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刚摘下屋檐下挂着的鸟笼看着大丫环春柳:“去把你们姑娘叫来,我们一起去衙门”。春柳应声出去了。“衙门”是李庆刚对白秀才家的称呼。谁让白秀才全家住在县衙呢。老太爷觉得这样叫顺口,又叫春意去告诉李显预备马车。
不多时,春柳领着个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红红的小嘴,梳着双丫髻。粉雕玉琢般,五岁左右漂亮的小女娃走进来。小女娃笑着对你老太爷道:“祖父又要我陪着一起去舅舅家”。“嗯,我们一起去看看那老酸儒,前天下棋没分出胜负,今天继续战”。说着左手拎着鸟笼子,右手拉着小女娃向外走去,小女娃看着鸟笼:“袓父去我外祖家拿着鸟笼干什么”?李庆刚笑道:“我新买的,又漂亮、又会学话拿去在你外祖父面前显摆,显摆。不象你外祖父买的那只又丑又学不好话的破鸟,只会说:拉了,拉裤子上了”。“那是因为外祖父早上遛鸟顺便在外吃早膳,吃坏了肚子,拎着鸟跑回家冲着外祖母喊的话”。李庆刚哈哈笑起来:“别提了,前天我和你外祖父正喝酒吃菜,那鸟又喊:拉了,拉裤子上了。没看到你外祖父脸都气青了,让人赶紧拿走。就这破鸟还好意思跟我炫耀,哈,哈哈,哈哈”。幸儿看着自顾自笑的前仰后合的祖父无奈的道:“祖父今天和外祖父再下棋让着他一些吧,不要再吵了,祖父生气把棋都推乱了,所以你们才没分出胜负”。李庆刚马上瞪起眼来:“是那个老酸腐先悔棋的,已经走完了,看我要吃棋子,马上就把棋子拿走了,说什么都不放回去,我去抢,他竟把棋盒子和棋子全揣在怀中抱着就是不给,你去后院也不在,没人评理。所以我才推乱棋局的,今天要不是他派人来说得了一坛好酒,让我去品尝,这是他先服软,否则,我至少要五、六天不带你去他家。让他们几天也见不到你,看他以后还赖皮不赖皮”?“赖皮、赖皮”鸟儿在笼中大声的学到,幸儿看着鸟儿笑了。两个人出了府门,来到马车前,李庆刚把鸟笼子递给站在马车前等候的长随,转身抱起幸儿放入马车中,自己也踩着脚踏上了车。
马车绕过正堂来到后门,幸儿先掀起帘子探出头看到白秀才站在门口等着,马上露出笑脸喊到:“外祖父,等我们有些时候了吧?站的腿酸了吧,进府我帮外祖父捶捶腿”。白秀才马上走到车前抱起幸儿笑道:“我站在这就是等着我们小幸儿来,看见外祖父累了还知道给我捶腿,难怪人人都喜欢小幸儿呢”。长随搬来脚踏,李庆刚从马车上下来:"自己有孙子、孙女,不去喜欢,总是喜欢别人的孙女”。白秀才看一眼李庆刚:“是,是你孙女、你的宝贝。别人再喜欢也不能留在家中,你不用阴阳怪气的。昨儿我逛街去,看到有胡人拿着马奶酒来卖,就买了一壶,回来尝着好喝,比我们的酒烈一些,所以今儿让你过来,让人做几个小菜,咱俩一起喝才够味”。说着又看了一眼鸟笼:“把你的破鸟拿远点,别让我看着烦”。李庆刚不在意他说的话,笑着让长随将鸟笼挂在前天白秀才挂鸟的地方。
说话进了前厅,二老坐下闲聊等着上菜,幸儿找一小凳子坐下给白秀才捶腿。白秀才笑道:“我还没老的站一会就腿疼,不用捶了,好孩子,去后院找你姐姐玩去吧”。幸儿站起来说:“好”,就熟门熟路朝后院走去,刚出厅堂门就听到西边院子传来朗朗读书声,幸儿蹑书的是七哥的声音。
