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的俊颜就在眼前,鼻息间是彼此熟悉的气息,丹唇与薄唇却还差拇指大的距离,就这么两两对视。
明显感觉到他呼吸一窒,身子也有些僵硬,清池停下动作也不退开,盯了他片刻,摩挲着俊颜忽然低笑起来:“呵呵,下不去口啊,就跟霸占良家妇女似的。”
凤眸中是被愚弄的气恼,右上自她身后绕上来到她的后脑,微微用力便将她压向自己,就这么触在一起。
清池微愣,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入眼的是他已闭上的眼睑,隐隐透着疲惫,她心疼不已,能想象他带着伤一整夜在外找寻的焦心,没有言语,她闭上眼回应他。
一吻作罢,还是她欺身在上,而他含笑在下,两人气息不匀,眼中只有彼此。
“不许作乱,乖乖睡觉。”清池用食指点点薄唇,低笑警告。
靳夜阑难得乖顺眨了眨眼睛,清池甚是满意垂首在薄唇上轻啄之后才翻身躺好,将被她枕着的他的右手抽出来放在锦被下,两人牵着手同时闭眼睡去。
夜里靳夜阑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去找寻身侧之人,见她呼吸清浅安睡在身旁,才安下心来,将娇躯揽在怀中,他再也无法安眠。
他与她,颜墨与玉荏苒,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为何他总是梦见那个容貌陌生却又感觉熟悉的女子,还有那个棺中男子,他想要说什么。
颜墨想要与他说什么,他却听不清楚。
三世还情到底是何寓意?
怀中安睡的女子是他情之所钟,一生挚爱,他不会就这么轻易认命,他不是颜墨,她也不是玉荏苒,他们不会再重蹈覆辙。
“阿鸾。”他低唤,她在熟睡,并未回应。
他喃喃道:“我已经想法子找寻师父,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一夜无眠,天边鱼肚泛白时靳夜阑疲惫闭上眼,再醒来便是一个时辰后,下意识伸手探去,什么都没摸到,瞬间惊醒过来。
“来人。”他自床榻上吃力坐起,急声叫唤。
久风匆匆推门进来。
“爷,您有何吩咐?”
“她人呢?”靳夜阑捂着伤口站起来,面带急色。
“夫人她……王妃她去宫里见皇后娘娘,临走前给您留了话,让您好好歇着,不让您去宫里找她,王妃说她很快回来。”久风脱口而出的称呼立即改口,又将早上清池出门前的嘱咐说了一遍。
靳夜阑凝眸思考许久,还是决定去一趟宫里。
主子的决定向来只有遵从的份儿,久风欲言又止还是不敢违抗,心下安慰自己,反正王妃气恼也怪不到他头上,有爷顶着呢。
凤栖殿,皇后宫中。
清池陪着安沁静坐闲聊。
“这些年来苦了你了,昨夜我才知晓原来你六岁时就有本事将笙儿从火海里救出,想必幼时吃了不少苦头才能有如此成就,沁姨要感谢你,感谢你抱住了笙儿,还将他教的很好。”安沁想着昨夜靳皓然与她说的那些话,当时觉着不可思议,但一夜过去她已能接受。
“沁姨何必与我见外,您与我母亲情同姐妹,阿笙也是我弟弟,我救他也是应该的。”清池温婉得体不失礼数。
安沁瞧着这样的她,似是看到了当年的玉琳,面露怀念之色,对清池更加怜惜。
“你与你母亲长得真像,当年我不该让她嫁给秦时的,如非如此,今日她定然安好,守着你长大,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难。”
清池淡笑摇头:“沁姨,我母亲她无法活这么久的,即使您阻止了她,悲剧依旧会发生,不过是发生的地点不同而已。”
安沁怔住,不解她的话中之意。
清池解释道:“我母亲的身份沁姨或许听她提起过,但还有一个连她自己也不知晓的身世秘密,作为玉氏玉女的传承人,生下女儿后必死无疑,所以秦时对她动手也不过提前将她的痛苦结束而已。”
“为何会这样?”安沁大惊,猛然从凤椅上站起身。
不出她所料,殿外的明黄衣角一闪,东凌帝靳皓然从殿外走进来,清池暗道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与传闻中的稳重狠戾的形象不符啊,果然是有了在意之人,再如何强悍的人都会有弱点。
东凌帝的弱点便是安沁,他怕安沁知晓当年的一些事,夫妻二人冰冻了多年的关系在靳寒笙安全回来时才算缓和,他还是会害怕。
“不是说朝堂上有些事尚未处理好,你怎么来了?”安沁先是惊讶,而后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一副不想见他的样子。
确实,因着回忆往事,安沁想到了当年火场里靳皓然将儿子弄丢的事,差一点儿就让她彻底失去儿子,心里的痛与怨不是这么轻易消散的。
皇帝陛下不被待见已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在儿子未回宫的四年里,他几乎每日都被拒之门外,碰一鼻子灰,她大多时候不吵不闹也不同他说一句话,那时与如今相比可是天壤之别,所以他害怕事情败露,不小心又回到从前。
原因无他,当年靳寒笙并非是弄丢,而是他故意扔在火场里的,这件事六岁的靳寒笙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他亲手将他推倒在地,让他火海中自生自灭。
