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升陡然从魔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抬眸一看,眼前的,被他刺中的,鲜血直流的,竟然是他最宠爱的雪七。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冲出来挡在骆乐面前的,他也不相信有人会毫不犹豫替别人挨剑。可是,他故意刺矮了几分的剑心,却直刺余小欢的心脏。
他双唇嚅嗫几下,却叫不出心里的那声呐喊“不”
“不”骆乐却失声叫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跑出来”
对,你为什么要跑出来,这也是他心里想问的,可是,他好像说什么都没用了吧。
他亲手杀死了他最疼爱的杀手,也是那个唯一让他心里开过花的女孩。
“我不要你死,我不许你死”骆乐哭得撕心裂肺道。
原来,那也都是他的心声,明明,他也不想要她死的,可是为什么,他一直要将她往死路上逼呢为什么从来不对她温柔相待呢如今,他想抱抱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躺在别人的怀里了。
雨一跌倒在地,颓然无神,双目空洞,好像三魂七魄都在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中散尽了,她怔怔地朝余小欢的方向伸了伸手,却连爬过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活着的希望死了,她连呼吸都散发着疼痛。
她应该放声大哭的,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那样,可是,她却连一滴泪都没掉下来。
“余小欢,你不许闭眼睛”骆乐哭喊着命令说,“余小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疼”
雨一听到余小欢那声微弱的疼,颓然的样子才稍微振作,终于提了一口气,艰难地朝余小欢那边爬过去。
刚爬出几下,慕容南之等人已经跑了回来,将她扶起来,送到余小欢跟前。
余小欢疼得浑身直冒汗,没过多久,就觉得自己好冷好冷,好像掉进了冰窖了,可是自己一点爬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唉呀妈呀,她心里开始阵阵叫苦:之前都死得那么痛快,总是来不及反应就saygoodbye了,这次为什么要这么拖沓,不怕我真的会疼死么
她眼巴巴地看向周围的人,她想死得痛快一点,能不能有人给她把剑往前推推,刺得深一点可是,她可怜的眼神从他们脸上一个个地扫过,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领悟得到她的苦衷。
难道,求死这种话,还要自己说出口么
“能不能”她好不容易提起一口气说出三个字,胸口却一阵气血翻腾,继而上涌,然后鲜血就从她的张开的嘴里冒出来。
“你想说什么”骆乐赶紧问道。
她也想努力一下,把她要说的话说完呀,可是她那一口气在速速地往外传,却换不回一口新鲜空气进入体内,最后,她两眼一黑
唉,遗言都来不及说一句。
“不是又活过来了么,怎么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李白斯斯然到来说道。
余小欢却双眼失神,一脸怏怏不乐的样子,一句话也不搭理李白,便懒懒地翻个身,背对李白。
她还在记挂她那几位朋友呢,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哪有心思搭理这不食人间烟火的。
见余小欢懒得搭理他,李白便放了个大招,说:“你想不想看看,你刚刚别过的那些个朋友,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当然想”余小欢一激灵,翻身就坐起来。随后又自我否定道:“你会有那么好心给我看么”
李白那个心塞呀,跟生吞了一只活苍蝇还难受。
“不想看就算了”他赌气地说道,傲娇地转身就要走。
“别呀”余小欢眼疾手快地抱住人家的大腿,不要脸地祈求道,“你这活了几百万岁的大人怎能总是跟我一个活了二十几岁的小人计较呢”
“谁活了几百万岁了,我有那么老吗”李白更加傲娇道。
“没有。”余小欢赶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几岁,我是想夸你长生不老来着。”
“不是说要给我看他们嘛,可以开始了没”余小欢死皮赖脸地接着说道。
李白淡淡一笑,便撩起袖子一划,眼前便出现一个会站立的水面一样的东西,待水面上的波纹平息下来,水面上便显现出清晰的画面来。
长明山山腰上
余小欢没说完一句话,就断了气。
骆乐仰头大喊,声音响彻整个树林。
雨一失魂落魄地软在地上,面如死灰。
乔伯仪和息见云绷着一张脸,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说,但是伤心溢于言表。
慕容南之潸然泪下,尹南川却是哭得梨花带雨,好像死的是他的谁一样。
乐升持着剑,后退几步,面具下的脸,看不到表情,但是一双犀利的眼睛已不复往日风采,眼底好像少了什么,带着茫然,甚至还有一些无助。他的步伐,也有些不甚稳妥了,一脚高一脚低地踩在不平整的山地上,没有了之前的傲然决绝和嚣张气焰。
慕容问情没有跟那些年轻人一起围着余小欢悲伤,而且紧盯着乐升的举动,见他似乎心灰意冷、没有防备,便趁机偷袭。
可她大概忘了,还有三名黑衣人杀手。
三名黑衣人杀手瞧见慕容问情正要偷袭他们的主上,便马上冲出来与慕容问情打了起来。拆了两招之后,发现他们的主上还是一动不动的,不曾抬眸看他们一眼,已然丧失斗志的样子。
那些围着余小欢悲伤的年轻人被惊动,一个个义愤填膺,敛去悲伤,要拿杀人凶手给余小欢偿命。
三位黑衣人见状,看了看他们主上,便弹出几颗烟雾弹。
乔伯仪等一行人被烟雾迷了眼睛。待烟雾消散,杀手组织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画面切换,骆乐出现在西南乐府门前,满脸胡子拉碴,下人都差点认不出他来。
他问下人:“大公子回来过没有”
下人说: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回来了。
他又问:“我父亲在哪儿”
下人说,在后堂,兴许在陪小公子玩耍。
骆乐直入后堂,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爬在一颗石榴树上。
孩子看到满脸胡子的骆乐,吓了一跳,便从树上掉了下来。掉下来时,手臂被旁边一根断枝勾住,整个衣袖都被划破了。
骆乐冲过去将他拉起来,发现他的手臂上有一个长明灯的标记,顿时神色一滞。
他千里迢迢回来,是想跟他的父亲谈谈他的哥哥的事情的,可是如今,他还能说什么
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的父亲还没有出来,他却又走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
画面切换,骆乐来到余小欢的墓碑前。
他居然给她修建了墓碑。
“你知道吗,原来我父亲他他早就找到了那个孩子,可他却故意让我在江湖上找余小欢,对不起”