在自己面前屠城,自己也能淡然面对——可为什么看见这个不起眼的小男孩被人欺负,就忍不住要出手呢?
就因为于心不忍?不大可能。即便是于心不忍,最多也就是出手相助,不会心血来潮收他为徒的。那究竟是为何?
背过身去,女子摇摇头,不再去想。事已至此,那就当多了个徒弟。反正自己犯下滔天大罪,除非被找到,要么自己是决计不会回去了,多个徒弟也当有个伴。就是害怕父亲因为自己的原因,旧疾复发……
女子思考间,男孩已经来到原先所看见池塘边,正在惊讶着。哪里是什么池塘,这分明是一处温泉!水雾缭绕,男孩忍着疼痛褪下那残破不堪的衣衫,慢慢把脚放进温泉。
“啊!”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快感传遍男孩的全身,男孩也不再试探,一下子跳进温泉。顿时,男孩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身上积了好几个月的淤青都慢慢消失。
“这师父不简单!”男孩心中暗道。能让人瞬间移动,有一个能疗伤的温泉,这在年仅八岁的小男孩心中已经是近乎神迹。
“哪怕是镇上的主镇都没师父厉害吧?”小男孩笑笑,以后应该不用挨饿受累了吧?毕竟有个这么厉害的师父。
不多时,小男孩洗完澡,一蹦一跳向女子走去。走到女子身旁时又突然止步,而后缓缓踱步,生怕自己的什么举动惹恼了这位新认的师父。
“好了?”背对着男孩的女子转过头,看了一眼男孩,着实愣了一下。先前男孩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现在洗完澡,女子才发现男孩竟生的如此可爱,虽说不得粉雕玉琢,但也算得上眉目清秀。事实上,自己见过的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孩子绝对不算少了,可看到这小男孩,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很温暖,温暖到能够融化她冷若冰霜的面庞。
女子微微莞尔,假使被人看见,定能连魂都勾走了,只可惜隔着面纱谁也无法一睹芳容。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女子恢复常态,目光直视小男孩,态度平淡无比,可却令得小男孩不敢敷衍。
“我……我……叫杨易,今年……八……八岁。”男孩结结巴巴。事实上,他自己是个孤儿,从小没有父母。甚至年龄是不知何时别人告诉自己的。小时候,他就是靠着一些好心人施舍才得以活命,打记事起,直至目前八岁都是以行窃乞讨为生。杨易之名是自己乞讨的时候,一位和蔼的老爷爷给他的。那位老爷爷虽然是第一次见,却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在给他取了名字之后,还摸了摸他的头,送给了他一块小石头系在脖子间,说戴着这石头,长大了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当然,好像没有灵验。
反正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姓什么。
“哦?”女子收回目光,也不多问,只点点头。而后缓缓道:“我的名字,我只说一遍,你知道就好,以后叫我只能叫师父,听见没有?”
“嗯!”男孩不住点头,自己叫什么倒是无所谓,可是若连救命恩人外加师父的名字都不知道,那真的简直不能算人了。他虽是个孤儿,可他不傻,这点基本的规矩还是知道的。
“我叫应……”说到一半,女子却生生止住,心中责怪自己如此鲁莽。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不管对他还是对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于是顿了顿,说道:“应一,一二三的一。”“应一……一二三的一?”男孩心中笑笑,好简单的名字,记住了。
“现在开始,你不需要了解什么,只要听我的话就好,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你可明白?”
“明白!”男孩忙不迭答应。只是他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将会发生怎样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