那时候他不知被自己亲手推向火坑火坑的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他以为是安沁与乾元帝华君昊所生,所以他恨,冷酷的他做了此生最后悔之事,他痛苦自责了四年,但不敢告知安沁真相。
越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清池最擅长的便是落井下石,火上浇油这等事她从来都是得心应手。
她轻笑着瞥了眼一脸警惕的东凌帝,暗地里给了他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让他顿时毛骨悚然却又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沁姨,其实当年救阿笙的机会还是陛下给的呢,若不是他将阿笙推倒在火中,阿笙也不会拼着一股要来救您的气,从暗道里爬出来正巧被我给救了。”清池笑得一脸无害,上前来到安沁跟前一副不肯居功的样子。
‘轰隆’一声巨响同时在靳皓然与安沁的脑中炸响,对二人来说都是晴天霹雳。
安沁不敢置信地望着身边的男子,他竟然隐瞒了她十年,差点失去儿子不是他的疏忽大意而是他故意为之,他竟然一直欺骗她。
“沁儿,你听我解释,当时我……”靳皓然已无半点帝王的威严,惊慌失措忙着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清池适时开口:“对啊沁姨,陛下他当时以为阿笙是您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所以就想顺手将阿笙这个麻烦给解决掉,他不是有心的。”
“你住口!”靳皓然怒目瞪向清池,随即又诚惶诚恐地看向安沁。
“沁儿,你听我解释。”
清池无辜摊手,暗中偷笑,唯恐天下不乱的她就是要让这图案火烧得旺旺的,她抱臂看好戏就成,替他解释当时狠心的原因,当然也是让安沁的怒气更旺一些,让她知道曾经靳皓然那么的不信任她,曾经怀疑她与华君昊之间有什么。
显然清池的目的达到了。
安沁看向靳皓然的目光已能说明一切。
“你竟然不信我,而且还欺瞒了我这么多年,是你亲手将笙儿推回火中,还一句意外弄丢便将所有的责任推卸,靳皓然,我今日才算是看透你,心狠手辣都不足以形容你。”
安沁红着眼眶,失望又痛心地望着他,而靳皓然却是手足无措看她。
“沁儿,我……”
“我碰巧赶上什么好戏了,娘的宫里今日怎么这么热闹。”靳寒笙满脸笑意从殿外走来。
清池憋笑,坑爹的儿子终于也要来落井下石了,他早在外面听了许久,不到最精彩之时怎会出现让暴风雨更激烈些。
靳皓然顿觉大事不妙,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这些年来靳寒笙一直替他瞒着,不过是担心安沁承受不住,如今她身子好转,靳寒笙自然也要在他这个父亲头上踩上一脚才解当年与母亲被迫分离之恨。
“笙儿,你来告诉娘,当年是不是他将你丢弃在火海里的?”安沁上前拉住靳寒笙,指了指亦步亦趋跟着的靳皓然。
“娘,你怎么会知道?”靳寒笙故作惊讶。
清池背过身低笑,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人家一家三口的家务事她还是不掺和为好,时不时煽风点火就行。
皇帝陛下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她就让他后院起火,谁怕谁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种事她可委屈不来。
接下来是该去会会这个被东凌帝以皇后的名义召进宫来的静安郡主了,人家堂堂一个郡主,又是天下皆知的未来九王妃,这事儿可还真有些棘手,这万一要是下手重了些,把娇滴滴的美人儿给玩坏了才是真的罪过。
“唉,真是过瘾呐。”清池摇头一叹,将手负于身后,慢悠悠走出了凤栖殿,让一家山口好好‘团聚’一番。
站在殿门前的台阶上,觉着日光有些晃眼,她抬手遮住,心情颇为愉悦道:“今日天气不错,最适合看好戏,这一出接一出的上演倒也有趣。”
清池没走多远便碰上了一个端庄秀丽的俏佳人,目光瞥到女子身侧一脸不耐的靳夜阑时,她笑得高深莫测。
这算是心想事成么?想什么就来什么,这么看来上天对她也不是只有残酷,偶尔也挺眷顾她的。
靳夜阑见到她,面上一喜,一言不发便扔下美人不管朝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清池笑问。
“你出来这么久,我放心不下。”靳夜阑上前,毫不避讳牵起她的手,细细打量了她的面色确定并无异常才安下心来。
他时刻记着玉惊鸿的话,回生丹在她身上的作用也不知是不是与平常人一样,也有可能随时失效,时刻不能大意。
身后佳人见二人亲昵的模样,俏丽的面容微僵,绞着手帕愣愣站在原地,娇弱无依,我见犹怜。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进宫来看了出好戏而已,精神好着呢。”清池睨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佳人身上。
“不介绍一下这位小姐?”
