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卫三郎(1 / 1)

“贤侄这边来。”五老爷在前面带路,一位年轻男子跟在其后,一路向大老太太的上房而去。

一路行进了静安院,经过通报之后,自有丫鬟上前来打帘子。二人便随之进去了。转过屏风,便见大老太太和三老太太正对坐在炕上,见到二人进来俱都展开笑颜。

三老太太更是笑着伸手道:“三郎,过来让姑祖母瞧瞧。”

那位被唤作三郎的人闻言便笑着上前行礼道:“侄孙见过姑祖母,姑祖母身体安康?”

三太太笑着点点头道:“好,好的很。”那位男子这才转身向炕上的大老太太行礼道:“见过老夫人了,老夫人今日身子可还好?”

大老太太温笑着点点头道:“老身身子骨还算好,多谢三郎惦念了。”言罢,便有丫鬟搬来了凳子,二人这便坐在了炕前。刚刚坐定,只听门帘一挑,有一人快步进来,边走边道:“我就是出去看看茶水的功夫,人可就来了。”

话音未落,六太太已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见到坐着的三郎,忙走过去道:“我且瞧瞧三郎,倒是精神好的很。”

三郎忙站起来唤:姑姑。

六太太甚是亲热的让三郎坐下,言道:“都是自家的人,不必这样的客套,你早来这长安县,也不来家中走动走动,这若是让二哥知道,岂不怪我。”

原来,这位三郎正是六太太二堂兄的儿子,在家中排行三郎,故而外人都称一声卫三郎。这位卫三郎也是正经的科举出身,现如今正在西安府任职,年已二十有四,膝下已有一子一女,皆是襁褓年纪,先夫人去年难产,生下一女便去了。

正巧,那日他便来长安县商讨安置灾民之事,恰巧碰见徐家的下人前来官府言道,说是徐家宗房的大老太太前去寺庙布施,恐路遇灾民,望请援手。

官府闻听忙派人出去接应,这卫三郎正好听到,便知是自家姑姑的娘家,便也前去相助,这才有着这么一遭来。

卫三郎听到六太太这样说,也只是温声笑道:“原该前来拜访,奈何公务繁忙,这一时才脱手一些事情,忙就前来请罪了。”

三老太太言道:“当差是正事,万不可误的差事,其余皆是小事。”

卫三郎于凳子上颔首道:“谨听姑祖母教诲,然虽差事重要,也当顾及家人,遂某特今日前来,一来为亲戚之义,二来也是恭问二位老夫人安康。”

三老太太转头对着大老太太道:“三郎向来最是孝顺的。”

大老太太点头道:“自是如此。”遂转头对着卫三郎道:“前些时日还多谢你施手相救呢。”

卫三郎见大老太太提起此事,忙抬手行礼道:“老夫人言重了,本是某分内之事,自当尽力的。”

六太太在一旁笑着道:“合该也是三郎仁义,听闻是自家的事情,便忙不停的赶了过去。”

大老太太笑着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呢,不仅救了老身和我那孙女儿,也免了一众人的危急。”说着便好似刚刚想起来道:“正好,这孩子身子这几日恢复了许多,便叫来拜谢一下救命恩人才是。”

卫三郎忙站起来道:“不敢当如此。”

三老太太点点头道:“你坐下,这本就是礼数,且让阿萦那孩子拜谢你一番,也知晓的救命之恩才是。”

徐萦在屋内已然穿戴妥当,那边捻草前来传话,一行人这才向上房而去。待进的房间,徐萦便已然听到了六太太的笑声。

转过屏风一看,便见炕前立着六太太,旁边坐着五老爷并一位二十左右的男子,生的倒也算是俊目修眉,偏那一身如沐春风的气度,倒叫人一眼难忘。

徐萦便知,这才是今日的主角了。

大老太太见徐萦进来,忙道:“阿萦,且见过你卫家的表哥,那日遭遇灾民,多亏你卫家表哥前来相助,我等才能安然身退,还不上前拜谢一番。”

