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流溢,周围倒地的熊狼虎豹接连醒来,发怒着将那监司甲士、姜王兵士亦或是同类大卸八块。
玄云睁眼看到这鲜血飞洒的血腥场面,当即浑身发凉。他双眼通红,拾起刀刃奋勇大喝冲进猛兽之中肆意乱舞。
这时只听兽群中有着声音:
快走!这些人疯了!
定要告诉姜王今夜发生的事情…
玄云脑中抽痛不止,纵使拼命晃动脑袋,也还是甩不出这些声音。
大喝一声,忽见眼前的猛兽呲牙咧嘴,血口大张咆哮着。玄云听到玄风的怒骂,不再发愣举刀把眼前这些畜牲一一杀尽。
地面一阵阵的震颤,天与地竟是为之东倒西歪。一只数丈高的大熊后肢立地,挥动前爪飞驰而来,它撞毁大片溪林来到近前一爪拍飞玄云。
玄云只觉胸闷力竭,双膝发软,根本无法动弹。这时玄风、玄姚从一旁跳出,刀剑齐出,灵气成形击退大熊。
这熊怒吼一声,也不再退让,它四肢落到居然是高高跃起,一口咬下玄风的头。
它甩出断头又灵敏转身一爪插穿玄姚的大腿,继而拍碎其人脑袋。
玄风玄姚接连丧命之景,彻底点燃玄云心中深藏的黑暗。他目泛红光,大显神通腾跃而出一刀斩断熊臂,畜牲痛得大吼,凶猛振爪再度打飞了他。
玄云口中喷出一腔污血,也不屈服。灵气运转,身法凌空施展而出,人犹一只轻燕翻动调整身姿,随之稳稳踩在树身之上。借着这股被打飞的力量,他横刀鱼跃而出,劲力裂空胜如之前,眨眼便贯穿大熊之腹。
硕大无比的尸体轰然倒地,玄云头晕目眩,东倒西歪,脑中一片空白。
只听一声喊叫:“那是什么?”
远处黑暗中一道火柱迎天而上,冲破层层乌云。
不一会儿,在篝火光亮之下,风雪似乎更大了些,火势亦是变弱。
“此等声势…林中到底发生何事?”玄姚问道。
“我们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玄风他们本来就是一无所知,虽然想到有师门之命在身,但亦是对之好奇无比。
三人向林中走去,转身喊道:“玄云师兄,别发呆了,快来。”
玄云愕然,还未弄清到底发生何事的他不知所措,脑中灵光一闪,便是脱口而出:“你们先去,我处理一下这些兽尸再去追赶你们。”
几人走后,他慎慎走到火旁回想着刚才的一切:白雾掠过,众人与兽皆是昏迷倒地。之后恶兽先醒来,将监司甲士与居溪邑长所带兵士杀害。然后林中出现一只熊怪,玄风玄姚被杀,自己杀死熊。
他扫视四周,除去被吃掉的许些人尸,其他确与自己经历的那样相同,唯独玄风玄姚没死,但熊尸亦是在一旁。
“这说不通呀。是我看到幻觉了吗?”头痛欲裂,便不再去想。
火光之上,不少丝丝缕缕的黑气朝着林中汇聚。
“或许是自己力竭劳累所至。”
玄云开始清理兽尸,他拖着一只死虎往火堆而去,正要将其扔进火里,却见那手中虎尸变成死相狰狞的监司甲士。
一看身旁,他吓得失声惊叫。
——
玄叶子拳如流星,脚如疾风,灵气逼人声声破空。在那狂风暴雨的拳脚之间凌靖萧竟然仅凭单手和脚下的步伐便是轻松应对自如。这让玄叶子越发愤怒,可越是如此他那拳脚攻势就也是逐渐凌乱,再无威胁。