她明知故问,狡黠地对靳夜阑眨眼。
靳夜阑迟疑审视着她,随即便明白她是故意的,一时间好气又好笑地亲昵拂了拂她的额,又刮刮她的鼻尖。
“你呀,真是一刻都闲不住。”
清池嫌弃拍开他的手,待要再询问身后的女子时,身后跟着的侍女却面色不善站了出来,气势十足地呵斥。
“大胆,见到郡主还不前来行礼,她可是未来的王妃娘娘。”
靳夜阑眼中厉色涌过微微抬手便被清池按住,她轻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她还没玩够呢。
静安郡主面露尴尬,低斥道:“金枝,休得无礼。”
清池饶有兴致看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好久没这么尽兴玩过,今日逮到机会自然要好好愉悦自己。
“静安郡主啊……”清池摸着下巴一步一顿上前,绕着这主仆二人转圈。
“姑娘莫要见怪,金枝她性子野了些,都是被我给宠坏了,得罪之处我给姑娘赔礼了。”静安郡主先是看了眼靳夜阑,见他一脸冷色,随即转眼笑对清池。
清池摆手道:“不见怪不见怪,都说打狗看主人么,一条狗而已,难不成被狗咬了一口还要去咬回来么,我一向宽宏大量,不与畜生计较。”
“你……”金枝气得俏脸通红在原地跺脚。
静安郡主面色微变,见靳夜阑没有相帮的打算,勉强扯出笑意。
“姑娘见谅,回到府中我定会好好教她规矩,今日无意冲撞了姑娘真是抱歉。”
“郡主,您何必自降身份与这等乡野村妇低声下气,王爷就在身旁,他定会为你做主的。”金枝扯着嗓子扬声抱怨。
静安郡主呵斥:“还不闭嘴。”
金枝悻悻住了嘴,满脸不甘。
“王爷……”这一回静安郡主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靳夜阑。
清池继续摸着下巴看好戏,这对主仆真有意思,侍女蛮横,主子倒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如今对比看来,华朝的华菱长公主还不如这个异姓王府里的郡主呢。
论心计,论谋略皆无可比性。
靳夜阑神色淡淡,口中吐出的话却让人心神俱颤。
“这等恃宠而骄的恶奴早该拖出去杖毙,真是奴随主性,这就是成王府出来的刁奴,今日本王算是见识到了,改日定要上门讨个说法,本王的王妃何需向一个郡主行礼,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这是静安郡主头一回听到他说这么长的一句话,而他却是为了别的女子踩她的脸,字字锥心,每一个字都像强硬的巴掌甩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她不敢置信地低喃:“王妃……她是你的……”
“她便是本王的妻子,日后若是有什么不满冲着本王来便是,少在背后搞些幺蛾子。”靳夜阑将还在继续打转的清池扯回怀中,寒着脸瞥了眼静安郡主。
“来人,将这个目无尊卑的贱婢拖出去杖杀。”
听到九王发话,身后跟着的内侍哪敢耽搁,立刻上前按住金枝便往外拖。
“王爷,求您饶过她这一回,回府后我会重罚她的。”静安上前一步,含泪哀求。
金枝挣扎着大声讨饶。
“王爷饶命。”
“郡主救救奴婢。”
美人含泪那叫一个雨带梨花,楚楚动人的,清池咋舌,为何别人连哭都能哭出这样的风情来,果然是学无止境,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至少也得学学人家怎么哭得风情万种。
已经从华菱身上见识过靳夜阑的不解风情和不懂怜香惜玉,清池看着绝望哭泣被内侍拖着走的金枝,觉着自己该做一回圣母白莲花,于是她大发慈悲道:“算了算了,你们九王说笑呢,放了她吧。”
众人愣住,看向靳夜阑,等他发话。
“王妃说了算。”靳夜阑勾唇。
被松开后的金枝瘫软趴在地上,惊吓过度说不出话,哪里还能看出半分方才强横的气势,一个劲地抽泣。
清池撇嘴道:“你们可别乱认主子啊,本公主可不是你们东凌的王妃,做王妃整日被你们欺负,做公主可就不一样,在华朝,除了皇帝外就数本公主最大,哪有做东凌王妃这么憋屈。”
被这么一吓,所用在场的内侍宫婢噗通跪地大气也不敢出,他们可是清楚瞧见九王的脸都黑了,这可是盛怒的征兆。
静安郡主愣住:“你……你竟然是华朝的青鸢公主?”
“呀,没想到我这么出名啊,这才恢复身份没多久,竟连郡主这么个闺阁中的贵女都知晓了,树大招风原来是真的。”清池轻呼,表示惊喜。
静安郡主面色僵硬道:“青鸢公主美名早已传遍天下。”
清池更为惊喜捂唇:“是么,那都是怎么传我的,都说我长得美,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吗?”
“这个……”静安郡主犹豫答不出来。
凤眸含笑,靳夜阑心情愉悦,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活波的一面了,今日她高兴便随她尽兴就好。
“原来不是啊。”清池失望咂嘴。
静安郡主再一次将无辜的求助眼神投向一直不发一言的靳夜阑,但只一眼便让她愣住,而后更是心如刀割。
