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着雪,纯白的雪花从阴沉沉地天空飘落下来,孤独无助。四周很是安静,但越是纯粹的静寂,越是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杂其中。
夜风吹拂的声音,飞雪飘落的声音,砰砰心跳的声音,起落呼吸的声音……不该听到的声音都听到了,可是该听到的声音却一丝也没有。
“这是哪里?又是梦?”夜落雪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边,她四下搜索,却始终一无所获,她只能无奈的低下了头,似乎想了很久,她再次的抬起了头,茫然呓语道:“梦,这就是梦!”
突然,画面突转,一轮烈日冉冉升起,阳光乍现,突兀而耀眼。雪的触感依旧是如此的寒冷,并未因阳光的出现而改变。
一阵哭声从远处传来,夜落雪感觉那个声音很是熟悉,于是她循着声音而去。走了一会,她看到不远处是一个小孩在哭泣。
“小弟弟,你怎么了?”
孩子茫然抬头,却是一脸疑惑,他似乎看不见就近在眼前的夜落雪,可是那张含泪的面颊使得夜落雪全身一怔,那是多么的熟悉脸啊,可是为什么都回想不起来呢?
就在夜落雪疑惑的时候,梦的场景又开始了变化,所有的一切的逐渐变成了红色,红色的太阳,红色的雪花,红色的世界。眼前的小男孩还在哭泣,夜落雪好想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是身体却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泪水划过她脸颊,渗入红色的雪中,她的眼泪居然也变成了红色。此时的夜落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男孩哭泣,这感觉是她压抑的透不过气来,她感到好无助,好悲伤,好痛苦。
“一定没问题的,已经约定好了啊,可是我来了,你在哪里?”
夜落雪的脑海忽然闪现出这么一句话,可这话是谁说的呢?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夜落雪脸庞挂满了眼泪,她竭力的喊着,可是小男孩依旧像看不见一样,为什么?为什会这个样子?
夜落雪夺眶而出的眼泪染红了她的脸颊,血红的眼泪不停地向下滴落,恍惚的给人一种错觉,就好象这泪滴立即会在凛冽的寒风中,被冻结成鲛人的珍珠。
“很难过是吗?”口中传来一阵语气沧桑,但声音却还似乎带着稚气。
听到突然地人声,夜落雪茫然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就在夜落雪对着天空哭喊的时候,哭泣小男孩的身影却忽然消失了,眼前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既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那为什么还一直回来?既然选择了,为何还有那么多的不甘?”
空中再一次传来那个声音,语气似乎带着一种惋惜。
“回来这里,什么意思?你说这里是我自己要来的?可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夜落雪抱着头自言自语的疑惑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眼中的茫然渐渐变得明朗起来,她抬头道:“是的,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我丢失了重要的东西,所以在找重要的,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在哪里吗?”
空气里只传来一阵叹息,明明是如此稚嫩的声音,却总听得有些沧桑的味道。
“明明是很重要的东西,明明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明明是不快点找到就不行的东西,可就是想不起来,怎么办呀?”
“会好的,只是不会是现在,时间还没有到!”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现在,明明是我自己的东西,为什么就是不还给我,你还给我?”夜落雪哭了,大声的哭着,随着她的哭声,风雪也变得猛烈起来了。
“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要放弃?我们都曾失去过,也知道失去并不代表什么,得到也是这样的。”
“我不明白!”夜落雪一边摇头,一边哭泣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相信奇迹,我会找到的。”
“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是因为根本就不会发生。”那个声音顿了一下,叹道:“你是命轮的枢纽,既属于命轮,却也不受命轮的束缚。天空中没有你命里星辰,所以也不会有你星辰的轨迹,你是命运之外的异数。”
“你到底想说什么?”
声音仿佛停止了一般,过了许久,那声音才幽幽地响起,“当你回到梦开始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我会在那一天等你!”
“喂!喂!你告诉我啊!告诉我!”
无论夜落雪如何呼喊,天空再也没有了回应,那个声音消失了,就像重来没有出现的那样。
夜落雪坐了下来,就那么坐在白茫茫的地上,她抱着腿,将脸埋在了膝盖之中,任凭雪花落在自己的身上。身边慢慢有些吵杂的声音,她茫然地抬起头,身边居然是人来人往的行人,每张都是陌生的脸,但是却有莫名的熟悉,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笑容,像是熟悉的亲人。
可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所有人都在她身边自然地走过,她像是空气一般,存在,却无人可以感知。
夜落雪总是觉得自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这个感觉越发的强烈起来,可是究竟要等待什么人呢?她不知道,似乎是独自等待着一个不会来的人,她不知等了多少时刻,不知等了多少天,然后,不知等了多少年……
终于,在人潮的尽头,她似乎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却又模糊的脸,她知道那就是自己等待的那个人。
“等等我!别走!别丢下我!”
