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厨房,客厅里坐着的三个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容止这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想着刚才这三个人逗她玩儿,她还火大着呢。
爸妈虽然也是帮凶,可也没有她亲哥这一天的劣迹斑斑,就不客气的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容与笑得一副阳光灿烂,丝毫没有被那一眼影响。
秦钊芸听丈夫说起言凉时,就既心疼又喜欢,这会儿看着这孩子帅气的脸和做好的一大桌子菜,更是对他喜欢的紧,没有理会儿子女儿的小动作,招手,“来,言凉,快过来!”
席莫言凉点点头,笑着往餐桌走去,容止跟在后面不禁自问,我呢?我呢?平常妈妈可是都说“小七,快来吃饭,今天都是你喜欢的菜。”
真是……
圆形桌子,水平笙自然是主位,左手边坐着秦女士,右手边是席莫言凉,容与兄妹俩各居在两旁。
饭桌上,秦钊芸对准女婿做的菜是赞不绝口,又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看他低调知礼,言谈举止,优雅而真诚,心里更是满意的不得了。
想想她的那群老姐妹中,有个别女婿的德行,她就不禁夸赞女儿的眼光好。
一顿饭气氛温馨,从开始到结束,竟然吃了一个多小时。
饭后,水平笙带着儿子和准女婿去了书房,容止留下帮妈妈收拾厨房。
秦钊芸清洗着盘子,嘴里哼着小曲儿,容止侧目,手里擦盘子的动作不停,“妈,你好像很开心?”
好像很开心?
秦钊芸放下手里满是泡沫的盘子,坚定的看着闺女,“我是非常开心!”随即又自言自语:你说,这么好一孩子,你们早点在一起,那孩子不就能打酱油了?
……
果然,她没想错,有了言凉,她的地位受到严重威胁。不过,孩子?您老想的还挺远,不过,早点儿的话?
容止摇了摇头,她想不出她们早点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他们现在在一起,也不晚。
能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多久都不算晚,容止脸一燥,这话真是略鸡汤。
不过,她知道,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以前她倔强着,不肯找对象,虽然嘴里说着不是等他,可确实心里的那个位置,就是给他的。
除了他,谁在,她都不安心。她执念太深,这样不好。
一会儿,厨房就干净整洁,母女俩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天快黑了。
“你爸爸这老头子,跟俩孩子说什么呢?饭后就该出去走一走。”秦钊芸扫了一眼楼上紧闭的书房门,走到玄关处,换上出去散步的鞋。
母上有饭后出去散步的习惯,容止休息的几个月基本都是她陪着她出去走走的,而如今爸爸在家,容止自然不能越俎代庖。
“你放心,我爸肯定会记得陪你去散步的!”
被女儿看破心思,秦钊芸面不改色,她秦钊芸怕啥都不怕丢脸,反正脸都在当年追孩儿他爸的时候,丢完了。
“唉,这家里来了个撑腰的就是不一样,连亲娘都敢取笑了!”秦钊芸皮笑肉不笑凉凉地说。
容止不用想就知道母上大人说的啥意思,也知道她嘴里的那个给她撑腰的人是谁。果然是嘴上不吃一点儿亏啊,母上大人,不是你教的我尊老爱幼吗?
不过,容止是再一次对亲娘深厚的功力深深膜拜。
她的母上,就是这么的厉害,不止嘴厉害,脑子也非常厉害。总之,跟她在一起,就是很有安全感。
记得有一次她跟母上难得的都休息,就决定去逛街买衣服。逛了一下午,买了家里几个人穿的衣服,去取车的时候就出了事儿。母上大人开着车,车刚从停车场倒出来,就看一个人应声倒下,之后车子就被一对中年男女从前面拦下了,似乎是专门等着她们一样。
撞到人了?可是,刚才她们从倒车镜里看,后面是没有人的。
她们下车之后,就看车后备箱处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小男孩闭着眼睛,可身上脸上并没有流血。她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想着,也可能是小孩子突然窜出来,她们没看到,只要没受什么大伤害就是万幸。不等她说过,就看母上把车钥匙放在兜里,朝小男孩儿走去。
母上蹲下拍了拍小男孩儿的脸,又翻了翻他闭着的眼睛,才起身问道:“谁是孩子的家长?”
语气无常。果然拦车的那对立即答道:“我们是!”
没有哭泣,没有抱着孩子让去医院,有的只是一种急切,她感觉有些问题,拿出手机想报警,却被母上拦住。
而这时,人,越聚越多,不少人让她们赔钱,把孩子送医院,而不少人指责女人开车怎样怎样,一时间众说纷纭。
“孩子不是我撞的,不信可以查监控。”母上冷静的说,她也正有此意,总感觉这两个人像是碰瓷的,只是拿自己孩子碰瓷,真是下得了手!
那对年轻人还没有说话,就听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这儿的摄像头,前天坏了,还没来得及维修。
说话的是停车场的保安,对于这种事,他也无能为力,这事儿,两天都五回了吧。
摄像头坏了?她不禁皱眉,握住母上的手,只见母上拍了拍着她的手,继续道淡定:“人不是我撞的,我有证据。”
证据?
人群中不少人在小声嘟囔,这种事儿,谁也不敢轻易出头,那对年轻的夫妇却冷笑,轻视地说:“证据?什么证据?我儿子被你撞的躺在地上才是证据!”