她爱慕了多年的男子,一腔柔情给了别的女子,自小到大,她从未见他露出这样的笑意,温柔宠溺,能将人溺毙,但不是对她。
他的眼里只有这个世间传得神乎其神的青鸢公主。
青鸢公主乃玉氏隐族玉女,背负天命,得玉女者便能得到失传百年的大宇王朝国玺,自此号令天下。
如今的青鸢公主成了天下诸侯争相追捧的香饽饽,而她竟然来到了东凌,就在眼前。
清池渐渐敛了笑意,无趣地挥挥衣袖,叹了叹气越过静安郡主往宫外走去,玩够之后,根本就是将靳夜阑抛诸脑后。
路过软趴趴的金枝身旁时,脚步微顿,轻笑道:“祸从口出这该是奴仆谨记的至理名言,恃宠而骄也得看是谁给你的宠,又能真心给你几分宠。”
静安郡主面色刷白,转身去看便只瞧见扬长而去的窈窕身影,而身后那个迫不及待跟随的男子自始至终未正眼瞧她一眼。
出了宫门,两人上了马车,清池杵着下巴沉思,也不看靳夜阑一眼。
“阿鸾为何生气?”他先打破沉默,俊颜带笑。
清池摇头:“你想太多,我并未生气,不过是在想成王之事,成王与丰国的钰王不同,钰王忠心为国,但老成王本就是丰国来的叛臣,现任成王周霖更是狼子野心,今日你与他算是彻底撕破脸,有些事不得不防。”
“这些事早在皇兄的算计之内,今日你会在宫中与静安郡主相遇便是他想要的开端,皇兄他早已准备将成为铲除,眼下时机已成熟,不用我们费心,这些事让皇兄自己去谋划,你莫要再费神。”靳夜阑伸手将她握住。
清池抬眼看去,瞧见他眼中的忧虑,明白他所想,对他安抚一笑。
“听你的便是,往后我只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日子,保家卫国、赚钱养家这样的事就让你去做。”
将她揽在怀中,靳夜阑向往道:“这样好,我每日便带你游山玩水,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晨听鸟语,暮看晚霞。”
“嗯,如此便也不枉在世间走一遭,有你相伴也就无憾此生。”清池靠在他的肩上神色恍惚轻声应他。
靳夜阑心中刺痛,他轻哄道:“明日让莫老来替你瞧瞧,玉惊鸿曾说过要时刻注意你的情况,万不可大意。”
看他生怕她不答应似的,清池打趣道:“瞧你最近越来越婆妈了,真怕有一日堂堂九王也成了大管家,事事都要唠叨一遍,那我哪还有什么清净日子可以过,你还是恢复正常吧。”
“你的事自然全都归我管,作为最尽责的大管家,我得管得更细一些,比如说今日你用过膳食没有?”他凑近她的脸,细细轻嗅。
清池好笑拍开他。
“当自己是狗鼻子呢,吃下去当然是在肚子里,你如何能闻得到。”
“不用闻,尝一尝就知晓。”靳夜阑邪魅一笑,将人揽到怀中便覆上她的唇,长驱直入,席卷每一寸角落,尝遍她的味道。
毫无准备的清池就这么被他的强势击垮,晕乎乎任他为所欲为,意识朦胧之际无意识勾住他的脖颈,开始给他回应,你来我往渐渐沉醉,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手不小心触在他的伤口上,他身子微僵,清池终于拉回理智,轻轻将他推开,用手指抵住他追随而来的唇。
“你还受着伤,激动伤身体。”她轻声提醒。
娇颜若花,艳若桃李,丹唇微微红肿看得他心神激荡,不管不顾追逐而去。
清池往后仰去,努力闪躲,偏偏这人执着得可怕,无论躲到哪里他都追着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退无可退,她被他的无赖给打败,最终妥协。
又是一记难分难舍的热吻,分开时两人皆是气息不匀,额头相抵,愉悦而笑。
“早知道我便不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晚上得让莫老想法子赶紧让我痊愈。”他懊恼不已。
清池幸灾乐祸道:“千金难买早知道,不过我觉着你下次做戏还得多用一分力,我一眼便识破,你怎么能骗得到我呢。”
“真是没心没肺,我若再用几分力,一不小心真就让你守寡怎么办?”靳夜阑低笑去咬她的鼻尖,算是作为惩罚。
“嘿嘿,那好办啊,我改嫁就是,更何况又无人知晓我与你成过亲,如今我可是一女百家求,皇帝女儿不愁嫁,你没听过么?”清池怕痒,左右闪躲不让他得逞。
靳夜阑停下动作,看着她的眼,认真道:“我明日便让人到华朝去提亲,然后入赘给你做驸马,陛下他不会不同意的。”
清池怔住,未想到他会有如此的想法,堂堂王爷入赘别国做驸马,这也太过憋屈了,古往今来联姻除了公主远嫁,这王爷入赘少之又少,就算有也是弱小国家战败后不得已而为之,他这么高傲的一个人竟能自愿做这等事。
“好啊,这个主意不错,将来我做了女皇便让你椒房独宠如何?”她咧嘴一笑,凑上前去在他额上轻啃,留下口水印。
靳夜阑很是受用,轻笑点头:“当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实乃在下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女皇陛下要说话算数。”
清池轻笑不答,另起话题。
“我师姐他们落脚在何处?你陪我去见见他们,这么久未见,师姐定然着急上火开始折腾丰世子,稍后顺道将他们兄妹二人接到你的府上如何?”