她站起身来追了过去,当快要碰到那个身影的时候,那个身影忽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强光,然后……梦醒了!
“别丢下我!”
夜落雪睁开双眼,猛地坐了起来,她茫然四顾,一下子分不清自己身在了何处。许久,她慢慢回过了神,她拿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此时的夜落雪哪里还有睡意。她起身披上了一件外衣,然后走出了帐篷,此时的外面是漫天的繁星,如同一颗颗闪烁的钻石,璀璨而耀眼。
夜落雪举目望去,发现外面的火堆旁还有两个人没有睡着,定晴一看,正是宇文赟和慕汎二人。
“怎么?失眠了!”
看到走出帐篷的夜落雪,慕汎对她喊道,宇文赟也对他微笑示意,夜落雪笑了笑,然后走了过去。
因为赤水关被夺,使得剩下的数千多贵霜帝国的士兵无法返回国内,这几千包含部分之前杀散,后来回归的士兵,于是宇文赟定下了两条路线,段成风带领大队将士绕道风澜帝国,从西北回贵霜帝国,而宇文赟与慕汎则扮做商旅,带着装成护卫百名士兵穿过风澜帝国,先回东临城请罪。
看着坐在对面的夜落雪,宇文赟笑着的问道:“夜小姐,做噩梦了吧!”
夜落雪点点头,慢慢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梦,因为感觉很真实。每次都会做这样类似的梦,身处梦境之中,却也知道在做梦。和往常一样,眼前始终是那片不变的风景,但这一次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什么样的不同啊?”慕汎好奇的问道。
“总之就是不同,这个感觉没法说出来。”她没有正面回答慕汎的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改如何解释那诡异的梦境,她看了看宇文赟问道:“宇文元帅,你见多识广,你觉得星辰与命轮一说可信吗?”
宇文赟抽了一口烟斗,吐出一口白烟,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许久,他才慢慢看了慕汎一眼说道:“我不懂星相,但这个你可以问一下王爷,除了东海星宗,整个九州最懂星相的就是鬼圣先生了。”
夜落雪看向了慕汎,眼中一脸的疑问。
提到鬼圣,慕汎立刻肃然起敬,看着夜落雪寻求的目光,慕汎立刻说道:“师尊在星相上确实有独到研究,但却从未交于我们师兄弟,他曾说,为什么一定要看穿星辰的秘密,糊涂的活着才是一种幸福。”
宇文赟看着天空,若有所思的说道:“鬼圣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人生难得糊涂,越是聪明的人,越不会得到快乐。”
鬼圣原名姬凌云,姬姓乃九州大姓最早可以追溯到轩辕大帝之前,那时的姬氏便是王族。皇极流的第一代乃至倒数三代以前,所有的宗主都姓姬。
当传到姬凌云父亲姬煊的时候就出现了变数,姬凌云被誉为惊世奇才,他年仅十五岁的时候就在武艺上战败了生死阁的阁主,而后又在奇门遁甲上完败了玄机阁的阁主,甚至本草阁的阁主也对他推崇有加,可是最终姬凌云却不知何故离开了皇极流,隐居鬼谷之中。
看着宇文赟若有所思的样子,夜落雪不由问道:“宇文元帅,您是不是想起一些往事?”
宇文赟微微一笑,点点头,她猛地吸了一口烟斗,然后说道:“夜小姐,知道你身上琥珀的来历吗?”
夜落雪往宇文赟身边靠了靠,她一直觉得宇文赟给自己的感觉很是亲切,她丝毫感觉不出这个和善的老人会与杀伐果断的元帅像是一人。虽然别人觉得这个是高高在上元帅,但夜落雪却觉得这个对自己很和善的大叔,有着一种类似父亲的感觉。
宇文赟看着夜落雪的琥珀,眼中似乎氤氲着水汽,“你们不知道,这个琥珀项链是我送给我最爱女人的定情信物。”
宇文赟淡淡的说,语气虽然很是平静,但是夜落雪和慕汎都知道,他的内心绝不会是表面看上去的那种轻描淡写。否则也不会简单的就说这么一句,他的心还是不曾放下吧。
他与那个女人之间的具体故事,夜落雪他们不曾了解,在宇文赟没有要说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去问,那等同于硬生生的解开那个看似坚硬的血痂,然后撒上一把细盐,这样残忍的事情,谁又愿意去做?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
“我见过那个女人,她很漂亮!”夜落雪回忆起初见独孤峰的那一幕,那个美丽倔强的女子,在万分绝望与屈辱下,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宇文赟沉默,他吸了口眼,然后又重重的连吸了几口,却也始终没说一句话来。
爱上一个人的那个瞬间,是会永远永远留在心里的,这瞬间,便是生活的勇气,便是黑夜里点亮的一盏明灯。
运帱帷幄,摧敌肝胆。这位名扬九州的兵圣,虽用兵一向奇策百出,但他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少事,却与何人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