母上大人,也没太多废话,把地上的孩子抱在怀里,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对夫妻,冷哼,“可我怎么觉得,这孩子是吃了安眠药才躺在地上的。”
安眠药?她看了看母上怀里,依旧安睡的孩子,又看向那对夫妇,果然,他们的脸上,有了慌乱。
不过,他们仍然坚持,孩子是被撞到在地上的,这时,聚的人越来越多,母上才让她报警,一会儿就有警察到了现场。
负责这个片区儿的警察,正好是母上曾经带过的人。到了现场,一看那对夫妇和孩子,就认出了,那对夫妇是人贩子。如今全国公安系统逐渐完善,一些流蹿的人贩子的照片在各个公安局以及网站都有备份,上头正说有几个人贩子从M市到了B市,他们还没开展行动,没想到就被老领导给抓了两条大鱼。
“妈,你怎么就确定自己没有撞到小孩儿?”从公安局作了笔录回家的车上,她才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我的车技,我自然相信,而且别怀疑一个视力5.0的人的眼力和一个缉毒警察的敏感力。”母上熟练的转弯,自信的说。
好吧,确实毋庸置疑,“那你怎么知道他被服用的是安眠药?”
“蒙的。”
“蒙的?”她看母上那会儿很是笃定啊。
“这叫心理战术,小男孩儿的症状跟服用了安眠药很像,我就诈了他们一下,看他们紧张,就没想到还真是。”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让我报警?”
“唉,这警察这块儿的基本上我都认识,不追究清楚,万一真是我撞了人,那你妈这一世英明不就毁了。再说,就算不是撞了人,是因为碰瓷而进局子,那你妈的这张脸都不够那群老伙计讽刺的!”
睿智又可爱的母上啊。
看着换了鞋,精神饱满的母上,容止心里一阵暖。
她从小跟母上的关系就很好,虽然那时候母上和爸爸总是在工作,可还是给了他们心灵上应有的慰籍。
她上学的家长会基本是母上大人去的,而且扮演的不单单是她的家长。那时候,他们住在大院儿,她和景毓年龄差不多,又一个班级,每天形影不离。景毓的妈妈是一个著名的舞蹈家,每天跑不完的演出场。母上就一个人代开两个人的家长会,那时候老师都以为她跟景毓是兄妹俩。
之后她小学毕业上初中,第一次生理期。虽然上过生理课,可一知半解下的小女孩对那种事,多少是害羞和难为情的。
她换下脏衣服,关上卫生间的门,不停的搓洗,谁叫都不开门,后来是母上在门外,拖着一天劳累的身子,等了她一个多小时。
然后就是她高考落水,那次是她任性才造成了意外,那天,她记忆全无,隐隐约约,感觉有一个热源抱着她,之后就闻到母上身上的若有若无的体香。
哥哥恰好去了法国,父亲又单位出差去了祖国的边垂,她烧的迷迷糊糊,醒来,看母上一个人忙来忙去,醒来,看见母上惊喜的眼神,在醒来,就看她扑到爸爸怀里,一边大哭,一边捶着她。
病床上的她,泪如雨下。
被她强制性安排在医院休息了一个月,她才得以出院,这期间关于这次事故,母上一个字都没问。
出院后两个月,她如愿去了S市,那是他提前填好的志愿,一场生死让她看破了很多事。
关于感情,关于强求,关于执念,以及生活,这些她都能一笑而过,可对她的眼泪,她却无能为力。
那时候她是族里最小的孩子,是母上唯一的女儿,一向坚强的她,在她踏上火车的那一刻,又一次扑倒在爸爸的怀里。
外面的她,泪如雨下。
车里的她,泪如雨下。
她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一个已经远行不知归途的人,让她的母上两次泪如雨下。
她之所以去S市,只因为那时候他说:S市风景是我去那么多地方,最好的一个,有山有水,人文风俗都很特别,主要是哪儿有一条河,人们都叫它情人河,干净的如圣水一样,去哪儿,就感觉能把人的所有杂念都给洗干净。
说这话的他,眼神熠熠,眉飞色舞,那是她见过的最有生机最好看的言凉。
她就去了哪儿,五年时间。
本硕连读的最后一年,她去了不同的地方去实习,等毕业的时候,S市几家著名的媒体,都有要留她的意向。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呆在哪儿,哪儿是有她的同学,她的关系,她的感情,可是B市呢?
哪儿是塌出生的地方,是她呆了十七年的地方,是有她母上的地方。
因为实习,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过B市了,哥哥去机场接的她,几年下来,水氏成为B氏最发展最迅猛的企业,哥哥在别人眼里,也从检查长的儿子到水容与。
见到的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而是一个眼睛血红,衣衫起皱的颓废男人,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哥哥,心里异常的不安。
哥哥一语不发,直接带她去了医院,她害怕的连上楼梯都抬不起脚,到重症监护室门口,她看见了一个浑身插满管子,脸色苍白的母上。
怎么会那样,她是那么的厉害,一个女人走在全国缉毒第一线,她在她眼里无所不能,怎么能如此无力的躺在哪里呢。
那时候的母上已经昏迷了两天,哥哥讲是在全国警方和国际刑警的联合缉毒行动中,队伍里出了叛徒,朝母上开了一枪。
国际联合的缉毒行动?新闻上不定时插播过,因为专业原因和母上从事的职业,对这种新闻,她总是特别关注。
不是说大获全胜吗?不是说,伤亡微小吗?
怎么,那个微小的可能性就落在了母上身上?
怪不得她回来之前给母上打电话,是哥哥含糊不清的说话,不见母上接电话。
爸爸守了母上三天,寸步不离,不假人手的照顾着,第三天夜里,母上醒来了。
摸着她头的那双手,柔软而强大,看着她的那双眼睛,明亮而温柔,她跪在病床旁,嚎啕大哭。
之后她更加坚定的留在了B市,因为工作原因,她忙,母上更忙。她们不能一起去旅游,不能一起去逛街,不能一起去做指甲,做头发,可她们的感情,越来越好。
母上在外面,冷面强大的像个男人,可回到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
洗衣做饭,操劳家务。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