靳夜阑凝眸思考了片刻,遗憾道:“如今去的话肯定是无法接到人了。”
“为何接不到?”她看着他继续卖关子,她也无条件配合。
他回道:“因为久风早已派人去接,就在他们刚进入临城时便让人去接,阿笙已回到宫中,丰世子兄妹早已到了王府,你若是急着想见他们,咱们即刻恢复便是。”
清池心中感动他的体贴与善解人意,她未说出口的话,他从来都明白。
回到王府,靳夜阑与丰宇轩相约去了正堂品茶闲聊,清池与丰琳琅不喜附庸风雅之事,只管如从前一般自由自在不受约束。
两人在王府里转悠,踏着铺满金黄树叶的青石小道,一步一步往幽静处走去。
“师姐,一路上可还安顺?”清池关切询问,她与靳夜阑走水路很是平顺,除了事先安排妥帖外,另一个原因便是走陆路的他们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力。
丰琳琅心有余悸道:“一路上真是惊险又刺激,刺客一拨又一拨,还好我哥和讨厌鬼事先便已做好应对,否则还真是吉凶难定。”
讨厌鬼?清池不觉想笑,看来这一路走来,阿笙寂寞无聊之际又开始从师姐身上找乐子,二人性子相撞,必定是让丰宇轩头疼不已。
“不过话说回来,讨厌鬼也有几分真本事,做起事来倒也还算是有模有样的,就是手段残忍了些,有几个被抓住的刺客不老实,被他让人生生将他们的手指给剁了,看着挺恐怖的。”丰琳琅想到那时的场景,到处都是躺倒的尸体,浓烈的血腥味儿让她呕吐了多次。
清池怜悯看她,自小在朝华庵那样的佛家清静之地长大,哪里见过外面世界的腥风血雨,刚回归自己的生活就不得不面对这些。
为缓解丰琳琅的紧张,清池揶揄道:“师姐进步不小哦,如今谈起惊险的画面都已是面不改色,下一回估计便能提剑杀刺客自保了呢。”
丰琳琅自豪挺直腰板道:“那是,当时还有个刺客想偷袭讨厌鬼来着,被我给刺了一刀,虽然刺客没死,但我可是救了讨厌鬼一命。”
清池微怔,竟还有如此凶险之事。
说完,丰琳琅从袖中取出那把精巧的匕首递给清池看,清池接过后细细打量,虽然精致小巧,但却锋利无比。
“这是我父王送给我的,说出门在外防身用,没想到真排上用场。”她欢笑着敲敲匕首的锋刃,一脸欢喜的笑。
清池笑问:“师姐可曾害怕?”
“害怕自然是有的,不过事后便也就不怕了,就像母妃说的,有许多事情我总要独自去承受,父兄不可能一辈子都将我护于身后,这次兄长带我出来也是想要我历练一番,钰王府的处境不允许我软弱下去。”经历种种,丰琳琅不再像在朝华庵时的纯真烂漫,仿若一夜间长大了不少,特别是见过清池奄奄一息倒在她面前后,那种无助之感让她领悟了许多。
想要守护自己在意的一切就必须强大起来。
