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妒(1 / 1)

曲烟烟赶紧住了口,惶恐道:“奴婢该死,吓着娘娘了……”

楚昭仪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她摆了摆手,勉强笑了一下,声音喑哑地说道:“不妨事,不过是个梦罢了。我又不是纸糊的,怎么会吓着?你只管说下去——那女人找你做什么?”

曲烟烟欲言又止地望向映月,嗫嚅着,一幅待说不说的样子。

映月这才勉强道:“娘娘既然让你说,那你就说啊。”

曲烟烟这才垂下眼皮,小心翼翼道:“那女人说她胸口好疼,还说她死得惨,死得不甘心,死不瞑目!一边说一边往外吐血……奴婢都给吓死了,就冲她喊‘滚开!你又不是我弄死的,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弄死你的你找谁报仇去,找我做什么?!’,骂了好几遍,她才不见了……”

映月的脸已经变成了铁青色,几次三番要出言阻止,都被楚昭仪制止了。

楚昭仪虽然面色苍白,但神色还是相当镇定。她缓缓站起身,抱着双臂在房中踱了两圈,方淡淡道:

“你睡迷糊了,不过做了个噩梦而已,以后切不可再跟人提起这些有的没的了。宫里忌讳这些个狐鬼怪谈,让那些老嬷嬷听见,你可要倒霉了!”

“奴婢知道了,再不说了……”曲烟烟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肃然立在那里,一脸的惶恐状。

楚昭仪点了点头,缓缓坐在了榻上。

映月便去捧了一盏新茶来奉与楚昭仪。楚昭仪接了,一口气喝完,只管瞅着窗纱上那丛摇曳的竹影出神,脸上阴晴不定,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过了好半晌,她的唇边忽然扯出一丝凉薄的笑意,自言自语道:“永巷本来就离着浣衣局不远,才咽气的人,又不是好死的,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跑到浣衣局里去,大概也是有的……?依我看,需得找个有道行的高人,出些法力强大的符咒镇住那些腌臜物才好,省得它跑出来害人。”

“永巷?娘娘的意思是……”曲烟烟指着腰间系着的孝布带子,睁大了眼睛,轻声道:“难道我梦见的是郑……?”

楚昭仪瞥了她一眼,昂起头冷笑一声,道:“你们大概也听说了,囚禁在永巷里的郑贤妃今儿早上死了,是畏罪服毒自尽的。她害死了淑妃娘娘母子两条命,本来就是死有余辜;若是死了还不安生,还想再跑出来作祟,就是天理难容了!我看,必须用符咒镇住她的魂魄,让她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楚昭仪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嘴角向下垮着,嘴唇微微有些哆嗦,两只眼睛里满是戾气,和她平时一贯的温柔可亲大相径庭,就连声音都是沙嘎粗哑的,那样子看上去令人不寒而粟。而她自己却丝毫也没察觉。

曲烟烟先时只是心中生疑,便借着楚昭仪的话,顺势略作了一番试探。没想到她们主仆的反应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郑贤妃之死必然和姐姐有关。或者说,根本就是她授意兰俊生毒杀了郑贤妃。

曲烟烟眼望着楚昭仪眼中那抹阴毒的戾气,忽然觉得脚下生出一股寒气,顺着脊背直达头顶。她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真的是那个懦弱胆小又知书识礼的王府弱女?是她那从小一起玩笑着长大,再熟悉不过的亲姐姐么?她怎么觉得都快不认识她了……

也许,姐姐是因为恨毒了郑贤妃,听见姚太后说此案有疑点,要重新审理,于是一时气急,干脆亲自动手结果了郑贤妃的性命?可是这说不通啊,难道她就不想再等一等?万一郑贤妃的确没给淑妃下毒,她这么做,岂不就等于是让那真凶逍遥法外,让妹妹含恨九泉了吗?!她这么急着动手,还冒着巨大的风险,实在有悖于人之常情。

曲烟烟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姐姐,不由自主又向后退了两步,手心里潮潮的,沁出了一层汗。

除非……姐姐希望此案就此了结,不要再深查下去了。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郑贤妃背着罪名永远闭上嘴,死了的人自然再也不会有翻盘的机会了。所以……?!

曲烟烟的脸色大概有些过份的苍白,楚昭仪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一眨不眨地瞅着她,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莫不是昨晚还有别的事你忘了说?”

“别的事?这个……”曲烟烟抬眼正对上楚昭仪炯炯的目光,她急中生智,索性急走两步上前,笑着说了声“娘娘的茶冷了,奴婢先帮娘娘换一盏新的吧?”,边说,边将小几上的茶盅端了起来,却故意把手一滑,泼洒出几滴茶汤在茶盅底下的那张信纸上。

“哎呀!”她假意惊叫一声,立刻展开信纸,用手胡乱去擦拭上面的茶渍,同时惊慌失措地满口骂着自己:“奴婢真该死,笨手笨脚的,弄湿了娘娘的东西了,奴婢……”

映月眼疾手快,劈手就把信纸夺了过去,寒着脸直盯着她,厉声斥道:“没规矩的东西!才刚刚进来,谁许你乱摸乱动的了?娘娘喝的茶也是你能碰的?!”