卫三郎自打徐萦进来,便已然注意到这个小姑娘,他倒是还对这个小姑娘有着几分的印象,原是那日这个小姑娘脸色惨白神色惶然,倒与今日这一番沉静端庄的模样全然不同。

徐萦听闻祖母的话,直接向那卫三郎蹲身行礼道:“多谢表哥大恩,阿萦,没齿难忘。”

在徐萦蹲身行礼的时候,卫三郎已然起身侧过身子受了半礼,便伸出手虚扶着徐萦道:“表妹莫要如此,本是三郎应尽之事,但见如今表妹安康,便好了。”

一旁的莺歌便将徐萦扶了起来,大老太太和三老太太见状便相视一笑,随即大老太太言道:“家中已然备下饭食,贤侄务必留下用饭,让我等尽尽这地主之谊。”

还未等卫三郎开口,六太太便笑着拍手道:“这本该是应当的,哪有不留下的道理。”

卫三郎见盛情难却,便也只好应下,席间自有五老爷作陪,因而隔了屏风相坐。席间,五老爷不免问起了今日灾民之事。

卫三郎道,西安府长官有命,灾民等人是不得入西安城的,只能在近处安抚处置便是。

五老爷摇摇头道:“这年头不好过啊。”

卫三郎却也只是笑笑,并未再多言。饭毕,茶过半盏,正待卫三郎要起身告辞的时候,忽而有人来通报,说是有人上门拜访。

屋内正说话的人一愣,五老爷不免道:“且问是谁,我近日并无接到什么拜帖来。”

那前来答话的小丫鬟屈膝一礼道:“来者说,上门拜访是三位法师。”屋内的徐萦听闻倒是心头一动,卫三郎听闻是法师不免也有些疑惑,五老爷更不知其人道:“法师?”

大老太太却是神情一动,忙问道:“可有一位法师身穿白袍?”

那丫鬟摇头道:“未可知。”

大老太太忙起身道:“快请进来,上茶伺候,切莫怠慢。”

屋内的人闻听此言不免有些诧异,三老太太不免道:“大嫂,难不成是认得这位法师?可是广德寺的哪位师傅?”

大老太太有几分感慨道:“那日在卫家侄儿来到之前,多亏由清弘法师相助,才能等到三郎来,想来来者便是这位清弘法师了。”

三老太太闻言不也不免起身诧异道:“清弘法师?”

卫三郎听得此人不免插嘴道:“清弘法师也来到了长安县?”

大老太太笑道:“老身猜测当是清弘法师,只不知是不是此人了。”

清弘法师名声在外,五老爷听闻忙不停的前去前院会客去了,卫三郎见状便也一同去了。

徐萦坐在一边心头跳停个不住,清弘法师?她猛然想起那一日眼前的那一截衣袖,只不知被扔到了哪里去了。她不禁转头看着窗外,好似能透过层层院落看见那个清俊的身影。

五老爷和卫三郎赶到前院,便见厅堂中淡然立着一位白袍的僧人,听见脚步声便循声转过身来,待看见是五老爷和卫三郎二人,便也只是合十一礼道:“贫僧叨扰了。”

五老爷忙上前拱手道:“法师多礼了,还未谢法师援手之事,法师请坐。”

清弘法师略略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卫三郎,五老爷一拍脑门笑道:“瞧我。”随即介绍起来道:“这是卫家的公子,如今在西安府任职,近日前来公干,也是家中姻亲。”

卫三郎这才笑着抬手行礼道:“三郎有幸得见法师了。”

清弘法师看了看卫三郎,竟也淡笑着回礼道:“久闻公子盛名了。”

五老爷这才忙招呼二人坐下,吩咐下人重新上茶来。

清弘法师不待五老爷再次开口便言明此次来意道:“贫僧来此处不为他事,因当日还有要事脱身,远远瞧见有官府带人前来,便提前离开,也不知家中老夫人与小姐都如何了。”