“清池,上回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还有九王他……你别怪他,当初将你迷晕带到东陵来也是情之所至,他不愿你再回到华朝去费心劳力。”想到在锦山时的情景,她一阵后怕,又忍不住同情靳夜阑,他的用情至深,她都看在眼里,也了解清池的性子,定是会因此时与靳夜阑动气。
清池打趣道:“师姐进步不小啊,连情之所至都会用了,我还以为还跟在朝华庵一样是个只会念经敲木鱼的小尼呢。”
“臭丫头,与你说正经的呢,我也是听我哥这么评价九王的。”丰琳琅俏脸一红瞪她一眼。
丰宇轩竟是这么看待靳夜阑的么?清池暗笑靳夜阑可真是万人迷,老少通吃,华朝的百姓爱戴他,秦暖君崇拜他,靳寒笙敬畏他,还有一大堆数不完的桃花债。
唉,蓝颜祸水啊!
“是是是,郡主娘娘最大,您说的都是正经的。”清池又变回了丰琳琅最熟悉的地痞样儿,勾肩搭背,摸脸摸手占尽便宜。
丰琳琅嫌弃看她几眼,也就随她去了,这样的清池才是她熟悉而又怀念的,习惯这东西有毒,会上瘾,习惯了一个人就会想要她一直这么保持下去,可世间哪有什么是一尘不变的。
“主子……”西歌急匆匆跑来。
清池与丰琳琅闲来无聊,让人拿了鱼食在喂着池子里的肥鱼,闻言同时回眸望去。
“什么事这么着急?”清池淡笑,将鱼食放回石桌上,给西歌递了杯热茶。
西歌接过一口灌下,才回道:“果然不出您所料,锦山那边传来消息,安君临确实从后山的通道去了石室。”
丹唇微扬勾勒出极美弧度,素手执起精美的瓷质茶杯细细观摩,清池幽幽道:“自此三国间的纷争便已拉开序幕,用不了多久安君临便会自立为王形成四王相争的局面,天下黎民终究还是逃不过水深火热这一劫。”
丰琳琅与西歌俱是大惊。
“安君临竟然起兵谋反?”丰琳琅难以置信。
离开前,华朝还是风平浪静,所有人都猜测安君临最有可能成为乾元帝的乘龙快婿,谁曾想一朝风云变化,竟掀起滔天巨浪。
世事无常,沧桑巨变,清池抬起手细看五指,她也曾困惑为何这么手能搅弄风云,但如今她想明白了,一切皆是人的贪婪*所造就,人心至毒,她总是逃不过算计,所以这一回她将自己也算计其中。
她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安家早已蛰伏百年,这一日迟早要来,当年熙帝轩辕易早早便埋下这颗种子,孕育几百年终于在安君临手上萌芽,不久后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九州之境战火纷飞,如同百年前的诸侯争夺,又或许火更旺。”
丰琳琅听得云里雾里,西歌也不甚明白,二人一脸懵懂。
清池淡笑,抬眼便瞧见迎面走来的两个男子,长身玉立,好不惹眼。
“哥,你们怎么来啦?”丰琳琅顺着清池的目光转身,也看到了两人。
二人走到亭中,靳夜阑站到清池身侧,不着痕迹巡视一遍,随即在一旁坐下,丰宇轩来到妹妹身边坐定。
用食指点点她的鼻尖,笑问道:“你们在这里,我与九王自然要来这里,不然你想我们去哪里?”