曲烟烟连忙后退两步,屈膝下去,诚惶诚恐道:“奴婢坏了规矩,请娘娘责罚……”

映月的动作实在太快,只给了她向信纸上匆匆一瞥的机会。饶是曲烟烟眼尖,在那密密麻麻的字迹里,她也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地宫”和一个“曲”字,就被映月劈手把信纸抢了过去。

不过,虽然只看到了这区区的三个字,已经足够了。

果然……果然!

楚昭仪脸上的神色已恢复如初,命映月去把烛台点上,信手就把那页纸凑在烛火上从容烧掉了。一边烧,一边颇有深意地瞅了曲烟烟一眼,微笑道:

“不妨事。才刚你这一个梦把我想说的话都打断了……呵呵,昨儿夜里曲姑娘没睡好,不只是因为后半夜见了鬼了吧?瞧你这眼圈儿黑的,小脸儿憔悴的,倒象一整夜根本就没睡过似的!”

曲烟烟与楚昭仪四目相对,后者含着笑不错眼珠地瞅着她,等着她的答复。

楚淑妃尚未风光大葬,这自然是人人皆知的事了,用不着隐瞒。兰俊生既然是姐姐的耳目,奉了她的命在监视自己,那么昨晚自己的行踪其实早已在姐姐的掌握中了,再说假话显然是愚蠢至极。

曲烟烟在一转念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拍了拍额头,欣欣然笑道:“正是呢,昨晚上果真还有件奇事!昨天从娘娘这里回到浣衣局不久,陛下就派人把奴婢提走了。娘娘一定猜不出奴婢去哪儿了……地宫!原来淑妃娘娘还没下葬呢,她的棺椁就停在了那里。昨儿不是八月节么?陛下大概是触景生情,去地宫看望淑妃娘娘去了……”

“是么”。楚昭仪的眼中闪现出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她看起来并没有觉得意外,倒是有些惆怅和阴郁的样子。

“八月节团圆夜,去看望云萝,不带着我去,倒带着你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呵呵,亲姐姐成了摆设了,陛下也真是有趣。”

她的语气里终于带出了些许哀怨的味道,抬眼瞅着曲烟烟,却又展颜一笑,幽幽道:

“曲姑娘果然是个美人儿……你小时候我倒没什么印象,怎么现在竟然出落得这么标致了?真是越看越耐看。都说陛下是个冷情的人,可依我看啊,但凡是个男子,就没有不喜欢美色的。”

这话说得露骨,曲烟烟的一张脸顿时红涨了起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楚昭仪倒笑了起来,起身走到她面前,亲切地在她肩膀上拍了拍,道:“干吗这么紧张?我从来都不是拈酸吃醋的人。你们若真能得了圣上的青眼,我替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圣上性子冷,又有些喜怒无常,且对淑妃一直念念不忘。你在他面前最好还是小心些,陛下翻脸无情的时候,可不管你是谁。”

曲烟烟低着头,满脸的惶恐不禁:“多谢昭仪娘娘的教诲。奴婢只想在栖秀宫里好好服侍娘娘,断断不敢有一丝一毫旁的念头。何况,娘娘才是真正的美貌无双,又是这般柔情似水,奴婢们跟娘娘站在一起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圣上的龙目怎么会瞧得上奴婢……”

“好丫头,倒生了一张巧嘴”。楚昭仪亲昵地拍了她一巴掌,半真半假道:“若真是这样,陛下昨儿单独把你带出去,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象他们议论的那样,说陛下心心念念想让淑妃死而复生,打算请高人召唤淑妃的魂魄归位,尚缺你这么个‘压阵’的人么?”

她目光炯炯,一眨不眨地望住曲烟烟。

曲烟烟顿了一顿,满面讶然道:“还有这等事?这个奴婢却不知道啊。昨儿皇上只是令奴婢过去瞻仰了淑妃娘娘的遗容,并未说别的……不过人死岂能复生?娘娘是从哪儿听的这个话,只怕是谣传吧。”

楚昭仪不动声色地细细端详了她一番,见她不象在说谎的样子,方长长叹了口气,摇头道:“说的是呢,陛下大概也是因为思念云萝,有些着魔了。昨儿在太后那里,娘儿俩还因为这个起了争执呢。哎,可怜的……”

她面色黯然,摇头叹了口气,又自己怔怔地出了会神,方向曲烟烟道:“你且先下去吧,到偏殿里找着丹桂,让她给你安顿安顿。我倦了,要歇一会子。”

曲烟烟恭敬地应了声“是”,屈膝行礼,慢慢退了出去,顺手又掩上了房门。

她把脚步放得重重的,向偏殿方向走了十数步,又踮着脚尖蹑手蹑脚折返了回来,把耳朵贴在窗根底下,细听里头的动静。正听见楚昭仪懒懒地问映月:“你瞧着她怎么样?”

映月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巧舌如簧,心眼儿可够多的!不过有了她,兴许陛下以后会往咱们这儿来得勤些了?且先留着她看看。”

楚昭仪半天没言语。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方郁郁道:“你也这么觉得?我瞧着她举手投足间倒很有几分云萝的味道,大概陛下也是看上她这个调调了……?”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阴郁的声音里充斥着疲惫,怅惘,和一丝丝妒意。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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