原来,夫子请的是有名的当今大儒钱夫则,钱老夫子是京城名士,因为救儿子,并且也厌倦世途的勾心斗角,辞官归隐。很多人想请,均被拒。因白凤奇考中进士后,就拜在钱老夫子门下,遂有师生名分。县太爷白凤奇亲自出马去请方免强答应。李家人听请来当今的有名大儒,赶着把明诚和明信也送来,与白峰和白磊一同求教于钱夫子。又请了有名的琴、棋、书、画的先生来共同教四人。学堂只能设在县衙后院前厅西边的晨曦斋里。请先生的所有束修均由李家出,倒比正常请夫子的束修多出一倍。白凤奇因做官前一直都是由李家资助读书和全家生活的费用,如今有了俸禄,已不似从前,怎么也不肯要李家出,但却怎么也拗不过李家老太爷李庆刚,用李庆刚的话说这些钱对他来说是小钱,但对刚好起来的白家来说却是伤筋动骨的,也只得由着他了。
幸儿在窗外想到:我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好多东西都不懂,现在繁体字有很多不会写,有的也不认识。毛笔也不会用。更不用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了,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要适应这里就应从头学起。各种技能都要学,不知什么时候就用到。想到这转身回前厅。
这时的白秀才和李庆刚已经喝起酒来,幸儿跑到李庆刚背后搂着李庆刚的脖子撒娇道:“祖父,我要读书”。李庆刚伸手把幸儿拉入怀中,抱到腿上:“好,哪天祖父派人给你寻个女夫子来”。
幸儿道:“我要和哥哥们一起学”。李庆刚为难的道:“钱夫子是不会收女学生的”。“那我就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请个女夫子来家教你,你不用和你哥哥们那样每天大早起来出门。钱夫子非常严格,课业有多你太小会吃不消的。女孩子在家学认几个字就够用了”,“不,我就要跟钱夫子学,要学,我就跟哥哥们一样,跟最好的夫子学”。
幸儿从小到大都很乖巧,从不无礼取闹。两个老人都放下酒杯劝说幸儿。可怎么也说不通。李庆刚无奈:“回去和你爹娘商量、商量,他们同意你去你就去”。老哥俩还没喝的尽兴,就不欢而散了。
李庆刚带着闹脾气的小孙女,回到家中,叫丫头送孙女回清涟院。并喊来李景顺来商量:“不能可着孩子的性子来,不能让她去舅舅家里去读书,那是男人的事,怎么能让一个小女娃跟男人一样呢?不能让一个小孩子给震住了,我回去说她”。李庆刚无奈点点头:“好好说不要吓着孩子,幸儿还小不懂得事故,一点一点告诉她,让她明白其中的道理”。李景顺应是便回清涟院了。
白凤锦正在正房桌前理着府中的帐目,幸儿坐在母亲对面瞅着她娘一声不吱。半天白凤锦抬头看她:“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蔫呢”?幸儿撅着小嘴:“我在等娘算完帐呢”?白凤锦笑了:“有事要同我说”?“我要和哥哥们一起去读书”。“不行”,李景顺刚进屋看着幸儿:“哪有女娃儿凑到男人的学堂去读书的,女娃儿在家学学女红,认几个字能看帐管家就行”。幸儿眼睛红红的:“可我不喜欢女红,我只喜欢读书”。李景顺看到就要哭了的女儿,就心疼的柔声细语道:“女娃儿不能和男孩子一起读书的,好女儿,你可以提别的要求”。幸儿眼泪竟落了下来:“我就要和哥哥们一起去,我可以扮成男孩,夫子不会看出来的”。说着说着竟大声哭起来:“如果不让我去,我就不吃饭,饿死”。李景顺和白凤锦看着从来都不哭闹,并且从小就懂事,被全家人疼着、宠着的女儿哭的伤心的模样,夫妻两的心都被哭碎了。李景顺忙抱起女儿:“好幸儿,不哭了,看把身子哭坏了,去、去、去、和哥哥们一起去读书,扮男孩就扮男孩,先去几天看看,不行再回来,再请女夫子在家中教你,你看好不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