丰琳琅不满瞪他,不解气地又用力拍拍他的手,兄妹二人之间温情脉脉。
笑看这一幕的清池也有些怀念,曾经她与玉亭煜也是这般嬉闹,那时玉亭煜眼睛时好时坏,在那个冰冷的家,也只有她会时常陪着他解闷。
玉亭煜是玉家长房的幼子,却因眼疾不被看重,直至最后被遗弃,她的伯父伯母可真是够狠心的,为了除掉她这个绊脚石,竟连自己的亲骨肉也能舍弃。
虎毒不食子,他们却已丧失人性,连畜生都不如。
清池转着瓷杯,目光悠悠,若是能回去,她定要……
手上温热的触感打断了她的思绪,抬眼正对上凤眸,从他眼中看到了担忧与疑惑。
她轻笑摇头:“无事,想到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丰宇轩看了眼二人,不着痕迹收回目光,继续与妹妹嬉闹。
翌日一早,宫中来人召靳夜阑进宫顺道邀请作为华朝公主的清池与丰国使臣钰王世子一同进宫去赴宴,就连丰琳琅都察觉到事情不简单,一路上都在询问她疑惑的事,丰宇轩很是耐心,有问必答。
“那个安君临到底是何来历?你们昨日都未曾言明,我都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头绪来。”绕了一圈,丰琳琅的问题终于回到点子上。
皇宫中四下寂静,踏入宫门开始靳夜阑就挥退了跟随的侍从,四人踏上青玉石阶漫步往上行去,丰琳琅走得气喘,还不忘揪着丰宇轩的衣袖询问。
丰宇轩看看另外两人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他他认命叹息,拽着快要掉队的妹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解释道:“安君临的祖宗不姓安姓轩辕,轩辕在几百年前是大宇的皇姓,所以安君临算是皇族后裔,准确来说是前朝余孽。”
“难怪他要起兵谋反,原来是想复国。”通俗易懂的解释让丰琳琅顿悟,但接着问题又来了。
“安家在华朝只是没有实权的侯府,他哪来的兵来造反?”
妹妹如此聪慧,丰宇轩心中甚是欣慰,但他将问题抛给了清池,他道:“这个问题你得问你神通广大的师妹,为兄也不知晓安君临的兵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清池,你说安君临的兵是何处冒出来的?”求知欲极强的琳琅郡主继续刨根问底。
清池看了眼前面威武庄严大开的殿门,而后回道:“哦,或许是他祖宗给他留下的吧,有祖训让他造反复国,自然会留一些东西帮助他。”
“那他这姓轩辕的祖宗还真是够蠢的,几百年下来代代相传,就算是有座金山也挥霍得差不多了,安君临此时造反不是等着挨打吗?”丰琳琅持着本心给出评价。
一语惊醒梦中人,三人眼中同时划过深思。
清池赞道:“师姐果然与众不同,可是安君临姓轩辕的祖宗就没你这么有远见。”
“那是。”丰琳琅得意挑眉。
大殿内并无王公大臣在场,只有靳皓然父子在大眼瞪小眼,知情的清池踏进殿中时心中了然,想必皇帝陛下昨夜被皇后拒之门外孤枕难眠,今日又被朝政扰得心烦意乱,再加上有个只会等着落井下石的儿子,内忧外患,东凌帝孤家寡人内心是极其郁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