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长安城的百姓们争相传颂自己看到的威风景象时,皇帝封赏李玹的圣旨也已经离开了延英殿,直接送入门下省。仅仅片刻之间,便已经传遍了长安官场。
迁尚书右丞李玹为中书侍郎,检校左武卫将军,爵封扶风郡王。
李玹封王了!
没错,不但成为了中书省的二把手,拥有了晋升为宰相的资格,而且还封王了!
还有检校左武卫将军,联想到之前李玹在南诏出色的表现,莫非皇帝要重开宗室子弟为武将的先河?
虽然这个检校左武卫将军的职位目前也只是挂个虚名,实际上根本不管军队的事情,只是多领了一份俸禄而已。但是谁又敢保证皇帝以后不会给他更高的军职?
李玹如今才二十二岁,已经是官居四品,中书侍郎这个职位比起杨钊的兵部侍郎还要显贵许多,由于身居中书省要位,从某种意义上已经可以算作是副宰相了。
如今的他只差一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便可以晋升为宰相,以他如今的这个升官速度来看,想必绝对不会太迟。
官员们议论纷纷,莫非皇帝不但要任宗室子弟为武将,而且还要重开皇室子弟为宰相执政的规矩?
朝野上下,一片议论之声,谁也不知道李隆基的真实想法。
而李玹却对此丝毫不知情,即使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他关注的只有两件事。
其中一件是他如今坐在龙辇上的事情。
这可是皇帝才能坐的东西,自古以来便极少有赐给大臣这样的殊荣,即便赐予了也大多数都被大臣谢绝了。
至于皇室成员就更不敢想了,本来就是身份特殊,应该处处小心不留把柄,谁活腻了敢去享受皇帝才能拥有的特权?
但是李玹却做到了,皇帝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便让人抬着他回府。
李玹这一路上可谓是度日如年,看着沿途百姓好奇的目光,还有遇到龙辇便纷纷下马停轿参拜的官员,李玹不禁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已经被拔了毛的浑羊殁忽,正坐在火上烤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头,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府邸。李玹的心中不禁一阵悸动。
曾几何时,他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她了。如今马上便要相见,他不知为何,却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升起。
缓缓走下了龙辇,李玹看着已经缓缓洞开的大门,门缝内慢慢露出来百褶石榴裙,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双手却是微微有些颤抖,像是在透露着他内心的激动之情。
终于,大门完全打开。
他看见了那张久违的绝世容颜。
黛儿愣愣地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红。两人四目相对,却都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片寂静,万籁俱寂。
半晌,李玹方才迈开腿,大步走了过去。
黛儿见他走来,似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也是向他盈盈走去。
像是走过了千年之久,两人终于想遇到了一起,李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娇美容颜,不由得伸出了双臂,想要拥抱住她柔软的腰肢。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李玹的俊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周围一片沉默,不知过了多久,龙辇周围护送李玹回府的护卫们却都是忍不住,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黛儿身后跟着的小侍女看见自家阿郎那愣愣的神色,也是忍不住扑哧一笑,越笑越惹不住,直笑的花枝乱颤。
李玹猛地被抽了一巴掌,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这幅场景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护卫们笑了许久,终于为首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噤声,然后便走上前,强忍着笑意,摆出一副很严肃地样子,对李玹说了句告退。
李玹反应过来,对他拱了拱手,道了声谢,那人便招呼一声,带着护卫们缓缓离去。
府门前只剩下黛儿和几个侍女,再也没有外人。李玹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走到黛儿面前,支支吾吾地说到:“黛儿……”
还未等他说完,一个柔软的、充满芳香的娇躯便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低声地啜泣起来。
李玹连忙伸出一只手环抱着她的纤腰,另一只手却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乖,听话。”
黛儿紧紧地抱着他,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半晌,方才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手捏成拳头锤着他的肩头,薄怒道:“好生回来便是,干什么要让王东送那封信回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李玹刚要说话,却被她一拳锤在了左肩伤处,顿时眉头一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痛苦的神色。
看到他这副痛苦的模样,黛儿被吓了一跳,连忙扶着他的肩膀,蹙着秀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受伤了?”
李玹摆了摆手,忍着肩上的剧痛说道:“没事,一点皮外伤,先进去再说。”
黛儿被他的模样吓到了,连忙点了点头,顾不得心中的埋怨,扶着他走进大门,朝着二人的卧室走去。
一进门,黛儿便连忙凑上来问道:“你怎么了?哪儿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李玹见她一副担心的神色,笑着对她摇了摇头,说道:“没事,都说了是一点小伤,不用担心。”
黛儿却是不依不饶:“让你快点就快点,别逼我亲自动手。”
李玹一愣,端详着面前的美人儿,惊疑地说道:“这走了才几天功夫,我家娘子怎么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都有点不认识了。”
见他还在耍嘴皮子,黛儿不禁柳眉一竖,刚要说话。李玹便立马陪着笑脸,脱下了外袍。掀开中衣,露出了左肩上的伤处。
上面已经敷了药,虽然经过了几天的休养,已经好了一些,勉强不会再流血,但这道长长的伤口却依旧告诉黛儿,他在南诏曾遭遇过怎样的危险。
黛儿看着这道深可见骨的刀上,不禁眼睛一红,两行清泪滴在了李玹的手上。
李玹心中暖暖的,从怀中取出一条手帕。细心地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嘛,怎么我家夫人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黛儿从他手中拿过手帕,擦了擦眼角,却是破涕为笑,玉手轻柔地搀着他的手臂,扶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轻声说道:“我去拿点金疮药给你敷上。”
说完,不等李玹说话,便轻移莲步,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李玹想要唤住她,还未说话,黛儿便已不见了踪影。
李玹笑了笑,身子微微靠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面上的表情无比的平静。
终于,到家了。
黛儿拿着药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他已经斜倚着睡着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个熟睡中的孩子一样,安然而恬静。
黛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将手上的药和白叠布放在桌上。自己却是坐在他的对面,安静地端详着他,看着他变得有些瘦削的脸庞,盈、满心中的全是满足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