五老爷忙道:“多谢法师惦念,家中众人皆是安好,还多谢法师援手。”

清弘法师敛目念了声佛,这才道:“如此,贫僧便放心了。”说着竟起身要告辞而去,五老爷忙起身道:“法师何故如此匆匆,只怕家中伯母还望能得见法师一面,也好备些斋菜,以谢法师之恩。”

清弘法师只是摇头道:“贫僧事情已了,便要离开了。”

五老爷几番挽留,奈何清弘法师去意已决,就带几人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卫三郎便也顺势和五老爷告辞道:“侄儿在县里还有公务,就不打扰府上了,这便告辞了。”

说着竟转身对着清弘法师拱拱手道:“倒是要和法师一路出门去了。”

清弘法师无可不可的只步向前离开了。卫三郎略一思索便也紧跟而上了。

大老太太在屋内听闻清弘法师只是询问一句安危,得知无恙后便毅然离开了。三老太太不禁暗暗点头道:“这位法师倒也是古道热肠了。”

六太太也感慨道:“常听闻清弘法师的盛名,想来高僧之风范,当时如此了。”

却只有徐萦默默的坐在那里不动,垂下眉目不禁淡淡笑了,这个怪人,倒还是有几分好心的呢。

接下来的几天,徐萦除了过来陪大老太太说说话,陪着七哥儿写些大字,就是在炕上和丫鬟们一起做着女红,如今粮食短缺,虽说家里减了很多菜,不过还是比寻常人家强上很多。

这日徐萦这歪在炕上做一个荷包,燕语把昨日晾晒的衣服拿了进来,堆放在炕上另一边,便坐下来一件一件的叠了起来,边叠衣服边说道:“刚还听胡妈妈说了件事情呢,就是前几日来咱们家的那个清弘法师。”

徐萦做针线的手一顿,随即听到一旁的似秋接着话问道:“清弘法师?清弘法师怎么了?”

燕语说道:“这几日灾民到处流窜,整个陕西都忙着整治灾民呢,不过听闻最近倒是安置了好多的灾民,听说那清弘法师就时常去灾民中讲经说法呢,以度世人。”

似秋睁大眼睛道:“呀,清弘法师竟有这般的慈悲之心?”

徐萦心里暗暗嘟囔,她一个明白人都听不懂什么佛法,那起子为了吃食就丧心病狂的灾民能听懂什么佛法。想着前几日的遭遇,徐萦心里对灾民这两个字的印象可不是很好,简直能说上厌恶。

本以为清弘法师救了自己,还算是有点好心肠的,可是怎么转眼就忘了那群人的凶狠,反而对他们讲经说法,怎么,还能唤醒他们的良心?徐萦觉得有点被背叛的感觉,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想,可她就是觉得被背叛了,觉得面上**辣的。

难道清弘法师没看到那些灾民对夏华做的事情吗?没看到对她们做的事情吗?若不是后来有卫家的表哥带人前来相助,只怕不知会出什么事端呢,如今倒可怜起这些人,猪脑子!

徐萦面色不好的恨恨扎了几针,猛地一瞧,绣样全毁了,不禁放下手里的绣活,只歪坐在那处。

接着听着燕语继续道:“可不是呢,最近听说外面都流传开了,说这是先帝不仁,惹了天怒,这才糟了难,今上登基,就是了为了拯救黎民于水苦呢。”

一屋子的人听着都说起话来,墨冬就言道:“都说近年的年景不好,可见啊是连年的天怒才惹了这灾的。”

燕语点头道:“可不是,想来老天爷惹怒的久了,这才降灾于世间,不然怎么会让今上登基呢,可见是有缘法的。”

众人又感慨了几分,唯独徐萦坐在那里脸色不虞。蔡妈妈闻言便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啊,灾年祸乱,流民成群,老百姓可是受苦了。”

却听徐萦一声冷哼道:“有什么受苦的,他们见谁的就抢谁的,活该。”

燕语几个刚刚露出几分感慨之色,闻听此言,霎时神情就呆在脸上,就连蔡妈妈都有些发愣的看着徐萦,徐萦转头看着她们的神情冷笑道:“怎么,你们体恤灾民,就把家里的粮食都给他们啊,看他们跑进来拿粮食的时候得是什么样!”

