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大人，您来了，”一位矮胖的学姐说，“还有一个，等她签完名我们就收摊。”
学生会长嗯了一声，眼睛四处寻找着，似乎在寻找着哪个是结束今天任务的对象，最后还是用犀利的眼神瞄准了我和手上让人害羞的简历。
我心说再不签，学生会的人惹不起，被他们盯上就没法混了，心说当小贩不如做城管，于是在众目睽睽下一笔一划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毕竟，又是凛的决定，这其中一定有她的道理。
不过，这日本的学生会什么都管，管天管地还管人家拉屎放屁。第一天我就被指派任务，调查一年级中问题学生。
其实我很讨厌这种随便给别人扣上帽子的做法，即使出发点是不错，但很容易让人想起以前的专制统治。还不如像胖山一样加入自己喜欢的社团，找到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姬友，不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但话虽这么说，也不能像胖山那样一天到晚吃饭睡觉打游戏，老是过毫无人生追求和理想的萎靡生活。
回过头来，想当初在天朝的高中里，问题学生很好找，排除一些体育生和学霸君，教室的四周往往是他们的栖身之地，大多是被安排在最后面，老师眼不见为净。
但在日本，问题学生怎样定义？有什么特征？这些对于我和凛这种土生土长的国人来说，毫无概念。因为日本高中不是按成绩高低判定学生的优劣，也不因此决定他在教室的位置，一个差生可能因为乐于助人受到别人的认可，一个优等生虽然性格恶劣但还是能够得到别人的尊敬，这就比国内关于问题学生的定义多了很多种情况。
“凛，你打算怎么做？”还没上课，我开了一罐可乐递给凛。
“先观察观察。”凛说得很轻松。
“怎么观察？”我继续追问。
“要先调查好她们的资料才行……”
“好无聊的课……”我打着哈欠，觉得日本高中的课程对我这个中国研究生来说实在简单不过，除了一些医学保健课和历史地理上的知识需要死记硬背外，这里的数学和英语，不仅是我，任何一个中上层次的天朝中学生都能考到年级第一。而且，因为在大学期间读了很多日本文学，对我来说，日本史和地理方面自然不在话下，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挂科，只需考虑不要过分突出罢了，不然对这些中学生也不太公平。我拖着下巴这样想着，看到凛也没听课，只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应该是在记录这些孩子的课堂表现。我流转着眼神，在课堂上观察自己同学的表现。
在底下玩游戏的，传纸条的，看小说的，画漫画的啥都有，但这些只是学习态度不好罢了，做学生这么多年都遇见过，觉得也没啥，人品不坏的同学还不算是问题学生。
那抽烟喝酒打群架呢？课堂上看不出来，但觉得这些狂拽酷炫走位风骚的校霸们带领自己的小弟打怪倒也维持了校园生态平衡。
真正糟糕的，是那种有双重人格和自我消失倾向的学生。因为这种学生的问题是隐蔽而危险的。他们往往有很强烈的自我意识，过着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活，一旦虚荣心和自尊心被摧毁，那这个人就毁了，容易干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当然，这只是心理学上的理论，实际人是怎么样的，没遇见过，也不好说。
其实这种情况凛比较清楚吧，毕竟她有一个家人就是这样的。
只不过凛不愿提起这件事，我和胖山也当没听说过。说起来，凛大概就是在那个人的影响下，才会变得这样沉默寡言的。
“于是，你们没有锁定到一个学生？”在天台吃完午饭后，胖山边嚼一块巧克力边问。
“没有，我和凛不打算找了。”我用双手枕着头，平躺在二人中间。
“就算有，也不想过于干涉别人的生活。”凛放下喝着的牛奶道。
“嘿，你们的工作动力不足啊亲，才第一天就那么颓废了，之后还怎么在学生会混下去啊。”胖山揶揄道。
“不过我也理解，你们毕竟当了这么多年老油条，对这些屎一样的学生工作也没什么新鲜感了。”胖山又自言自语道。
“要是按一般的判定标准，胖山你也是问题学生。”我偷笑道。
“还是离家出走50米被捉回来的那种。”凛附和道。
“你们连那么久的事都还记得啊！？”胖山作势要打，我赶紧从地上起来，连滚带爬地和凛一起逃下楼去。
虽然我们三人每天都打打闹闹的没个正经，但我一想到这一段研究生活有他们陪伴还是不错的，况且，每天在两个朋友的护送下上学还是有点爽的。虽然两个人都是女生，但穿着男生制服的她们，一个身材高瘦，黑色短发清新利落帅气脱俗，一个虽然胖点，但一头天然黄色卷发扎起来还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凛自然受小女生的欢迎，而胖山也因为游戏玩得溜收了一群小男生做跟班，拜他们所赐，我们三人成了校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或者说，一群引领时尚的城乡结合部乡村非主流聚集起来的华丽流水线。
需要说一下的是，日本高中生一般是不能染发和卷发的，所以入学的时候胖山还交了一张怂到爆的学生照证明自己没染发没烫发。但是高中生可以化妆，有些化得还可以，也有些化崩的，上次的嚣张女就是其中一个。
三人踏进教学楼就分别了，胖山带着一群小弟往右边走去，我和凛走了相反方向，趁还没上课走进了学生会的办公室，奇怪的是，不仅学霸君在，体育委员泷也和文娱委员梨子也在。
“会长，一年级生来齐了。”之前见过的矮胖学姐叫山口美奈，是副会长，会长池田绚斗是大阪人，肤色较黑，长着一对桃花眼，眼下卧蚕明显，可惜没见他笑过，不然一定很让人惊艳。
会长嗯了一声，摆手示意我们坐下来，这时进来了好几个人，分别坐在写着职位的座位上，分别是书记美香，会计爱子，监察委员长智和，执行委员长矛也，风纪委员绘里，还有社团长n名。
“大家都来了吧，”会长起身拍拍手说道，“现在，我来宣布社团长名单和新加入的成员。”
说起来，还真是有几个社团长座位还没坐齐。
“医学部——远藤健，轻音部——原野凛，游泳部——原野青空，篮球部——野岛泷也，戏剧部——花江梨子……”
之后会长的宣布也记不住了，只知道这几个同班同学又在同一个部门相遇了，这让我想起以前中学在学生会工作的时候。
中日相比，中国学生会是学校管理机构，官僚风气比较重，而日本学生会是学生自治组织，等级秩序比较强。日本学生会机构人数比较少，但权力很大，虽也要像国内那样打杂，跑腿，组织活动，而且做得更多更辛苦，但做的都是学生想做的事，学校不会干预太多。所以基本上一年级要听二年级的话，二年级要听三年级的指示，当然，晚辈有想法的也可以提，虽然不会被太重视。
“那么，上次关于问题学生的调查，大家进行得怎么样？”回过神来，池田会长正放下稿纸，双手撑在桌上，眼神凌厉地看着我们问道。
见没有人作声，会长咳嗽了几句，终于有个胆大的笑着出来回答了。
这人就是上次学生会摆摊招新时遇见过的漂亮学姐，也就是书记美香，她一袭长发披在身上，长在瓜子脸上的丹凤眼上戴了个黑色眼镜，鼻翼不宽，长着一张樱桃小嘴，笑起来花枝乱颤的，一看就是宅男争相追逐的对象。
书记一股脑地报告完，骄傲地坐下去，池田会长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下一个人出来报告。
又是一片沉默后，会长终于发话了：“一年级的，派个人出来报告一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