凌靖萧看准那拳脚空档,猛地踢出一脚,将之踹飞。
玄叶子正欲在空中施展玄气踏燕,凌靖萧身披星光已至眼前。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何谓拳脚?”单脚踏破土地,凌靖萧翻身举腿照着面门迅猛劈下。
刹那,玄叶子转而挥手,一棵大树横倒在地快速生长挡至身前。凌靖萧那一腿劈断树身,树叶洒落即成杀器,化为漫天叶雨爆射而出,这速度比那灵气掷出的暗器还要快,目所不及。幸是凌靖萧在被几片叶刃划破之后,迅速燃起黑火烧尽叶雨。
这时反观玄叶子,他玄气踏燕已成,几步瞪上树梢,便是立马吞下一颗黑色丹丸。
顿时自其体内发出沉郁黑芒,黑气渐与灵力相融。凌靖萧心中不安,立时脚下迸发星光轻盈跃上树顶,使那黑焰将玄叶子周身点燃。
玄叶子向着一旁踏去,可黑火如影随形,很快点燃大片树林。他大骂一声纵身跳下,谁道凌靖萧竟是从下而上一拳将他打得撞进树中。
被一拳打中下颌的玄叶子一阵眩晕,凌靖萧趁时双拳齐下疯狂暴打,那拳拳到肉,手肘如锤,将其打得几近失去意识。
一次次那黑气吞噬灵力的痛苦撕裂经脉,直击脑海,玄叶子痛得清醒又是被打得没了意识。
不时,他已是面庞浮肿,面目全非。
他那鲜血淋漓的脸忽是骤然有了动静,凌靖萧才将这细微变化看在眼里,就已是被玄叶子一脚踢得倒飞出去。
凌靖萧撞断树后,挺身而起,前方的玄叶子本被打得鼻青脸肿,不知怎么又已是恢复如初。
他面目凶恶,眼露贪婪,如癫如狂高振双臂。他居高临下藐视凌靖萧,道:“承受我无上神力的责罚吧!”
黑风阵阵,林中无数黑气招之即来,如饥似渴撕裂玄叶子的肉体。
一股自心底而生的本能恐惧笼罩全身,这种感觉与那十三年前如出一撤。
眼前的黑暗与之相比有着更为庞大邪念,比曾经自己所经历过的还要可怕数倍。
“跪下!”
一声嘶吼。
那漫天黑气带来无尽绝望、恐惧、贪婪、怨恨、愤怒、嗜杀。这些欲念紧紧压迫着凌靖萧,这些东西扭曲着心,影响着行为。
他死死立直身体,但身上有如压下一座高山,使至膝盖渐渐弯曲。额上青筋绽出,腿、手之间血挤破经脉飞溅而出。
身体况且如此,更别说脑海中意欲涨裂的折磨,那是碾碎神智,炙烤精神之痛。难以忍耐的痛苦令他几次不由自主想杀死自己。若不是体内突然自行运转的星辰之力,恐怕他真是要死在自己手下。
“给我跪下!”
又一声咆哮惊天。
散步在林中周围二百丈的黑气已全然被玄叶子收入体内。他此时被黑气围绕,看上去不人不鬼。
凌靖萧哪肯轻易被降服,黑焰即散,灵气与星光透体而出,袍裳摆动不止,只见其下跪的动作立刻被扼止。但其身压力与神魂痛苦更甚之前,如此凌靖萧也被硬生生压下崩裂地面。
玄叶子如黑气一般疾冲而出,地坑中隐现的星光照亮了他的面目:露在污秽衣物外的皮肤呈幽黑之色。更像是被黑气噬尽皮肉而又重新长出的肌肤,又如细丝气流虚幻无比,似不真切。
“师伯!你总是负隅顽抗,却也不见你改变什么!师父念及旧情几次屈尊降贵来寻你共求长生大道,奈何你冥顽不灵,数次坏我门大事!现如今还杀死我师弟三人,我今日要亲手将你挫骨扬灰!”