说着便下了炕,直接甩了帘子进了内室。莺歌几个都面面相觑,沉默不语。却只听得蔡妈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轻声道:“让姑娘好好的歇着罢。”

众人这才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不时的拿眼睛觑着内室的帘子,好像生怕下一刻钟徐萦会生气的冲出来说什么,众人想起前些日子徐萦去广德寺遇见的事情,都有些暗暗后悔刚刚提起这些事情来。

而挑起话头的言语更是有几分的坐立不安。整理好了姑娘的衣裳,这才起身拿进了内室。

轻轻挑起帘子,往里看了一看,屋内倒是寂静无声的。燕语便走了进去,只看见徐萦翻身躺在床上,后背冲着外面。燕语低了低头,向着衣柜子那边走去,将衣裳放好了。

转头有几分的忐忑的扯了扯手指,看向徐萦那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站在床边俯身轻轻叫着徐萦:“姑娘…姑娘?”

徐萦吐出口气,问道:“什么事情?”

燕语咬了咬唇,还是鼓起勇气道:“刚刚……刚刚都是奴婢多嘴了,姑娘……不要生气了。”

徐萦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其实刚刚说出那些话,她心里也是矛盾的很。一方面对那日的遭遇也是有了阴影,对着灾民这些人,也着实有些恐惧。可是……同时又觉得自己说那些话,未免有些凉薄,却让她自己也难受的很,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莺歌她们几个,这才下了炕跑了进来。

莺歌几个看着她的目光,好似诧异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副神情,好似一面镜子照到自己很是丑陋的一面,徐萦自己都诧异能讲出那样凉薄的话来。

当下便坐了起来,燕语忙给徐萦后背垫了些东西,好叫徐萦靠着舒服些。

徐萦这才慢慢道:“我也知道……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好……可我……”

“姑娘别说了。”燕语坐在床上,伸手拉过了徐萦的手,徐萦看向燕语,只听燕语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姑娘只不过是口舌之失,也只有那不晓得事情的外人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姑娘不必自责则。”

徐萦笑着握了握燕语的手道:“我刚刚不该跟你们发脾气的。”

燕语笑道:“姑娘那就叫发脾气了?”徐萦也噗嗤一声笑道:“怎么,那什么模样才算是发脾气?”

燕语歪头想了想,凑近徐萦轻声道:“该是九姑娘那年没做上石榴红的衣裳的那个样子。”

徐萦不禁睁圆了双目,忍不住笑点了点燕语的额头道:“没想到你竟也会编排人嘞。”不禁想起那年九姑娘总是念叨着石榴红的裙子,就等着夏天做呢。谁知道那年石榴红倒是紧俏的很,送来的偏没那匹料子。

本就惹得九姑娘不快,奈何自己正好挑了早一年备下的石榴红裙子做了衣裳,更是惹得九姑娘看见她的衣裳就冒火,听说摔了一屋子的茶杯,还骂了好几个丫鬟,指桑骂槐的说徐萦就是来气她的。

徐萦想起从前的事情也忍不住笑了,这才道:“我就是气她的,谁叫她总那副神气样子,听见她没有石榴红的裙子,我特意做的。”说着倒是有几分牛气哄哄的样子。燕语见到徐萦倒是缓过来,心下这才放了几分,正待和徐萦继续说笑几句。

只见连春进来道:“姑娘,老太太那边找你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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