黑气代替灵力令得玄灰子的拳脚劲力无穷,那形气变化又如金刃锋利。
一拳接一拳迎天而上,削尽凌靖萧前身后背之鳞。
他屈膝俯身而下,犹落燕捕虫斩尽凌靖萧身下衣鳞。
血肉淋漓,唯独手臂不伤分豪,见此玄叶子愈加奋力使那黑气张牙舞爪化作急电劈去。
如其所愿,手臂之鳞终是一一掉落。
倏忽溪林杳杳,风叶幽幽。落声寂然,如幻泡影。
玄叶子没发现周遭的细微变化。他见到凌靖萧不得动弹只能任由自己宰割心中本是愉悦无比,但见其受尽折磨都不作任何反应如此令他心中大为不爽。
这种冷漠比那轻视还要激人。
凌靖萧这般亦让他更是一边尽兴分离血肉一边肆意嘲笑道:“星天门愚昧,其志固执,你亦如此,可笑乎?救尽所谓苍生却难以自救,可悲乎?天地无眼,亦与狼心狗肺之苍生同为一辈。唯我长生门才是来日之天地,冥暗之日月。”
凌靖萧忽然大笑:“鸡狗牲畜之辈也敢比苍天日月?尔等残渣余孽可笑至极,且不配与我论道。”
玄叶子气不过,指爪作刀瞬间将凌靖萧手臂皮肉经脉割得只剩森然血骨。
凌靖萧如若无事反而笑得更加大声。
“啊!啊!啊…你!目空一切!你!狂妄自大!我这就将你杀成肉泥,看你还能笑得出来否!”他神色激愤,幽黑脸庞狰狞可怖。黑气在其一声大吼之中如火光崩裂,猖獗扩散即又急聚肆掠,形如万仞。
万千刃气下,皮肉同内脏流落成渣。可那笑声还是不断从眼前这具淋淋血骨中传出。其声越来越大,充斥脑海,越来越聒噪,使之头眩目昏,捧首挣扎。
“装神弄鬼!凌靖萧!你给我滚出来!”
黑气顺势形成无形飓风,将周围破坏得木屑四溅,尘土飞扬。
骨骸完好无缺,那鲜艳刺眼的血,似在寒风冷雪中嘲笑。
——
玄风、玄姚、玄任分头而行,过去片刻又皆是回到原地,与此同时玄云失魂落魄地寻到了他们。
火把之下,三人瞧他这副模样,开口询问,但玄云只是痴痴摇了头也未回答。
“别管他了。二位师弟,你们方才分道而行,路上所见可还是与之前相同?”
玄任玄姚点头回应。
“我亦一样,看来林中是被布下惑神阵。玄阴子一直把我们蒙在鼓里!实是可恶。”玄风沉思说道。
“师兄,那我们怎么办?”
沉默片刻,玄风来回踱步做出决定,道:“这么长时间不见有动静,想必里面是发生了大事。不管如何,我们都要进去弄个明白。”
“若是惑神阵,眼下我们迷于阵中失去方向,亦无可奈何呀。”玄姚连连叹气,令得玄任同样无精打采。
“哼,这该死的四方惑神阵!”
玄风打消心中念头,正是要拾些木柴点起火,玄云突然开口:“不对啊。若是四方惑神阵,我们怎又会进得到阵中?我方才直直过来未遇任何阻碍啊。”
话音方落,玄风拍着头大彻大悟:“此乃师门八方合阵。外立四方惑神旗,立于乾坤巽艮四隅,内立四象阵旗,立于兑离震坎四方。内外八旗以八方之势相辅相成,如此可大增惑神阵之威,使阵内阵外方圆二里之内无人能出入其中。我们在二里之外找到乾坤巽艮四个方向再而深入即可找到阵旗。破旗即破阵。”
“师兄,夜色昏暗,日月隐于云中,我们如何能找清方向?又不是鸟禽。”玄任觉得此事难上加难,便也不想去找。
“阵旗定有门内弟子把守。我们找到大致方向出声呼喊就行,要是把旗弟子回应,我们就能确认位置,如若深入五十步还未见到阵旗,那么折返而出再选方向总能找到。咱们快些动身罢。”
玄姚亦是觉得这么做费时费力,便开口说道:“我们乃是外门弟子,有些事本不该我们知道就别管这么多,省的惹祸上身。”
玄云本也不想凑热闹,但之前自己经历的历历在目,令他心中百般疑惑。忽是想起早些时候遇到的那位老仙,其话中之意深思不得其解。如此玄云亦是决定要弄清长生门长久以来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玄风正要发作,玄云上前拦住,出言说服玄姚玄任之后,四人折身退出此地,而后兵分两路分别没入左右两侧的溪林之中。
(by:树下日月)
ps:
1.四隅: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